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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0:56 作者: 小狐狸菌
有這麼早嗎?
他不願繼續想下去,垂眸看著架子上的紅塵劍,指尖輕輕撫過,倏地攥進手裡,劍鞘上的金屬碰擊,發出清脆的一聲「吧嗒」。
他轉身推開門,長靴闊步,衣袍獵獵,流雲渡外已經備好了馬,新制的馬鞍在陽光下黑得發亮。
翻身上馬,正準備離開,忽然遠處橋頭遙遙走來一個身影,扛著大刀,整個人如鐵塔般壯碩,走起路來連橋面都在微微震顫。
「……」段澤勒緊了韁繩,戒備起來,「薛峰?」
江知也失蹤了,還是因為自己半途把他交給別人護送才失蹤的,薛峰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只是這個時候找上門來,未免太不是時候。
張羨也緊張起來。
他是舊人,經歷過風澤堂兩度易主,自然知道當初薛峰是怎麼大鬧流雲渡的。
「堂主,你先回流雲渡避一避,屬下……」
「不用。」段澤輕輕踢了一下馬肚,催馬上前,攔在薛峰面前,低聲道,「江知也失蹤是我的過錯,我會給百藥谷一個說法,但不是今天。」
薛峰瞪向騎在馬上的段澤,哼了一聲,道:「你先下來再說話!」
段澤下馬,本能地按住了劍柄,用拇指頂出一截劍刃,略帶戒備地看著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薛峰不爽道,「以為老子來找你算帳?」
段澤怔了怔,鬆開劍柄,問道:「你來做什麼?」
「江神醫沒替我轉告?」
段澤頓時想起來了。
江知也告訴自己說,有麻煩可以找薛峰幫忙,不過當時他以為是江知也在從中轉圜兩人的關係,沒想到竟是薛峰自己的意思。
「看樣子你還挺健忘。」薛峰更加不爽了,很想揍他,想了想又忍住,轉而說正事,「聽說你那個姓傅的副手也不見了?」
「是和阿也一起失蹤了。」
「那你缺人手嗎?」
段澤猜到了他想說什麼,稍覺意外,須臾才道:「……缺。」
「算我一個。」薛峰伸出手,「先說好,我不是你手底下的人,只是來幫你一點忙,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對老子呼來喝去的。」
「……」
「嘖,你到底要不要?」薛峰一直伸著手,面子有點掛不住了,「不要的話,老子自己去救人了。」
段澤眼裡終於泛起一絲笑意。
他也伸手,隔著黑色皮質手套,和薛峰輕輕擊了一下掌。
「跟我去夢溪。張羨,再牽一匹馬來!」
薛峰拒絕:「我自己有。」
段澤瞥了眼被拴在橋頭的黃毛馬:「太慢了。等你到夢溪,黃花菜都涼了。」
薛峰:「……&**#%……」
「你說什麼?」
說話間,張羨已經麻溜地牽來了整個馬廄內最壯的一匹黑馬,皮毛油光水滑,宛如上好的絲緞。
薛峰一看見那匹馬,眼睛都直了。
「沒什麼,咳,我是說,你家……馬不錯,不錯哈哈。多謝。」
「不客氣。走吧。」
-
陳氏山莊的雜役院內,最偏僻的角落屋子前擺著一個煎藥泥爐。
苦澀的藥味一直從窗戶飄進了屋裡。
江知也躺在床上,燒得渾身滾燙,不停地囈語,哪怕昏迷中也緊緊皺著眉,似乎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陳命重新擰了濕帕子,敷在他的額頭上,又端起擱在床柜上的藥,試圖給他灌進去。
好不容易餵進去一點,又全吐了出來。
「……」陳命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回真的要死了吧。」
他呆坐了半晌,又扭過身來,扒開江知也的嘴往裡灌:「給我喝……你死了,我這個月的俸祿全扣光……白干……不行,給我喝……」
折騰許久,藥汁灑了一半,但好歹也灌進了一半。
陳命放下空碗,去屋外看藥有沒有煎好,順便去廚房弄了碗肉粥回來。江知也昏迷中吃不下,他就硬塞,就算最後吐出來,胃裡也留了點,總比沒有好。
江知也在熬,陳命也在熬,熬出了兩個大黑眼圈。
如此過了三天。
江知也退燒了。
陳命激動得差點哭出來,但表面上還是淡淡的,道:「醒了?」
江知也呆呆地睜著眼,沒說話。
許久才回過神,張了張口,發出一陣沙啞的氣音,不知想說什麼。
「燒成這樣還能撿回一條命,你就知足吧。」陳命取出食盒裡的梨湯,把他扶起來,遞到嘴邊,「我自己貼錢給你買的梨子,喝。」
江知也聽話地喝完了。
他是大夫,自然知道自己病得多重,對能在雜役院這種缺藥少食的地方撿回一條命,略微感到驚訝,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陳命。
喝完梨湯,陳命又去搗鼓別的了。
午飯和晚飯都是白菜骨頭湯,還有一小碗炒肉絲兒。
雖然單調,但全部都是肉。
江知也的胳膊還打著固定的夾板,根本動不了,陳命就一口一口地餵他,甚至夜裡都守著他不走,好得簡直不像話。
江知也有點疑惑,說不了話,就拿眼睛看他。
陳命靠在窗戶邊上,接收到了那充滿疑惑的目光,簡明扼要地回答了三個字:「有補貼。」
江知也:「……」
陳命此人,所求之物未免也太過純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