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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5:27 作者: 看泉聽風
練兒望了望自己的圓滾滾的小身子,再看看姑姑,小臉皺成了一團,「那是不是要好久好久?」
「不會。」蕭源親了練兒一口,「練兒等到了應天后,練兒每天喝一杯羊奶,很快就會和姑姑一樣高了。」
「真的?」練兒仰頭小胖腦袋純真的問。
「真的!」蕭源很肯定的說。
「好,那我天天喝羊奶!」練兒搖著蕭源手,「姑姑,你快起來,練兒要找梁叔叔玩!」
蕭源就他鬧得連衣服都不能穿,只能先哄他,「你先出去找梁叔叔玩,姑姑一會就來。」
「好!」練兒興奮的沖了出去,「梁叔叔,我要飛飛!飛飛!」
蕭源想起成親的事,笑容微滯,也不知道梁肅肯不肯答應,即便他應了,梁家和霍家那邊還要另說。
「元兒,你有心事嗎?」梁肅被蕭源約過來後,等了好一會沒聽蕭源開口說話,見她目光迷茫,雙手搭在雙膝上,指尖微微的彎著,無意識的勾著衣擺,猜她應該有什麼為難的事找自己,便主動出聲詢問。
「梁大哥,我聽賀媽媽說,是不是我們一到應天,就要舉行昏禮?」蕭源遲疑了一下,乾脆開門見山的問梁肅。
「是的。」其實此事梁肅只比蕭源早知兩天而已,他攻下應天后,就直接去追捕武大,應天的一切事宜全由父親做主,和蕭源的抗拒不同,他是滿心期待這次昏禮的,尤其是得知盧放之大鬧霍府後。但見蕭源皺著眉,欲言又止的望著他,他心一沉,遲疑又帶著一絲期望的問,「元兒,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不是。」蕭源搖頭。
梁肅鬆了一口氣。
「梁大哥,我不想百日內成親,我想給爹爹守滿孝再成親,好不好?」
梁肅聽到蕭源這麼說,心中稍定,只要不是不願嫁給他就好,他沉吟了一會,斟酌的說道,「元兒,此事我沒和你先商量,就私自做主,是我不好。」
蕭源聽梁肅這麼說,不由瞪大了眼睛望著梁肅,他不答應嗎?
「但請柬已經發出,昏禮的一切事宜也差不多都備好了,如果現在反悔,恐怕大家都會很為難。」梁肅很想答應她,但他明白這件事他答應了沒用,除非他準備帶著蕭源私奔,而且他也不願再等兩年多。
蕭源聞言神色一黯,「梁大哥你說得對,是我太任性了,但是----」蕭源眼眶微紅,「大哥、二哥、三哥都沒了,家裡的姐妹們都出嫁了,到頭來給爹爹守孝的居然只有阿響和練兒兩個孩子……」蕭源咬住了下唇,她心裡就算明白,守孝只是虛禮而已,但看到目前這個情況,她真得不甘心!爹爹不該走的那麼冷清的!
「元兒----」梁肅深深的嘆氣,「我知道你侍父至孝,蕭公為人我也很尊敬,這樣吧,等我們成親後,我和你一起為蕭公守孝好嗎?」
蕭源不確定的望著梁肅,他說的意思是說,等他們成親後,再讓她給父親守孝三年?「梁大哥,我想守……」
「斬衰是嗎?」梁肅說,「你要是願意的話,等我們成親後,一起給蕭公守。」
「……」蕭源低下頭,她並非不講理人,她知道這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了,可心裡還是不願意,憑什麼她要偷偷的給爹爹守斬衰,而不能光明正大的守。
「到了應天,我就請丁憂。」梁肅說,「昏禮結束後,我們就一起回吳郡,在蕭公墓前結廬而居如何?」只是糙廬有些太簡陋,不知道元兒住著行不行,或者改成磚瓦房,外面鋪一層茅糙?
「丁憂?梁大哥,你請丁憂?」蕭源抬頭,面色古怪。
「不是說要和你一起守孝嘛,自然要請丁憂了。」梁肅理所當然道。
蕭源絕倒,他這麼來,會被梁大人和他嗣父罵死吧!自古只有官員的父母去世,還有身為承重孫的祖父母去世,才有請丁憂的事,沒聽說過岳父死了,女婿請丁憂的,他準備入贅嗎?「梁大哥,武將丁憂和文官不同吧?你能請這麼久?」蕭源問,她怎麼記得武將丁憂不解官職,只給假一百天而已。
「肯定可以。」梁肅斬釘截鐵的說,不肯也要肯,大不了他不當官了,霍二哥還在太原,他在應天避避風頭也好,省得礙了別人的眼。
「梁大哥你說真的?你真得願意跟我一起為爹爹守三年斬衰?」蕭源仰頭認真的問。
「元兒,我從來不騙你。」梁肅說,他最多瞞著她而已,只是三年而已,只要她肯嫁給自己,他還是等得起的。
「好。」蕭源嫣然一笑,「梁大哥,我信你。」
梁肅見蕭源難得的笑容,心裡打定主意,就是霍伯父和父親罵死他,他也要把丁憂請下來!「元兒,應天還有一件喜事,我忘了告訴你。」梁肅說。
「喜事?」蕭源疑惑的梁肅。
「陸夫人目前已經有八個月身孕了。」梁肅說。
「大嫂有身孕了?」蕭源簡直不敢相信。
「是的。」梁肅肯定道,「蕭公和蕭大哥的高義,皇上也萬分讚賞,已經允諾如果陸夫人的遺腹子若為男,便冊封為臨汾郡公;若為女,便冊封萬泉縣主。蕭家族老已上書聖上,準備請封練兒為梁國公。」梁肅口中的皇帝就是福王,武邑在應天攻破的前三天,將已是傀儡的小皇帝殺死,登基自封為帝。
「梁大哥,多勞你費心了。」蕭源感激道,如果沒有梁肅,就算皇上和霍家想封賞蕭家,也不會有如此厚遇吧。
「你我即將是夫妻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蕭家的加封全是虛職,無實權的,比起厚封自己,霍伯父和霍大哥想來更情願厚封蕭家吧?
