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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6:13 作者: 麻辣香橙
田大花就笑道:「三嬸子,弟妹,你們婆媳倆這是要幹啥去呀?要是不著急,辛苦你倆搭把手跟我抬回去,等收拾好了,我給三嬸挑一塊頂好的肥肉。我這一路想把它拖下山,拖也拖不動,可真是累得沒力氣了。」
「行行行,這話說的。我們原本是要去田裡扒紅薯,反正也不急,正好幫你抬回去。」
三嬸子說著,忙招呼兒媳過來抬野豬,田大花於是把柴捆子背在後背,三個女人合力抬起野豬往回走,野豬實在太大,儘管是干慣了農活的村婦,身體健壯,可三個女人抬著野豬仍是顯得很吃力。
一進村,就引來了村民轟動圍觀,七嘴八舌地問這問那。
都沒輪到田大花怎麼說話,三嬸子就大著嗓門給村民們講「野豬跳崖田大花幸運撿到」的故事,那繪聲繪色的樣子,似乎她才是親歷者,引得村民們嘖嘖出聲。
見她們三個女人抬得吃力,幾個男村民便自覺過來幫忙換手,抬著野豬走在前邊,田大花就背著柴捆子跟在後頭。村民們熱切談論著,田大花笑盈盈聽著,偶爾應答兩句。
「這麼好的運氣,嘖嘖,大花,你今天可真是賺大了。」
「就是就是,這麼大的野豬,昨天村里幾十口子人進山打獵,除了那些兔子、野雞,也沒見打過這麼大的野豬。」
田大花笑著回應:「可不是賺大了,我哪知道會遇上這畜生呀,嚇得膽子都破了。幸虧我躲得快,還以為今天要被它啃了呢。」
「就說你福大命大,它沒啃著你,反倒讓你吃它的肉了。」
三叔這話引來一陣鬨笑,田大花笑著接了一句:「三叔,都說你是咱村裡的一把刀,一事不煩二主,正好你等會兒幫著收拾了,晚上讓我公爹請你喝酒,我把那豬大腸、豬肺都給你炒了下酒。」
「好說,炒大腸記得多放點兒紅辣椒和醋。」三叔爽朗地大笑。
小山村就是這樣,民風淳樸,村民們都很熱情直爽。整個村子統共只有幾十戶人家,全都姓姜,據說往上數幾代都是一個老祖宗。村子四面環山,幾乎避世而居,淳樸而又寧靜。
田大花喜歡這個地方,也喜歡這樣的生活。
田大花跟在後頭,幾個村民說說笑笑抬著野豬往前走,田大花的家在村子東邊,跟村里其他人家一樣,一處素淨古樸的院落,一排青石茅草的房子,都來自這山上就地取材。
大門一開,兩個七八歲的孩子飛跑出來,歡快地撲到田大花身邊,一左一右拉著她。
「大嫂你回來啦?這野豬是你打死的?可真嚇人,它沒咬著你吧?」
左手邊的女孩紅色小褂,扎兩條翹翹的小辮子,抱著田大花的胳膊親昵撒嬌。
「媽,你可真厲害,怎麼打死的?」右手邊的男孩也抱著她的胳膊晃悠,馬上又踮起腳去扯她背上的柴捆子,嘴裡嚷嚷,「媽,你累了吧?快放下,我幫你背柴。」
「沒咬著我,它自己摔死的。」田大花放下柴捆子,順手摸摸男娃的頭,「石頭,福妞,咱們晚上燉野豬肉,燒野雞。」
第2章 大事情
田大花放下背上的柴,那麼大一捆柴,石頭抱了一下沒抱動,小臉上便有些不服氣,又憋足了勁兒彎腰用力。這孩子長得虎頭虎腦,跟柴捆子較勁的樣子十分可愛。
福妞一邊笑哈哈說他「逞能」,一邊跑過跟他抬。田大花看著兩個孩子抬著柴捆子進了家門,笑眯眯邁步跟在後頭。
