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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5:27 作者: 看泉聽風
    「長公主,不好了!」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城外----城外流民攻城了!」

    話音一落,現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流民----從冀州回來的路上,蕭源曾近距離的看過流民,那些人衣衫褸襤,似乎餓得連路都走不動了,但蕭源從來不敢小瞧他們的殺傷力!

    「慌什麼慌!」長公主厲喝道,「城裡還有守軍呢!」不管左勇毅是不是武邑的人,他肯定不會隨便放流民進城的!「去把幾位郎君喊來,大家一起議事!」

    蕭源默默的起身,這種事大母和幾位堂叔、堂伯都比她有經驗,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要麼撤離,要麼死守。不過蕭家的門戶森嚴,家丁裝備精良,就算亂民入城,有家丁守護,蕭家也不一定出事。逃也不一定是上策!擔心的是如果武邑真得兵變成功,他會不會轉而攻打吳郡呢?那時候蕭家能逃得掉嗎?

    「元兒。」長公主低聲說,「我一會派人把練兒送來,你要片刻不離練兒身邊,知道嘛。」

    「我知道。」蕭源點點頭。

    房裡的大長公主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卻一直閉著眼睛,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見蕭源領著練兒進來後,才微笑著伸手示意她過來。

    「曾大母。」蕭源撲到了大長公主懷裡,心裡茫然無措,怎麼辦?如果亂軍真得攻來了,蕭家有沒有什麼武器,蕭源努力回想著,做炸彈可不可以?但怎麼配火藥?或者粉塵爆炸?但是粉塵爆炸怎麼弄呢?用火燒?

    「元兒,一會你帶著練兒離開。」大長公主輕拍著小曾孫女的背輕聲說。

    「不!」蕭源用力的搖頭,「我不走。」

    「你必須走。」大長公主睜開了眼睛,「你要記住,你是帶著練兒走!要記得,練兒才是家裡唯一的希望!」

    蕭源咬牙強忍住淚水,「曾大母,那你也跟我一起走。」

    「傻孩子。」大長公主淡聲說,「我都一把年紀了,有什麼好走的。」她要是走了,整個蕭家都會亂了!

    「不錯,我今天就會安排你和練兒離開。」長公主走進來,臉上儘是疲倦,「記住,除非城裡的危險解除了,不然你一定不許回來!萬一----」長公主頓了頓,「就去通州,找你三哥!」

    「不會的。」蕭源用力的搖頭,眼睛睜得大大的,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來,「不會的!家裡不會出事的。」

    「蕭源!」長公主厲聲呵斥孫女道,「你是我們蕭氏的嫡長女,難道遇事只會哭哭啼啼!這樣的你怎麼能照顧好練兒!」

    蕭源胡亂的用帕子擦臉,「大母,我沒哭!我不哭!」

    長公主這才緩和了神色,「元兒,記得,就算蕭家人全沒了,只要有練兒在,蕭氏就不會倒,你一定要保住練兒,讓他好好的長大,壯大蕭氏知道嘛!」

    「大母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練兒的。」蕭源哽咽的保證,「我一定會照顧好練兒的!」

    「不用擔心,蕭家垮不了,你爹和你三哥還在外地,如果吳郡一有什麼風吹糙動,你就立刻啟程去通州找你三哥,知道嘛?」長公主說,「千萬別想著去應天!」現在的應天說不定比吳郡還危險!

    「我知道。」蕭源用力的點頭,隨即又對長公主說:「大母,應天哪邊還沒有消息嗎?」

    長公主疲憊的搖頭,「現在流民圍城,家丁根本走不出去,一衝出去,恐怕馬上就被那些流民生吞活剝了!」

    「那我和練兒怎麼走?」蕭源問。

    「當然是走水路。」長公主說道,「放心吧,去應天的路被堵死了,去鄉下的路還是能走的。」

    「放開我!讓我進去!」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怎麼回事?」長公主蹙眉問道。

    「回長公主,是夫人。」僕婦慌亂的說。

    「母親!」劉氏披頭散髮的沖了進來,「外面真得流民攻城了嗎?為什麼我們還要待在家裡?為什麼不逃!」

    「你在質問我嗎?」長公主淡聲問道。

    蕭源抱起被驚醒的練兒,轉身往偏房走去,她一點都不想讓練兒看到這種場面。

    「你不能走!」劉氏衝上前就要扯蕭源,蕭源忙護著練兒倒退幾步。

    「都是死人嘛!把她壓下去!」長公主厲聲喝道。

    房裡的嬤嬤一擁而上,把她拖了下去,「母親,練兒是蕭家的孩子,難道阿響不是嘛!您不可以那麼狠心!」劉氏悽厲的喊道。

    「把她嘴堵上。」大長公主有氣無力的說。

    「唔!唔!」劉氏很激動。

    「沒有我的命令前,不許放她出門。」長公主沉著臉說。

    「是。」

    等劉氏退下後,長公主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她狠心嗎?如果有可能,她會不救阿響嗎?但是元兒照顧練兒一個已經是極限了,怎麼能再帶一個拖累呢?練兒還這么小,如果身邊沒有長輩親人的教導,誰知道將來會如何?孫女的脾氣她明白,把練兒託付給她,比託付其他人好多了。她嘴上罵孫女沒出息,可她也明白,蕭家這麼多女兒中,能在這種亂世中護住練兒的,也就她了。

    大長公主問:「我記得阿盛派了一隊人來給元兒送禮,他們還沒走吧?」

    「沒有。」長公主說。

    「讓他們帶著元兒離開,你吩咐他們,如果家裡真得出事,就馬上帶著元兒和練兒去通州,別管元兒怎麼想!」大長公主冷靜的吩咐。

    「是。」長公主也是這個意思,她真擔心如果家裡出事,這丫頭會不顧一切回來,這樣的她們的心血就白費了!

