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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50:57 作者: 莫里/棄婦A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了公寓樓,王默達掏出兜里的電子鎖在大門上「嗶」了一下,他提步走進大堂,為抱著松鼠的任真拉開大門。
見到他回來,原本在一樓大廳值班的小保安走出了保安室,滿面喜色的沖他揮了揮手:「802的王先生!我記得您是養松鼠的吧?」
王默達茫然的看著他:「……是的?」
「我一個小時前在樓梯間巡視,看到一隻松鼠在五樓蹦躂就把它抓下來了,您快看看是不是您家的松鼠跑出來了?」
順著小保安手指的方向望去,之間在保安室的大玻璃門前,一隻黑背、白腹、絨毛耳、大尾巴……脖子上還繫著一根紅絲帶的魔王松鼠,正在憤怒的撕紙搞破壞。
保安室里的真大王:「吱吱吱!」
任真懷裡的假大王:「吱吱吱!」
王默達:「……」
任真:「……你不會沒找樓梯間就直接出來了吧?」
王默達:「……」
任真:「難道你以為松鼠自己能坐電梯?」
王默達:「……」
任真頭疼不已,他解開裹著松鼠的大衣,分開它的雙腿仔細辨認它肛門前的外生殖器----「好吧,原來這只是母的。」
幸虧是母的,要不然他就要以為大王能有絲分裂了呢。
莫名其妙撿了一隻和大王酷似雙胞胎的魔王松鼠,他們總不可能再送回公園去。
王默達到家後的第一件事是對著假松鼠連拍了幾十張照片傳到了本地的寵物松鼠論壇,沒過多久就有失主來認領----她家的「可可」已經丟了三天,沒想到居然被好心人撿到了。她家距離這邊不到六公里,可中間隔著一個特別繁華的商業區,也不知道這隻松鼠是怎麼披荊斬棘跑到這邊來的。
他們約好第二天早上來取「可可」,可可的主人千恩萬謝,電話里的哭聲斷斷續續。
待一切塵埃落定,任真已經累得眼皮直打架。
掛鐘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了三點,整座城市已經完全沉入了睡夢當中。任真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對著打車軟體戳啊戳,可是等了十幾分鐘都沒有司機來接單。他今天出門沒帶身份證,若想就近住酒店都不行。
……王默達安靜無言的捧著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睡衣來到他面前,瀰漫著陽光味道的睡衣蓬鬆而柔軟,任真就像是在磁鐵面前毫無抵抗力的圖釘,一頭扎了進去。
他安慰自己:默默噠工作室可是上下兩層,房間這麼多,隨便找一間,鎖好門踏踏實實睡一覺,又能出什麼事?
再說了,他可比王默達大七歲呢。
即使真要「有什麼」,也只有自己「那什麼」他的份。
然而當他洗完澡,一邊用浴巾擦著頭髮一邊踏出浴室時,才發現自己這多餘的七年白活了。
這裡房間確實很多,但那些房間早被改造成了工作室、儲藏室、教室、書房。
整棟房子僅有一間臥室。
整間臥室只有一張床。
尷尬。
第九十章任院長的尷尬(完)
任真走進臥室的時候, 王默達正在鋪床。
他的床只有一米五寬, 是最小號的那種雙人床,兩個男人如果並排躺上去, 雖然不擁擠, 但碰手碰腳的肯定免不了。
幾小時之前, 王默達剛剛和任真告白過,在這種情況下兩人躺在一起未免太彆扭。
任真深知, 拒絕一定要快准狠, 委婉拖拉只會讓對方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睡在一張床上實在過於曖昧,可是洗漱完了再收拾回家又太折騰, 任真想了想, 打算去沙發上湊活一宿。
「王默達……」任真開口。
「什麼?」王默達直起身, 轉過來面對他,同時也露出了剛剛被遮住的雙人床。
當看到床上用品時,任真忽然失聲了。
----單身漢的生活很簡樸,王默達又不善交際, 之前從來沒有人在這裡留宿。所以王默達家裡僅有一隻枕頭、一套被褥, 現在這些成套的床上用品都放到了雙人床的左邊, 而右側的「枕頭」是沙發抱枕,「被子」是一層毛巾被和一層夏涼被,上面又蓋了件厚羽絨服。
不用想,成套的被褥肯定是給任真用的,旁邊那套應付事兒的傢伙則是王默達給自己用的。
任真又不是冰做的鐵打的,面對如此款款盛情, 原本拒絕的話在嘴巴里翻滾幾遍,最終咽回了肚子。
於是,任真只能老老實實的躺下來,像是一隻蠶一樣,鑽啊鑽啊鑽進了捲成桶的被窩裡,只露出腦袋望著天花板。
他放鬆思維靜靜的躺了一會兒,然後摘下眼鏡,放到了一旁的床頭柜上。
可能和工作環境有關,任真皮膚偏白,不管是心態還是外表都很年輕,戴上眼鏡的他是德高望重很有威嚴的院長大人,可摘下眼鏡後,就無害的像是一隻糙食系動物。
他閉上眼睛,耳邊傳來「咔噠」一聲輕響,床頭燈暗了下來,臥室里終於迎來了黑暗。
接下來,床的另一側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動靜,拖鞋摩擦地面的聲音、被子被掀起來的聲音、床墊被按壓的聲音……這些聲音在距離他不到一臂之遙的地方接連響起。
任真清楚的知道,王默達躺在了床上,躺在了自己的身邊。
他又高又壯,床墊明顯凹陷下去一大塊,他像是一個巨大的熱源,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自己的存在感。
