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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6:13 作者: 麻辣香橙
    姜茂松給她挑了一件時下流行的「幹部裝」,卡其色上衣,有點模仿軍裝的樣式,穿起來挺幹練的。

    田大花自己又挑了一件西裝領的上衣,腰身很合適,穿在她身上便顯得洋氣多了。其實這些衣服在田大花眼裡,未必比得上傳統樣式好看,只是鄉間有句俗話,隨年吃飯,隨年穿衣,人還是要合乎時宜才好。

    姜茂松站在鏡子前看她試穿,她身上獨特的氣質,走在哪兒也不顯得土氣,可這麼一打扮,就完全不像個鄉下女子了。姜茂松挺高興的,趕緊又帶她去買褲子和鞋子。

    田大花換了新衣裳,劉嫂子看見了就把她一頓猛夸。

    「姜家弟妹長得好,打扮起來好看。不像我,我穿什麼都土氣。」

    「嫂子,你誇我別貶低自己行不?你哪裡土氣了。」田大花笑著說,「嫂子,你別老薑家弟妹、姜家弟妹的,你要不就叫我大花吧。」

    「行,大花妹子。」劉嫂子答應著,結果沒過幾天,她自覺不自覺地把大花兩個字也省了,一口一個妹子。都是離開老家進城來的,有個交好的鄰居挺好。

    有了愛說愛笑又先搬來的劉嫂子,沒幾天,田大花就把大院裡的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

    既然是部隊家屬區,住的都是幹部家屬,有劉嫂子和田大花這樣「老夫老妻」的原配,有幾家新結婚成家的,當兵打仗耽誤了個人大事,現在安定下來了,才在組織的幫助介紹下娶了媳婦。當然了,也有謝白玲那種,劉嫂子口中「新換的」。

    「姜根保家,還有前面那家也是,我聽說,可不止一家兩家呢。」劉嫂子指著房子說,「都是新換的,前面那家,鄉下的原配媳婦還來鬧過。姜根保家那個謝護士,見人一臉笑,跟誰說話都挺好的,去我家串過門,可咱是個鄉下土包子,跟人家不對脾氣。」

    總結一下,人以群分,原配的還是喜歡跟原配來往,新換的和新換的走動來往也多一些。

    說到謝白玲,田大花大約能明白姜茂松為什麼不待見她了,這個女人,情況還真有些複雜。

    第26章 煩惱

    謝白玲這個女人, 說她複雜, 主要是因為家庭出身和經歷。

    謝白玲的爹, 是這城裡一個有名的財主,有錢有勢, 鄉下有田產, 城裡有鋪子,可惜謝白玲卻沒有小姐的命,她生母不是財主的正房,只是小老婆的其中之一,據說出身還不太光彩, 老財主娶回去新鮮了一陣子,就被拋到一邊閒著了, 因此, 謝白玲的生活處境應該說一直不太好。

    日偽期間,老財主大搞親日共榮,說白了就是個漢奸,當時謝白玲應該還在讀書,因為長得漂亮,被老財主「聯姻」許配給了另一個漢奸的兒子, 兩家正經訂了婚的, 謝白玲不喜歡對方,借著讀書的名義逃婚去了外地。

    等到日偽完蛋了,老財主和聯姻那家都成了漢奸,被收拾得好不悽慘, 而謝白玲因為逃婚,卻落了個「反抗舊家庭」的好名聲,還得以把她母親接出來團聚,之後謝白玲就進了這家醫院做護士。

    沒多久,謝白玲又跟一個國軍的小軍官訂了婚,兩人聽說曾是同學。時局動盪,兩個人訂婚幾年卻沒能結婚,一來二去,謝白玲已經二十好幾的年齡了。

    後邊的事情不難猜到,這座城市迎來了解放,謝白玲那個未婚夫聽說死在了戰場上。而謝白玲在大軍進城後依舊做她的護士,表現積極進步,盡心盡責地忙碌於護理進城的傷員,再然後她認識了姜根保。

    問題是姜根保不是傷員,姜根保是去醫院探望姜茂松時候認識的謝白玲。這裡頭到底有怎樣的細節,田大花問過一回,姜茂松卻含糊了過去,只說他哪裡清楚啊。

    「不是她先瞄上你?那你怎麼這麼不待見她?」田大花饒有興致地追問,「就只因為她這些經歷?」

    田大花純粹好奇,畢竟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姜茂松比姜根保都好多了,比他年輕,比他長相好,比他級別也高,你說謝白玲跳過姜茂松卻找上姜根保?

    姜茂松不承認。

    姜茂松不是唯出身論,可謝白玲的種種經歷和舉動,怎麼說呢,總讓人覺得這女人很有心機,嫁給姜根保肯定沒那麼單純,她當時那個處境,完全是把姜根保當作一根救命稻草罷了。

    姜茂松不是沒跟姜根保提過醒,跟他談過,可姜根保樂意呀,見著這麼一個漂亮溫柔又體貼周全的城裡女人,一頭就扎進去了,拽都拽不回來。

    反過來還勸姜茂松,說小謝雖然出身漢奸地主家,可出身也不是她能選擇的,她很可憐過得很苦,她還敢於反抗舊家庭等等。至於她曾經的未婚夫,姜根保則說,那是她母親做的主,再說了,一個弱女子也是生活所迫,那人死都死了,無非是個婚約,謝白玲也沒真正嫁給他,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為這事,姜茂松跟姜根保還鬧了不愉快。

    姜茂松的看法,姜根保都是讓這個女人給迷糊了。而田大花則持反對意見,她說,姜根保自己就不是什麼好貨色,所謂紅顏禍水,那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兒,歸根結底,男人不色心,那女的怎麼禍水?

    不過田大花也覺得這女人非同一般了,前國軍未婚夫剛戰死,這女人一轉身就投入姜根保懷抱了?

    「她那個未婚夫,真的死了?」

    「應該是死了吧。」姜茂松說,「還能有假?」

    「我就是覺得,她也轉變得太快了,不合常理。」田大花說,「她怎麼樣其實不是根源,根源還是姜根保自己混蛋。」

    「大花,咱不討論這個了行不?」姜茂松躺靠在床上說,「咱們倆爭論這些做什麼。橫豎是他們家的事,已經這樣了。」

    從搬來的第一天晚上打了地鋪之後,姜茂松地鋪睡得難受,就悄悄地想法子自力更生了,他趁著奶奶去醫院看姜守良的時候,悄悄弄了個行軍床回來,能摺疊的,白天就摺疊了塞進大床床底,床單一拉也沒誰注意,晚上就拿出來用,有時候他回來太晚,田大花還友情地幫他鋪好。

    姜茂松還想著,萬一要是讓誰看見了,就說只是放在這兒,預備著家裡來了客人用的。

    於是兩人晚上又恢復了對面兩張床的生活狀態,跟原來不同的是,現在兩人各自躺在床上,睡前經常聊上幾句。

    「我這陣子整天去醫院照顧爹,怎麼都沒看見你那個小林?」田大花說,「被我打了一次,她真學乖了?那她還算不笨。」

    「什麼叫我那個小林。」姜茂松抗議,「大花,都說了揭人不揭短,你往後可不能再胡說了,人家幾個月前就訂婚了,說不定都要結婚了,她現在跟我可沒有半點牽扯。」

    「想開了?」田大花說,「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嫁誰不行呀,天下男人又沒死光,非要當個小婆。算她還沒糊塗到家。」

    這事情,姜茂松心裡有數,也算鬆了一口氣。憑良心說,他也希望小林好好的找個婆家,好好的嫁人,再糾纏下去,對兩人誰都不好,也只會害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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