    「有些能走的,就都走吧。」大長公主輕聲說,「阿響你也安排下吧。」

    「是。」

    「姑姑,我們是去爹娘哪裡嗎?」練兒偎依在蕭源懷裡說道。

    「不。」蕭源輕輕的撫摸著他的小腦袋,柔聲說,「我們去鄉下住幾天,這幾天天熱,我們去鄉下避暑,等天氣涼快點我們再回來。」

    「那我可以去釣魚嗎?」練兒仰頭問。

    「當然可以!」蕭源嘴角彎了彎,低頭在他額頭輕輕應下一吻,「但是現在你該睡了。」

    「姑姑,你陪我嘛?」練兒睜著大眼問,年幼他還不懂現在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小孩子特有的敏感,讓他這幾天總有無端的不安感覺,這幾天一直粘著蕭源。

    「好,我陪你睡。」蕭源脫去了外衣,躺在練兒身邊,輕輕的哄著他睡覺,月光隔著幔帳隱隱的照在蕭源臉上,只見水光一片。

    昌泰元年八月二十七日,應天行宮

    顧雍從容的跪坐在大殿裡閉目養神,身邊侍立著全副武裝、寒光凜冽的禁軍,蕭澤和顧大、顧二跪坐在他身後。已經一夜沒休息的蕭澤,除了下顎多了一點青色的鬍渣外,依然衣衫整潔,舉止優雅。

    一旁內書令朱大人神態驚惶的望著已經刺到他眼前的尖刀,「你們!你們不要亂來!」

    武大郎君一把拉起朱大人,把他丟到了地上,「你到底寫不寫!」書案上擺放著準備多時的筆墨紙硯。

    「你們----你們這是弒君!」朱大人結結巴巴的說。

    「弒君又如何!你到底寫不寫!」武大郎君隨手從侍衛手裡搶過一把刀架在朱大人脖子上。

    朱大人嚇得渾身發抖,顧雍等人閉上了眼睛,都不屑看此醜態。

    「你殺了我吧!」朱大人抖了半晌,終於吼了出來,他是怕死,但他更怕家族的聲譽因他一人而毀滅殆盡!他已經是朱氏的罪人了,不能連累朱氏數百年的清譽!

    「噗!」鮮血飛濺的聲音。

    顧雍睜開眼睛,就見武大郎君從朱大人胸口拔出利刀,順手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刀上的血,對準了顧雍,讓將士將文案移到了顧雍面前,陰陽怪氣的笑道:「顧老大人,朱大人已經死了,你呢?」

    顧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武大郎君惱怒的上前,「顧老大人,你真不怕死!」

    顧雍依然沉默不語,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他身後的兩個兒子顧大和顧二,也和父親一樣,閉上了眼睛,沉默不語。

    蕭澤望著面前流淌的血跡,裡面有他外公的,也有他兩個舅舅的,甚至還有他大舅子的……他雙拳緊握,眼睛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蕭大郎君,你呢?你的外祖和舅父不識相,你是什麼選擇?」武大郎君殺光了殿上朱、顧、陸三家人後,終於刀劍對準了蕭家人。

    蕭澤望著已經移到他面前的書案,伸出了手,將紫毫筆握住,緩緩的飽蘸了墨。幾個蕭氏族人,不可置信的望著蕭澤,有衝動的似乎要站起來,卻被一旁的將士牢牢的按住。

    「哈哈!這才對嘛,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武大郎君的話被一支蘸滿黑墨的毛筆給打斷,紫毫筆在武大的臉上劃了一條深深的痕跡後,掉落到了地上!

    武大不可置信的望著蕭澤,蕭澤拍了拍手,冷笑一聲,「爾等跳樑小丑,弒君鴆嗣,窺竊神器,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旦夕間灰飛煙滅!吾乃大秦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業,荷本朝之厚恩,焉能屈於賊子之下?」蕭澤怒聲呵斥畢,閉目再不置一詞!

    「殺了他!殺了他!」武大氣急敗壞對身邊的侍衛大吼道!

    最後印入蕭澤眼帘的是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不知道現在家裡如何了?元兒要是知道了他和外公、舅舅們都死了,肯定又要哭了……還有練兒和阿光,他們應該能活下去吧……

    當天夜裡,更夫打響二更鐘聲的時候,蕭源套上了平民的粗布衣衫,雙喜輕手輕腳的抱起酣睡正香的練兒,隨著侍衛離開了蕭府。

    昌泰元年八月癸未,上將軍武邑於應天行宮,禁衛軍兵變,弒君鴆嗣,屠盡皇親大臣五十餘人,矯詔立靈帝之孫為帝,自封大丞相,史稱「癸未之亂」。

    作者有話要說:窺竊神器,差不多就是說他們想篡位;冢子,其實就是嫡長子的意思 - -

    大家看文案和劇透,就知道爹爹和三哥不會死了……

    其實寫這章的時候,我很猶豫,剛開始,我設定的大綱就是大哥要死的,但是寫著寫著,我自己也喜歡上了大哥,很多次不忍心下手把他寫死,但是大哥就是大哥,我有時候也無法控制自己,寫大哥的時候,我代入了那個角色,我覺得如果他逃了,他投降了,甚至是對這個角色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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