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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5:27 作者: 看泉聽風
    「老臣該死!老臣該死!」外殿的太醫們不停的磕頭。

    「該死!你們是該死!」顧太后驀地一下站了起來,抓起手邊的東西就朝外面丟去,「連個小病都治不好,要你們還有何用!」

    殿外顧雍聽到了裡面的動靜,睜開了眼睛,同蕭珣對望了一眼,眼底有著深深的憂慮。

    「咳咳----」床上的男童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皇上!」顧太后驀然轉身,驚喜的望著兒子,朱皇后也打了一個激靈,朝著皇上爬去,「皇上!」

    「母后……讓……讓顧老大人……蕭大人,進來……」皇上吃力的說。

    「好!好!」顧太后哽咽的點頭。

    聽到召喚,顧雍和蕭珣互視了一眼,起身進了內殿,顧太后等人已經迴避。

    皇上在內侍的伺候下,喝了一小杯熬的濃濃的參茶,一旁的伺候的太醫又給他刺了幾針,他才恢復了一點力氣,宮女給他戴上了帽子後,小心的將他扶起來,皇帝的頭髮稀疏枯黃,他深以為恥,除了睡覺外,頭上都是戴著帽子的。他躺在宮女懷裡對顧熙和蕭珣說:「這幾天難為你們了。」

    「皇上。」顧雍和蕭珣兩人跪在地上,朝皇上磕頭。

    小皇帝精緻而又蒼白到了極致的臉上浮出了一絲微笑:「你們去把冀王、平王、朱大人、陸大人、武將軍和李將軍,都喊來吧,朕有要事吩咐。」

    兩人一聽皇帝這麼說,心下惻然,知道皇上這是在吩咐後事了。

    等眾人從皇宮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倒不是說皇上有精力和他們熬這麼久,而是皇上一直時睡時醒,斷斷續續的說話,幾句話吩咐了幾個時辰。

    蕭珣同岳父走在最後面,望著前面走的足下生輝的冀王和步履沉重的平王,兩人對視了一眼,咽下了心底嘆息。蕭珣和蕭澤回到官邸的時候,伺候的僮兒跑了上來,「老爺,郎君,你們回來了,要不要梳洗下。」

    「不了,先回府。」蕭珣擺擺手,他還沒忘記,府里還有一個梁肅在等他們呢。

    兩人回到蕭家後,並沒有驚動陸神光,而是直接去了佛堂,蕭珣和蕭澤在聽說蕭源早上去佛堂齋戒的時候,臉一下子全黑了。

    蕭澤親自提燈,同父親匆匆趕往佛堂,剛到門口,佛堂的門就開了,梁肅從裡面走出來,「蕭大人、蕭大哥。」

    佛堂里燭火隱隱,通向內院的小門關的緊緊的,兩人心裡緩和了些,蕭珣說:「阿磚,讓你久等了,實在事情太多。」

    「是我來的太突然。」梁肅有些歉然的說,「還差點驚擾了蕭姑娘。」

    蕭澤滿心不是滋味,人是他讓領到佛堂里來的,卻不想妹妹也去了佛堂,他心裡無奈的嘆氣,貌似是他的錯。

    「我們去書房談吧。」蕭珣說,梁肅知禮的坐在佛堂里,裡面女兒已經睡了,顯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再糾結誰對誰錯沒有任何意義。

    「好。」梁肅微微點頭,跟在兩人身後。一到書房,他開門見山的說,「蕭大人,這次是霍伯父和霍二哥讓我來的,他們讓我帶一封信過來。」

    蕭珣拆開厚厚的信件,匆匆掃了幾眼就臉色大變,他頭疼的揉了揉眉頭,「阿磚,你知不知道,聖上時日無多了?」

    梁肅面露訝色,吃驚的問,「聖上時日無多了嗎?」心裡卻暗忖,看來聖上的病情是瞞不了了,不然蕭珣也不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告訴他。

    蕭珣微微頷首,「你遠在徐州,我也是剛知道的,不清楚不奇怪。」他手指漫不經心的在桌上寫了一個字,梁肅看在眼底,不說話。蕭珣寫完字後問,「阿磚,你什麼時候回去?」

    「我一會就走,徐州離不開人。」梁肅說,其實這次來應天,除了霍家的事之外,他還另有要事,不然他也不會親自前來送信件。

    「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蕭珣微微笑道,梁肅帶軍駐守徐州,非昭命不得擅離,此番前來要事被人看到他在蕭府,那就麻煩大了,「阿盛,你去送送阿磚。」

    「是。」蕭澤領著梁肅往外走,他並沒有問梁肅他給父親的信件上面寫了什麼,父親想說自然會告訴自己。

    梁肅沉吟了下,輕聲問道:「蕭大哥,如果聖上萬一駕崩,那麼繼位的----」他想起剛剛那個字,有些擔心,這人和蕭家的交情可不怎麼好,而且宮中秘傳,此人的生母的死因,也隱約和昭穆皇后有關……梁肅總覺得秘傳不屬實,無論是蕭氏父子、還是蕭姑娘,都是風光月霽之人,蕭大人唯一的胞姐,怎麼可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再說以蕭家人的高傲,根本不屑對一庶妃如此大動干戈。

    蕭珣微微一笑:「此事聖上自有決斷。」

    梁肅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了。蕭家和皇室、世家大族牽連極深,那人就算恨極了蕭家,剛登基也不會馬上難為蕭家的,他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蕭大哥,我在吳郡鄉下有一間莊子,景色還不錯,如果你有空可以去那裡散散心。」說著低低在蕭澤耳邊說了一個地址。