石頭和福妞年紀差不多,石頭七歲,福妞八歲,倆小孩卻是如假包換的親姑侄,福妞是田大花的小姑子,是她公婆的老來女,婆婆四十四歲才生下的「秋瓜兒」。
可能是因為年紀大,婆婆生這孩子的時候難產,足足折騰了一天一夜,產後趕上鬼子大掃蕩,也沒能好好坐月子,落了一身的病,不到一年就撇下這孩子病死了。因此福妞算是田大花一起帶大的,真正的長嫂如母,從小跟田大花最親。
姜家六口人四世同堂,姜家老奶奶還在世,公公早年受傷腿腳不好,家裡還有個十七歲的小叔子姜茂林,如今還沒娶媳婦。
一家子六口人,老的老小的小,田大花就成了這家裡實打實的女主人,里里外外都靠她操持。
姜奶奶是個精明人,田大花又是個強悍的性子,因此姜家儘管一家子老小孤弱,在村里卻沒人敢欺負。
姜家比村里一般人家家境好一些,算不上赤貧,家裡有祖輩留下的十幾畝田地,自家人耕種,大忙時也會請人幫短工,只要別撞上兵災和饑荒,溫飽是不愁的。就算收成不好,她也能上山打獵,不至於讓一家人凍著餓著。
這些年一直戰亂,幸好小山村避世而居,一家人雖然幾經動盪,好在都還平安。如今聽說天下大定,新中國都成立了,也該能過上太平日子了吧。
三叔帶著幾個村民漢子吆吆喝喝地把野豬抬進院子,早已驚動了姜奶奶跑出來看,一看也驚訝了。
姜奶奶七十二歲,這年頭少有的高壽,頭髮幾乎都白了,身體倒還健朗,此刻因為擔心,扶著拐杖,三寸的小腳走得飛快。
田大花隔三差五上山砍柴,野雞野兔經常帶回來,甚至獾、獐子都打到過,姜奶奶也是習慣了,一直知道孫媳婦能幹,可這麼大的野豬,還真把她嚇了一跳。
「大花,你沒傷著吧?」姜奶奶慌得過來拉著田大花,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鬆了口氣,責怪道,「這麼大的野豬,你還不趕緊跑,你還敢去打它?你是傻了不成?你說你要是叫它碰一下,還不得要命?」
「奶奶,我這不是沒事兒嗎。這畜生冷不丁衝出來,我一躲,它自己剎不住摔到山崖下去了,我算是白撿的。」 田大花照舊的說辭,不當回事地笑著。
「那是你今天走運!」奶奶瞪了她一眼,忍不住數落起來,「你說你這孩子,跟你說多少回了,你要上山,沿著一路山邊子砍柴就罷了,可不要往山裡頭走遠,你一個身單力薄的女人家,那山林裡頭啥野獸沒有?我看你就是個憨大膽,俗話說,不怕一萬隻怕萬一,早就叫你不要獨自進山打獵。」
「奶奶,真沒事兒,我原本就是上山打柴,也沒進山多遠,我哪知道村子附近的山頭還能遇上這傢伙呀。」田大花推著奶奶往屋裡走,一邊笑著說:「奶奶,你就別嘮叨我了,去給我倒點兒水涼著,我早就渴了。」
奶奶果然轉移了注意力,一聽孫媳婦渴了,趕緊轉身回屋去倒水。
田大花在院子裡站了站,看著三叔和幾個村民商量著怎麼收拾那頭野豬。家豬和小野豬都是用開水燙過之後,用專用的刀子刨刮去毛,可這麼大的野豬,一身油皮太堅硬,豬毛刮不下來不說,豬皮恐怕煮不爛,咬不動的,於是三叔決定剝皮。
剝豬皮是個技術活兒,三叔招呼幾個人把野豬抬到院子西南角青石砌成的石台上,帶著幾分得瑟,開始賣弄他殺豬的刀工。
田大花讓奶奶去給她倒水喝,原本是怕了奶奶的嘮叨,找點事情給她轉移注意力,誰知道一回頭,奶奶竟然端著一個白瓷大碗出來,挪著三寸小腳,笑眯眯叫田大花過來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