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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0:56 作者: 小狐狸菌
一瞬間江知也腦海里划過無數「借屍還魂」諸如此類的志怪故事,頓時悚然,本能地想藏到被子底下去,又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身下是一床十分輕浮的粉色緞被,緊接著想起了方才的那一絲血腥味。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好怪。
他扭頭看去,試圖從血腥味的源頭探得究竟。
映入眼帘的……是個活人。
……
江神醫行醫十數年,隔老遠就能一眼斷人死活,從未出錯過。
但這個活人,不僅瞧著眼熟,還有些過節。
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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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皆知,百藥谷這一代的行走是個斷袖,而且口味挑剔。
不過沒人介意,斷袖又不影響醫術,甚至還有許多相貌不錯的男子趨之若鶩,想撈個入幕之賓做做,以此來攀附人情。
攀附者多如過江之鯽,偏偏江知也看上了段澤。
段家二公子不知有什麼難言之隱,對斷袖極其厭惡,被碰一下就能吐個天昏地暗。好巧不巧,那天江知也腳底打滑,在樓梯上一個踉蹌,栽進了段澤懷裡。
段澤避讓不及,當場變了臉色,吐了他一身。
二人因此結下了梁子。
如今也有傳言稱,段二公子就是因為當日一抱而懷恨在心,才對江神醫痛下殺手,連個全屍都沒給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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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也並不知道外面的流言沸沸揚揚究竟傳成了什麼樣子。
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段澤昏睡的臉龐。
初見此人他便覺得驚艷,面若冠玉,眉如墨畫,一襲白衣勝雪,掠水凌波之時宛若驚鴻,飄然出塵。
而此時——衣衫凌亂,面色潮/紅,手腕上還有綁縛的痕跡,狼狽得仿佛一枝被碾進爛泥里的白棠。
自己死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終於翻身下床,紆尊降貴地在雜亂的妝檯上找出一面銅鏡,嫌棄地吹掉上面的灰塵,照了照臉。
還好,不醜。可惜不認識。
江知也略一思忖,轉身在衣架上翻找,試圖找出點什麼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
運氣不錯,翻到了一塊雕琢精美的紫玉腰牌,正面刻著夢溪,背面刻著個野字。
江知也「哦」了一聲,輕聲自語道:「夢溪陳家,陳野?他……」
夢溪陳家屬於南派。
自己之前一直跟著段澤在北派混,不太熟,只和陳家的兩位公子有過數面之緣。
這位陳三公子他沒見過,不過其廢物之名過於響亮,想不知道都難。如此看來,大概就是陳公子縱慾過度死在床上,而後被一縷遊魂撿了便宜吧。
至於和誰縱慾過度……
江知也遲疑地望向昏睡在粉色緞被上的俊美青年,沉默須臾,打了個寒噤。
陳野還真會挑人。
挑誰不好,偏偏挑他。
據傳江神醫對段二公子思慕切切,求而不得,其實不然。
當年被吐了一身的經歷實在過於慘烈,要不是臨出谷前,師兄曾囑託自己照看一下這人,他才不願意繼續在北派混。
而且段澤一點要道歉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屢屢闖禍,幾次上門拜訪,不是撞倒了藥爐,就是踩壞了草藥。
氣得他直接抄起棍子把人趕了出去,在門口大筆一揮,寫下:段某與狗不得入內。
據說段澤最後一次前來,站在門前看了許久,轉頭走了。
兩人的關係不能說是極差,但絕對算不上好。
江知也磨蹭了許久,念及師兄的囑託,終於不情不願地爬回床上,捏著鼻子給段二公子把了個脈。
指尖一搭上脈,他眉頭便蹙了起來。
「這是……廢了?」江知也撩起他的褲管,在腿上輕輕按了按,「經脈盡斷,骨頭也斷了……唔,還中了春/藥。嘖,你也有今天。」
他念叨罷了,垂下眼睫思索,無意識地輕輕搓碾著指尖。
出事那天,是段澤一意孤行,非要讓自己改走順安道。之後自己就遭埋伏身亡,火藥爆炸,山石滾落,死得淒悽慘慘。
那傢伙一肚子壞水,說不準就是幕後主謀。即便不是,自己臨時改道也全拜他所賜,很難不對此介懷。
百藥谷的江神醫已經死了。
如今自己頂著陳野的身份,於情於理都不該再管這人,幫忙喊個大夫過來,算是仁至義盡了。
江知也打定主意,理了理衣服,推門而出。
剛邁出房門,就見一個穿紅戴綠踩著小碎步的男人嬌滴滴路過,哎呀一聲就要往他懷裡倒。
江知也連退三步,後背「砰」地撞上門板,汗毛倒豎。
他是斷袖,但不斷這種!!!
「陳公子躲什麼,奴家真是傷心死了。」
「……」江知也心中浮起一絲不詳的預感,想起自己紈絝子弟的身份,定定神,開口問道,「本……本少爺昨夜喝糊塗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穿紅戴綠的男人拋了個媚眼給他,不死心地仍要往他懷裡靠:「恩客說笑了,這裡還能是哪?不知昨夜那段澤伺候公子可好?不滿意的話奴家可以來替他,只要一半的價錢。」
江知也:「…… ……」
他轉身回了房間,重重關上門。
須臾,氣得笑了出來。
把段二公子留在青樓,這傢伙恐怕能把膽汁給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