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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5:27 作者: 看泉聽風
「以前我住在這裡,是因為三哥要來接我,但是現在三哥----」蕭源哽咽了下,停了停才繼續說道,「我這幾天派家僕去外面找了一圈,找到了一間宅子,我想我打擾梁大哥已經夠久了,也應該走了。」說完蕭源佯裝羞愧的低下頭,嘴角卻泛起一抹苦笑,她很感激梁肅,也明白她欠他很大的一份人情,但是……
梁肅見蕭源的羞愧低頭,心下莞爾,再沉穩到底還是嬌養在深閨的小姑娘,沉不住氣,還沒說完話呢,就自己不好意思了,虧得蕭家讓她帶了不少下人來,不然哪裡放心她搬出去住。「蕭姑娘,你找到的宅子是什麼樣子的?在徐州哪裡?」梁肅緩聲問道。
「唔,在一個叫同安里的地方,聽貴叔說裡面似乎是江南那邊的建築,裡面挺大的,有五進……」蕭源見梁肅沒什麼表示,鬆了一口氣,很順溜的把貴叔給自己說的話說出來了。在貴叔描述完那個宅子,蕭源也覺得很不錯,地處城中心一條相對僻靜的小街里,獨門獨戶,關門來和別的人家都不相干了。
「聽起來的確不錯。」梁肅沉吟道,「不過還是讓我先派人去查看一下,行嗎?」
「好,那又要麻煩梁大哥了。」蕭源笑了笑。
「不麻煩,我最近也沒什麼事。」梁肅沉吟了下,「蕭姑娘,你想過給練兒請先生嗎?」
蕭源聞言眼底浮起一絲擔憂,「我想過,但實在不知道去哪裡找好老師。」蕭源所謂的老師,起碼要是大儒級別的,才配當練兒的老師,不然她情願自己來教。
「蕭姑娘,你看許先生如何?」梁肅問。
「許先生?」蕭源愣了愣,「許先生有時間教練兒嗎?」許先生她見過幾次,學識的確不錯,當練兒的啟蒙老師足夠了。
「最近他有時間,這些天城裡就逃了不少人進來,我再派人慢慢尋訪,總會找到名師的。」他見蕭源似乎又要道謝,「蕭姑娘,我和蕭大哥是莫逆之交,說句托大的話,我把練兒看成了親侄子,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梁肅這麼一說,蕭源若是再道謝,就顯得小家子氣了,她一笑,「那練兒的先生就勞煩梁大哥操心了。」她見梁肅最近都不外出了,有些好奇的問,「梁大哥,我看你這幾天似乎不外出打仗了?」
「因為已經是冬天了。」梁肅簡單的解釋說,「如果糧糙、冬衣跟不上的話,軍士們很容易出事。」
「嗯。」蕭源對這種打仗的事,著實不精通,僅有的幾個理論都是以前網絡上看來的,在梁肅這種專業人士面前果斷的還是不要獻醜的好。
「蕭姑娘,過幾天這裡會舉辦一場冰嬉賽,你要看嗎?」梁肅問。
「冰嬉賽?」蕭源想起自己之前看冰嬉似乎還是在冀州的時候。
「是的,現在天寒地凍的,也不出去打仗,來幾場冰嬉賽讓他們活動下筋骨也好。」梁肅說。
「我不去了。」蕭源搖了搖頭,她不是太想出門,再說她還在守孝呢!「對了,梁大哥,你能教教練兒冰嬉嗎?」現在練武對練兒來說太早了,不過溜冰倒是可以學了,順便可以讓他發泄下多餘的精力。
