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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0:56 作者: 小狐狸菌
    「你不是不讓人隨便碰嗎?」江知也一向看不慣他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開口便是三分酸七分澀,譏誚道,「原來都是裝的?」

    段澤微微一怔,半晌,似乎才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

    「那是大夫。」他解釋了一句。

    一瞬間江知也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大夫?

    是大夫就能網開一面??

    那當初自己還是百藥谷行走,怎麼不見你段二公子網開一面???

    江知也死死瞪著他,手裡的扇子捏得咯咯作響,差點沒忍住把他那張欺世盜名的帥臉抽腫。

    早知道就讓宋阮往這個混球的藥里再多加點黃連,苦到他說不出話來為止!

    段澤這會兒是真的沒心思搭理他,只顧盯著手裡的空碗思忖。

    這碗藥……味道很熟悉。

    當初江知也端給自己的藥里也總摻著這麼一絲苦味,不管是治傷寒的藥,還是補氣血的藥,一飲而盡後,那股苦味就固執地縈繞在舌尖,久久散不去,苦得人受不了。

    後來才從藥童那裡打聽到,只有自己的湯藥是江神醫親手熬的,不過某人會在煎藥的時候順手往裡頭多添一味黃連。至於放多少,全看心情。

    ……

    可他已經死了。

    再沒有人會惡作劇似的往自己的藥里放黃連。

    段澤咂摸著舌尖熟悉的苦味,深吸一口氣,渾身的傷又陡然劇烈疼痛起來,痛得眼前一陣陣發黑,連指尖都失了血色。

    江知也正在氣頭上,沒去細想這傢伙為什麼突然臉色慘白,往軟塌上一坐,用力揪起他的衣襟:「我信你個鬼,你是不是認識那小大夫……哎!哎——」

    段澤昏了過去。

    江知也滿肚子火不知道往哪裡發,氣得牙都快咬碎了,把人往軟塌上一扔,起身就走。

    走了兩步,又折回來,給他搭了個脈。

    沒事。

    死不了。

    這才怒氣沖沖地走了。

    陳三公子心情不好的消息,插了翅膀似的飛遍了整個陳氏山莊。

    人人自危。

    只有宋阮什麼都不知道,蹲在小廚房裡,勤勤懇懇洗煎藥用的砂鍋,拿著個絲瓜瓤努力刷鍋。

    「砰」!

    門被踹開了。

    宋阮嚇得蹦了起來,回頭一瞧,人開始哆嗦:「三三三三公子……」

    江知也滿臉殺氣騰騰,大步走來,拎雞崽一樣把人提溜起來,質問道:「你是不是跟段澤認識?」

    宋阮驚慌失措:「不認識,我真的不認識!!我、我生下來就沒離開過夢溪……三公子饒命、饒命啊……嗚嗚嗚……」

    又哭了。

    江知也心頭忽然湧上了一陣躁意,緊接著又感到深深的無力。

    自己跟個半大的少年發什麼脾氣?是段澤不喜旁人近身,而自己恰恰好又是他最厭惡的斷袖之流……

    哪怕遵照師兄的囑託,數年如一日地照拂著,所受的待遇卻連個剛見面的小大夫都不如。

    若說沒有憤恨不平是假的,但又沒法怨懟任何人,只能將所有烏七八糟的心緒一股腦堆在角落裡,如同水缸里泡爛了的苦橘皮,透出腐爛的澀味。

    江知也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甚至為此慪氣到了晚上,連飯都沒吃幾口。

    夜半時分,被軟塌那邊傳來的壓抑呻/吟和輾轉動靜給驚醒了。

    江知也揉了揉眼睛,隨手端起一盞燭台,爬下床,睡意朦朧地拖蹭著步子朝花窗下走去。

    沒待走近,就聽到「咚」一聲悶響,嚇了他一跳。

    江知也瞧著窗外連顆星都沒有夜幕,遲疑了一下,舉起燭台,慢慢挪了過去。

    燭火照亮了地上黑漆漆的東西。

    是段澤。

    準確來說,是睡覺不老實掉下床還爬不回去的段澤。

    意識到這點,江知也勾起嘴角,稍微幸災樂禍了一下,蹲下來。

    「餵。」

    段澤披頭散髮地坐在地上,瞥了他一眼,哪怕如此狼狽的情形,眼中依然沒有太多情緒,只是臉色不大好。

    「你的腿我看……讓大夫看過了,斷了的骨頭能接上,但是經脈就難咯。」江知也忍不住打擊他,眸子在燭火映照下,閃過一絲殘忍的快意,「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站起來了,除非——」

    「除非什麼?」段澤居然接話了,神色平靜,淺褐色的眼眸靜靜瞧著他,在燭光里宛如燃燒的通透琥珀。

    江知也噎了一下。

    雖然這麼說是有點自賣自誇的嫌疑,但是……

    「除非百藥谷行走死而復生。」

    他說完,用探究的目光在段澤身上戳來戳去,似乎想從那副淡漠的面孔上窺見一星半點的悔恨或者愧疚。

    段澤神情未變。

    半晌。

    他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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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好不容易消下去一點的火氣,又被這不冷不熱不咸不淡的一聲「哦」給點燃了。

    江知也猛地起身,甩下燭台,冷聲道:「你就自己慢慢爬吧。」

    說罷回床上睡覺了。

    睡了大概有一刻鐘,他又又又被吵醒。

    江知也特別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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