商量完守孝的事,蕭源一下子輕鬆了許多,見練兒纏著梁肅玩的開心,就準備去找盧佩玉說話。
「盧女君早上就走了。」梁肅知道她去找盧佩玉,「盧伯父目前在應天,盧女君聽說後,天還沒亮,就急著走了。」
「盧伯父還活著!太好了!」蕭源聽到這消息,第一反應是替鏘鏘高興,第二反應是,要是爹爹也像鏘鏘的爹一樣多好!但她也清楚這樣的機率很低很低。
「元兒。」梁肅見蕭源滿臉羨慕,心中暗暗嘆氣。
「嗯?」蕭源抬頭。
「我已經派人再去秦州和通州了,這次他們去的時間會久一點。」梁肅說。
聽著梁肅沒什麼高低起伏的話,蕭源心頭湧上一股暖流,她張了張嘴,剛想道謝,梁肅就搖頭說,「我說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專注的望著蕭源,「不用老是謝我。」他不喜歡。
蕭源被梁肅看的下意識的低頭,垂首就見練兒睜著大眼睛好奇的望著他們,她嘴角抽了抽,仰頭對梁肅笑道,「好,我以後不說了。」
「嗯。」梁肅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但眉梢眼角都含著欣悅的笑意。
廣陵到應天,順風順水,不過兩三天時間就到了,蕭源剛下水碼頭,就見蕭府的大管家和奶娘站在碼頭上望著她,兩人身後還停著一輛牛車。
「奶娘、蕭管家!」蕭源一見兩人,眼眶就不受控制的紅了。
「練兒、元兒。」隨著車簾的掀起,一名半躺在牛車上的孕婦衝著她和練兒微笑,溫柔而熟悉的笑容,讓蕭源再也忍不住,嗚咽了一聲,「大嫂!」
陸神光由丫鬟扶著吃力的下馬車,見被雙喜抱在懷裡的胖兒子和明顯瘦了一大圈的蕭源,眼底閃過一絲水光,但她還是勉強忍住激動,衝著蕭源含笑頷首後,儀態端莊的向梁肅行禮,「妾身謝過梁將軍一路對吾子和小姑的照顧。」
「照顧元兒是我該做的,陸夫人客氣了。」梁肅面無表情的說。
陸神光譏諷一笑,他該做的?他是不該做的都做了!
蕭源經過短暫的激動後,也漸漸恢復了平靜,見大嫂對梁肅那種明顯的不滿和不屑,不由有些擔心的望著梁肅,他不會太在意這些吧?
梁肅偏頭對蕭源輕聲說,「既然陸夫人來接你了,那我就先走了。」對於外人的鄙薄,他早不在意了,知道她們姑嫂兩人許久未見,定是有許多的話,就先走了。剛走出碼頭,就聽到蕭源一聲聲壓抑但嗚咽的哭聲,他苦笑,果然還是對著親人才能真正哭出來嗎?
「你這傻孩子,為什麼不等到回應天!」牛車上,陸神光同蕭源抱頭痛哭了一場後,兩人懶懶的半躺在軟墊上,陸神光一手摟著兒子,一手摟著小姑,又生氣又心疼的啞著嗓子說,「你放心,我已經和族老們說了,蕭家一定會反對這門親事到底的!」
「哦?這次來了幾個族老?」蕭源問。
「活著的都來了。」陸神光冷哼的說。
「來了有幾天了吧?」
「半個多……」陸神光脫口答道,話音出口才覺得不對,見小姑瞭然的目光,她伸手摸著蕭源的頭髮,「元兒,不用擔心,你大哥不在了,還有我呢!我一定會護著你的!」
蕭源笑了笑,「嫂子,其實梁肅挺好的,在徐州的時候,他護一直著我,他從沒逼過我,親事還是我主動提出的。」族老都來應天半個多月了,要是肯反對這門親事,梁謙肯定不會如此大張旗鼓的準備昏禮。爹爹和大哥他們都不在了,族老怎麼可能會為了她而得罪梁肅呢?
「你別說了!」陸神光聽得眼淚又要掉下來了,「他是什麼人啊!不過一個寒門庶子,大字不認幾個的粗人!我還聽說他性格暴戾蠻橫、殺人如麻!你怎麼能嫁給這種人呢!他----他就是給你駕車當車夫都不配!」
「大嫂,他脾氣很好,我認識他這麼久,沒見他生氣過。至於暴戾蠻橫、殺人如麻----他是武將,哪個武將傳言不嚇人?你不是一直說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嗎?」蕭源替梁肅說話。
她在徐州這麼多,也曾注意過梁肅府邸的下人對梁肅的評價。不可否認,他御下頗嚴,對下人的管理一如領軍,下人對他都很敬畏,但從沒聽說過梁府有人因犯錯而喪命的,最嚴厲就是挨上幾軍棍,這些都是外傷,養幾天就會好了。而且府里的很多小孩子都喜歡趁他閒暇時找他玩,讓他教他們打拳,一個有耐心教孩子打拳的人,怎麼都不可能是暴戾蠻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