「冰嬉?」梁肅怔了怔,「蕭姑娘,冰嬉可不是那麼好學的,時常要摔得臉青鼻腫的。」
「我知道。」蕭源點頭,「不過練兒畢竟是男孩子嘛,吃點苦也沒關係。」
「也好,等過幾天我空了,親自教他。」梁肅說。
蕭源見時辰也差不多了,起身道,「梁大哥,那我先走了。」
「外面天冷,蕭姑娘還是坐暖轎回去吧。」梁肅說。
「好。」蕭源也不想自己再生病。
等蕭源走後,梁肅就吩咐阿列,「你再去同安里看一下,還有什麼沒弄好的地方,他們加快速度。」
「是。」阿列應了,又憋不住問:「郎君,你真得讓蕭姑娘搬出去住。」
梁肅望了他一眼,阿列不敢再問,低聲默默的走了出去。等阿列出去後,梁肅苦笑,他何嘗願意讓她搬出去,但是眼見她那麼坐立難安,吃了那麼多滋補的東西也不見胖一點,反而更瘦了,他怎麼忍心再為難她?而且馬上霍大哥他們就要來了,霍大哥新娶的夫人盧氏也會一起跟來,到時候家裡有了女眷,就可以把她接回來了,最多搬出去五六天罷了。
阿言聽說蕭源要搬出去住後,心裡萬分焦急,屢屢勸說,蕭源只是笑,卻沒同她解釋,倒是雙喜和雙福嘴上不說,心裡卻很擔憂,她們和蕭源、布兒不同,從小在窮人家長大,蕭府的生活和外面的生活有多不同,她們心裡很清楚,姑娘長這麼大,唯一可以算吃苦的時候,就是從吳郡逃難到了徐州那段日子,可那段日子對以前她們的日子來說,也是在仙境了。現在獨身去外面,姑娘能適應的了嗎?將軍怎麼會答應姑娘搬出去呢?
丫鬟的心思,蕭源也了解,蕭家的日子過得多舒服她也明白,去外面肯定沒梁府舒服,但她不能在這裡繼續住下去了,這對她、對練兒都好。她好歹兩世為人,就算對外面暫時不了解,但不妨礙自己慢慢學,畢竟她也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十五年了,總會適應的。
☆、91、清君側(二)
十二月份的漕河,濕冷的寒意絲絲縷縷的滲進人的骨子裡,船艙里就算是染了三四個火盆,被褥里也是濕濕的。
「夫人,這些褥子我都熏過了,今天應該不會太冷了。」丫鬟對坐在窗口,望著窗外景致出神盧佩玉說道。
聽著丫鬟的話,盧佩玉連眼皮都沒有眨下,丫鬟們早就習慣了她的安靜,默默的在一旁伺候著。
「女君,少女君過來給你請安了。」門口輪值的丫鬟說。
聽到丫鬟的通報,盧佩玉嘴角勾出了一個譏諷的弧度,但那弧度在轉身的時候,就不見了,神情依舊淡然,在看到依然只有大兒媳婦一個人來給自己請安的時候,也沒什麼改變。
「母親,五妹妹、六妹妹今早起來有些頭疼,正請了大夫看病呢。」霍家少女君陳氏含笑對盧佩玉解釋說,心裡卻暗暗嘆氣。原本的婆婆和二叔死於流寇之亂,祖父趁著百日沒過,就讓公公娶了范陽盧氏嫡女為填房,公公到底滿不滿意這件昏事,她不清楚,但夫君和小姑們很明顯對這件事不滿。
夫君還好,基本上不怎麼同盧佩玉見面,見了面也能保持面上的客氣,但小姑們從盧佩玉入門迄今,兩人只給盧佩玉請過一次安,就在昏禮第二天,其他時候都是稱病的,這讓她這個當媳婦和大嫂的,多少有些為難,兩邊都得罪不起啊。尤其是這個小婆婆只比兩個小姑大一歲而已!讓陳氏壓力更大了!