    蕭澤目光一閃,「阿磚,多謝了。」不管用不用得到,總是他的一片心意。梁肅現在鎮守徐州,手握重兵,如果蕭家真有什麼萬一,他那邊的確是一條退路。

    蕭澤回到書房,就見蕭珣皺著眉頭望著那封厚厚的信件,「父親,霍伯父來信寫了什麼?」

    「你自己看。」蕭珣連續看了幾遍,臉色陰沉的滴得出水來。

    蕭澤結果信件一看,臉色大變,「這----」上面不僅有各地鬧災的真實情況,還有不少居然是冀王暗地裡做的各種手腳,霍家也沒明確的證據,但各種蛛絲馬跡匯集起來,最後都歸了冀王名下,「父親,他們怎麼敢這麼大膽?」

    「利慾薰心!」蕭珣冷著臉吐出四個字。

    「皇上還在位上呢!」蕭澤搖了搖頭,見父親寫了奏章,他遲疑了下,「父親,畢竟冀王他馬上就要----我們是不是----」

    「皇上在位一天,他便只是臣子。」蕭珣眼皮都沒抬,「如此糙菅人命,我不讓他付出些代價,我就妄為人臣!」起碼也要讓他自斷一臂!

    蕭澤聞言知道父親心意已決,也不再勸了,上前默默的給他磨墨,將燈調的更亮一些。月光漸漸黯淡,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看了一張帖子,寫民國時期各種風流韻事,感慨萬千啊,雖然那時候才子佳人輩出,但也是一個渣男輩出的時代啊,以前知道點,卻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人

    ☆、76、雲涌(中)

    蕭氏父子再忙,到了顧紋忌日的那天,兩人也空出了半天時間,一起上山參加顧紋的法事。望著母親的牌位,想起她在世之時對自己種種疼愛,蕭源忍不住哭了一場,連帶蕭澤和蕭珣的眼眶也有些微微發紅,陸神光也陪著哭了一場,讓練兒對著顧紋的牌位磕了三個頭,眾人在漸漸收斂情緒。陸神光也把練兒來這裡的主要目的,就為了讓他給祖母磕個頭。

    「大嫂,我們喝口水,歇息一會在回去吧。」法事完結,爹爹和大哥就已經先下山了,這幾天兩人是真的忙。蕭源也累得夠嗆,眼眶依然有些泛紅,聲音也略帶沙啞,不過她和陸神光依然儀態端方的跪坐在廂房裡,不緊不慢的喝茶。

    「也好。」天還沒亮就往棲霞寺趕,然後開始辦法事,繞陸神光身體好也有點撐不住了,「元兒,一會你還是坐滑竿下去吧,別累壞了。」練兒已經躺在奶娘懷裡,睡的都流口水了。

    「好。」蕭源低頭給大嫂續了一杯茶水。

    「夫人、姑娘,冀王世子妃來了。」門口的丫鬟前來回報。

    兩人詫異的對視一眼,不想在這裡遇到冀王世子妃,她還會主動前來,兩人起身相迎。

    「陸夫人、蕭姑娘。」冀王世子妃年紀要比陸神光小些,約有十六七歲左右,圓潤的鵝蛋臉,臉上用脂粉塗得雪白,兩頰打了一點點腮紅,精心勾勒的長眉和小巧紅潤的櫻唇,讓她看起來仿佛一尊瓷娃娃般,嘴角揚起的弧度精準無比,顯得整個人端莊可親。

    「世子妃。」兩人行禮。

    「又不是在宮裡,不必多禮。」世子妃含笑說道。

    兩人迎世子妃入內,見到躺在榻上酣睡正香的練兒,世子妃偏頭問:「這就是小練兒吧?」

    「是的,世子妃。」陸神光知道世子妃入門二年,迄今無出,想來今天來棲霞寺也是為求子而來。

    「真是玉雪可愛的孩子。」世子妃眼底隱隱露出羨慕,她多想也生個這樣的孩子啊!

    陸神光微微一笑,「世子妃誇獎了。」說著就要喊醒練兒,世子妃連忙阻止,「小孩子家,正是缺睡的時候,讓他睡吧。」

    陸神光和世子妃都是婦人,說起家常里短來一套一套的,蕭源是沒出嫁的姑娘,只跟著嫂子身後端莊淺笑而已。

    世子妃說了一會,見天色不早了,起身笑道:「陸夫人、蕭姑娘,有空你們來冀王府坐坐,我也好有人說話的人。」

    「好的,世子妃。」陸神光送走世子妃後,回頭對蕭源說:「我們也回去吧。」

    「嗯。」蕭源望著世子妃遠去的背影,這位世子妃出自平輿許氏,是冀王被先帝壓制的死死的時候娶來的,身份不是太高,不過二三流士族的嫡女而已,據說根本不受冀王世子的寵愛,現在又沒有孩子,冀王目前權勢又變得炙手可熱,她的日子應該很難熬吧。

    「在想什麼呢?」陸神光問。

    「沒什麼。」蕭源回神笑了笑,「大嫂,我們走吧。」

    陸神光想了想,以為蕭源在看世子妃塗在臉上的白粉,她低聲對蕭源說:「據說世子妃膚色有些偏暗,所以出門時必定臉上和雙手塗滿脂粉。」

    「那她還穿黃衣服?」蕭源嘟噥道,「膚色偏暗,就穿些深色的衣服嘛。」黃色如果顏色不正,很容易襯得皮膚黑,尤其是暗橘黃色的衣服,會很顯人臉黃。

    「你管人家穿什麼衣服。」陸神光好笑的攬起她的手臂下山,「對了,回去後,讓人給你做幾身新衣服。」

    「怎麼了?」蕭源問。

    「阿容要成親了。」陸神光說,「昨天晚上才傳來的消息呢!」陸神光嘴裡的阿容,就是蕭妙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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