這一晚對於他們彼此來說都是難熬的。
向來獨居的任真是第一次和別人同床共枕,明明他的精神已經疲憊至極,但他的身體卻不能放鬆下來,他躺在蠶蛹一般的被窩裡,面朝上,雙腳併攏,雙手置於肚臍上,僵硬的一動不動。
身旁人的呼吸聲綿長而沉重,他側躺著,背對著任真,脊背彎曲。
黑暗混淆了時間,任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王默達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默。
王默達轉過了身,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月光下他的雙眼閃閃發亮。
王默達像是篤定他沒有睡著一般,問:「你很緊張嗎?」
任真不願讓年輕人小瞧自己,於是他故意笑了一聲,似是而非的回答:「我看你倒是很冷靜。」
「冷靜?」王默達的聲音幽幽傳來,裡面居然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我的心跳聲這麼大,我以為你能聽到呢。」
樓下的客廳里,大王和可可分踞在大籠子的兩端,經歷了一晚上的逃亡與抓捕,它們筋疲力盡,甚至顧不得打架爭地盤,各自找個角落睡下了。
而樓上的臥室里,兩個人類各自輾轉難眠。
※
任真不記得他是怎麼睡過去的了,等到他再醒來已經天光大亮,手機鬧鈴震個不停。
他昨晚加起來才睡了四個小時,腦袋昏昏沉沉,他從床上坐起身,有些茫然的望著陌生的房間。隨著他的動作,被子滑下來堆在腰間,寬大又不合身的睡衣經過一晚上的折騰,被蹭開了幾個扣子,露出胸口和肩膀的大片春光。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任真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他從床頭柜上摸到眼鏡戴好,發現身旁的床位空無一人,摸上去冰冰涼涼,想必他的「床友」早就起床了。
他下床穿衣洗漱,推開臥室門時,空氣中瀰漫的食物香氣迎面襲來,瞬間勾出了他腹中的飢餓。
任真工作後一直獨居,午飯晚飯在醫院解決,早飯向來是隨便湊合,這種起床後有人做好早飯等著他的事情,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
任真站在樓梯邊,從他的角度往樓下看,剛好能看到那個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
這個外表粗獷的男人並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他的頭髮亂七八糟的豎著,稀疏的鬍渣從下巴上冒出,他在睡衣外套著一件深色圍裙,輾轉在灶台之間。平底煎鍋里正放著兩枚太陽蛋和幾片培根,滋滋噴濺著油花,旁邊的案板上放著切好的西紅柿、黃瓜、牛油果,一切都新鮮又美好。
王默達真的很會經營生活,他神情放鬆,眉目舒斂。另一個灶眼上正小火燉著東西,他掀開蓋子用長柄湯勺盛出了一勺,微微沾唇嘗了嘗,然後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拿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碗把勺里剩下的湯汁倒了進去,送到了正站在檯面上吱吱亂叫的兩隻大松鼠面前。
忽然,一旁的烤麵包機「叮」的響了一聲,兩片烤的焦黃蘇脆的麵包彈了起來。
王默達循聲轉過了身,卻剛好與站在樓梯上的任真視線交錯。
「……早安。」任真定了定神,走下樓同他打招呼。
王默達收回目光,專注於手上的事情,同時說:「你先去餐桌那兒坐會兒吧,早飯很快就好。」
任真很想幫忙,但讓他拿手術刀沒問題,讓他拿鍋鏟實在太有問題,所以只能安安靜靜的坐到餐桌旁,老實的等投餵。
王默達很快就把早飯端上了桌。他做了三明治,又燉了冰糖銀耳紅棗湯,還做了日式的雞蛋卷,配上他自己醃製的小菜,中西合併,擺了滿滿一桌。
剛才王默達給松鼠喝的就是銀耳紅棗湯,不過松鼠們對銀耳不敢興趣,只挑了其中的紅棗吃,然後把黏糊糊的小爪子印的到處都是。
兩隻長得一模一樣的松鼠在屋裡追跑打鬧,眨眼間就跑到吊燈上,讓鐵藝吊燈晃的嘎吱嘎吱響。
昨晚光線不好,他們錯把「可可」當作了「大王」,其實公母魔王松鼠的身材是有區別的,而且可可脖子上的那根紅絲帶髒兮兮的,一看就是在外面漂泊了很久。
任真一邊看著魔王松鼠們玩耍,一邊拿起面前的三明治咬了下去----他吃驚的睜大眼,有些意外的看向王默達。
王默達頓時緊張起來,雖然他臉上不顯,但確實身體僵硬了一瞬。「怎麼了?」
「這個裡面……你沒放培根?」任真剛剛確實看到王默達煎培根了,所以他想當然的以為自己這一份里也會有肉。
「啊?……你想吃嗎?我記得你只吃素。」
任真一直茹素,只是他並不講究也不願麻煩別人,和大家聚餐時從不挑三揀四。比如同事間吃自助燒烤,同一個烤盤上人家烤五花肉,他就烤些素菜,脂油流到他這裡他也不嫌棄。
王默達只和任真吃過一次飯----而且那次還是他們同事吃,王默達在一旁坐著當擺設。任真沒想到王默達居然會觀察的這麼仔細,連自己不吃肉這件事都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