「嗯。」盧佩玉對她終於比丫鬟多了一點表情,好歹回了一個字。
簡短的話語讓陳氏噎了噎,船艙里頓時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比對陳氏的坐立難安,盧佩玉就很安之若素,等了一會見陳氏不說話了,就轉身繼續專注的望著窗外發呆。
陳氏有些手足無措的站著,比起這樣的婆婆她情願面對那種對自己萬般挑剔不滿的婆婆。
「那你去忙吧。」盧佩玉嫌她站在身後礙眼,但良好的教養讓她說不出直接轟人走的話,只能說,「如果忙得話,以後就別過來請安了。」
「是。」陳氏鬆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女君,這兩個小姑娘也太不知好歹了,一點都不懂規矩,你可要拿出正房女君的氣度來,好好教教她們----」盧佩玉帶來的陪房喃喃的抱怨在盧佩玉的目光下,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們懂不懂規矩,和她有什麼關係,盧佩玉冷漠的想著。
「可是女君,你看郎君這樣,哪有剛成親就分房睡的……」僕婦絮絮叨叨的抱怨著,哪有新婚夫妻就分房睡的,難怪別人不把女君當回事。
盧佩玉只當沒聽見的望著窗外,他不來更好,省得自己還要費神應付。
「怎麼又開窗了?」一件暖暖的斗篷裹住了盧佩玉,霍行之輕聲責備道,「萬一又著涼了怎麼辦?」
丫鬟們忙給霍行之請安,盧佩玉沒動,只坐著說了一聲,「郎君。」他怎麼來了?馬上要到徐州了,他應該很忙吧。
「我過來看你,身體好點了嗎?」霍行之關切的問自己新婚妻子,見盧佩玉僅穿了一件素色的窄袖深衣,還坐在窗邊吹涼風,眉頭一皺,呵斥丫鬟道,「怎麼伺候女君的!也不給她多穿見衣服!不知道窗邊濕氣重嗎?還不把窗戶關上!」
霍行之話音一落,艙房裡伺候的丫鬟立刻把窗戶關上了,又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求饒。
盧佩玉被噪雜的聲音鬧得頭疼,乾脆扭頭不理霍行之,堂堂一方大員府上,都沒幾個合心意的丫鬟,還需要主人訓斥才改,虧他們也不嫌丟臉!有權有勢又如何?庶族就是庶族!
霍行之知道她好靜,揮手讓下人退下後,輕聲問,「還發燒嗎?」他伸手就要去摸盧佩玉的額頭,盧佩玉頭一偏想避開,但霍行之的大手還是落到她的額頭上,微涼柔嫩的觸感,讓霍行之滿意的一笑,「看來燒退了。」
「多謝郎君關心。」盧佩玉垂著頭語氣平板的說,雙手握著,克制想用手帕擦額頭的衝動。
「我們是夫妻,怎麼跟我說話這麼客氣的。」霍行之坐在了盧佩玉身邊,他已年過而立,因平時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左右,一襲青衣儒雅,看上去頗有幾分風流文士的翩翩風度。
「嗯。」盧佩玉目光還是不離望著關閉的窗口。
霍行之心裡暗暗嘆氣,握著她的手柔聲說,「今天晚上可能會很晚才到徐州,你用過朝食就休息一會,別累著。」他本來就是風流溫柔之人,奉父親之命娶了盧佩玉之後,也一直對她以禮相待,一來是尊敬原配,二來盧佩玉身體一直沒全好,他還不至於好色到這程度。但這不妨礙他關心盧佩玉,憑心而論,盧佩玉才貌出眾,身份高貴,性子雖說冷了一點,但不驕縱,就算嫁的心不甘情不願,也從來沒哭鬧過,對家人的態度也算有禮,這樣的妻子,霍行之當然喜歡。
「好。」
「蕭家的蕭姑娘也在徐州,等我們到了徐州,我就把蕭姑娘接過來,你們一定談得來。」霍行之說著剛剛得知的消息。
「蕭姑娘?」盧佩玉第一次對霍行之的話有了反應,困惑的偏頭望著霍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