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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0:56 作者: 小狐狸菌
    十指連心,段澤肩膀微微顫了顫,發出含混的痛哼。

    陳千山欣賞著他的痛苦狼狽,心中湧上一股報復的快意,蹲下身,抓著他的頭髮往上提,迫使他抬起頭,一字一句地問道:「莫非是不滿這場婚事,想要故意丟我們陳氏的臉?」

    段澤微弱地掙扎了一下。

    「你如今就是個廢人,是陳家把你從青樓裡帶回來,看你可憐予你庇護,念在你過去的身份給你一個男妻的名分,竟還不知足?」

    周遭響起嗡嗡的議論。

    「啊,那個是真的啊……我以為只是流言……」

    「就是說。我瞧這北派的玉面郎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風雲榜第八,隨便來個阿貓阿狗就給打殘了。哎呀,我早說那個破榜有水分,不實。」

    「都成廢人了,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相配……」

    「哎!噓!慎言。」

    指尖的劇痛令人眼前發黑。

    段澤臉色越來越慘白,竊竊私語充斥耳畔,有些聽得清,有些聽不清,逐漸混雜成扭曲而沒有意義的嘈雜,將一點殘留的清明慢慢蠶食。

    他實在是太累了。

    忽然有人道:「二哥。」

    提著頭髮的手倏地鬆開了。

    段澤無知無覺地栽倒下去,又被小心地扶回了輪椅上。

    眾人一時安靜,皆盯著這位突然摻和進來的陳三公子、臭名昭著的陳家小廢物,揣測他想做什麼。

    「今日過門後,他就是我的人。」江知也面色不善地盯著陳千山,聲音輕緩,「就算要管教,也不該由二哥來管教。」

    陳千山也不惱,站在那裡笑道:「三弟會疼人了,長大了。不過像段澤這樣的人,沒點手段是管教不來的,二哥也是好心,怕你年紀輕輕吃虧。你不願,那就算了。」

    江知也懶得搭理他,推上輪椅就走。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場莫名其妙又草率至極的喜宴,根本就是陳氏的兩位公子各懷私心,想要藉機羞辱段澤罷了。

    至於陳野這個弟弟的臉面,他們壓根沒有考慮過。

    所以自己也不必太給他們臉。

    他幾步走到呆滯的司儀面前,一把奪過吉祥花,回頭塞進段澤手裡,草草地行過禮,直接推著人往洞房去了。

    「阿野!」

    江知也恍若未聞。

    什麼狗屁大婚規矩,見鬼去吧。

    洞房幽靜,桌上一對大紅喜燭燒得亮亮的,還瀰漫著一絲濃甜的香氣。

    江知也拎起那隻加了料的酒壺,直接扔出了窗外。

    他回到段澤身邊,喚道:「喂,你沒事吧?」

    段澤睜著木然無神的眸子,毫無反應。

    大概是受刺激過度,把自己封閉起來了。

    江知也覺得有一點棘手,半蹲下來,仔細瞧了瞧他渙散的瞳孔,又喊了幾聲,最後惡從膽邊生,決定來個以毒攻毒,親自把人抱到床上去。

    出乎意料地順利。

    段澤連動都沒動,垂著腦袋倚在他肩上,只有喜服上凌亂的珠寶玉石叮噹輕響。

    這下江知也真的慌了。

    為防露餡,他先找來一根綢帶,把段澤的眼睛給蒙住,又以處理手傷為由喚來了宋阮,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藥箱裡搶走了宋小大夫的銀針,回頭沖宋阮比了個「噓」的手勢。

    宋阮:「……」

    江知也仗著某人眼睛被蒙住了看不見,裝模作樣道:「宋阮,你去替他施針。」

    然後自己上手扒了段澤的衣服,開始有條不紊的下針。

    宋阮:「…… ……」

    一炷香後。

    段澤悶哼一聲,眉頭緊蹙,神智還在昏沉之中掙扎,似乎將要醒了,指尖下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的被單。

    須臾,他沙啞道:「你想扎死我?」

    江知也面不改色地紮下最後一針,轉身抓住柔弱無助的宋阮,推到前面。

    「這麼凶。要是把宋阮罵哭了,下次沒人救你了。」江知也道,「愣著做甚,人醒了就把針收了。本少爺還等著洞房呢。」

    宋阮麻溜地頂鍋,把銀針一枚枚拔下來,還貼心地幫忙解開了段澤的蒙眼布。

    「段、段公子,你的手傷得不輕,還要再包紮一下。」

    段澤有些忡怔地看著他。

    原來……不是江知也。

    他方才脫口而出的抱怨,只是神志不清時產生的錯覺。

    只是錯覺。

    段二公子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

    江知也:「!!!」

    怎麼回事,難道把人扎壞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江神醫冥思苦想片刻,一拍大腿,恍然道:「你是不是餓了?」

    「不餓。」段澤虛弱地閉上眼睛,拒絕道,「我不想吃東西。」

    宋阮包紮完畢,收拾好藥箱準備走人,偷偷瞟了眼看起來心情尚可的江知也,猶豫了一下,道:「三公子,段公子他被下了過量的軟筋散,還受了不輕的內傷,那個……就是……洞房的時候要、要輕點……」

    話音未落,他臉紅得透透,抱起藥箱就跑了。

    江知也被他給逗笑了,兀自笑了好一會兒,起身倒了杯茶水,遞給段澤:「不餓就喝兩口茶。要我扶你起來嗎?」

    「不用。」段澤艱難地爬起來,接過茶水,潤潤乾裂的唇,須臾,長舒一口氣,歪倒在軟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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