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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50:57 作者: 莫里/棄婦A
    雖然已到初春,但夜晚依舊很冷,王默達是情急之下追出來的,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套輕便的居家服,腳上還踩著一雙拖鞋。即便穿的如此少,他額頭上仍然掛了一層薄汗,呼吸時吐出的熱氣在路燈下暈染出一片白霧。

    任真見他這樣就追出來了,說不感動那就是睜眼撒謊。

    可他已經打定主意不能給王默達希望,只能硬起心腸,組織好語言跟他講道理:「你快回……」

    「你有沒有見過大王?」王默達焦急的打斷了他的話。

    「……啊?」

    「剛才、剛才你走後,我在門口站了很久才關門。等到回屋時才發現大王不見了,我趕快追下來,我原本以為它是追著你跑了!」

    ……哦,原來是自作多情了。

    第八十九章任院長的尷尬(三)

    一聽可愛的魔王松鼠跑丟了, 任真也顧不上剛才的自作多情, 立即和王默達在小區里搜尋起來。

    對於每一位主人來說,再沒有什麼事情比寵物跑丟了更令人焦急了。

    魔王松鼠出生後二十八天左右睜眼, 四十五天左右才斷奶, 一般來講都建議買家購買兩月齡以內的斷奶松鼠, 這個月份的松鼠好養活,長大了也親人。然而王默達和大王的相遇完全是誤打誤撞, 當時他去花鳥魚蟲市場想找裝飾品, 哪想到剛好遇到被松鼠販子拋棄的小傢伙。

    大王那時候又瘦又小,毛也稀稀疏疏的, 簡直像是一隻老鼠。它的眼睛沒有睜開, 團成一團在地上瑟瑟發抖, 身體微微起伏,嘴巴有節奏的對著空氣一嘬一嘬,像是在尋找著媽媽的辱房。

    王默達顧不得買東西,把小松鼠往胸口一揣, 心急火燎的往家跑。

    幸虧網際網路發達, 他在網上找到了飼養小松鼠的教程, 把羊奶粉混合酸奶,用針管一點點餵給大王吃。沒睜眼的小松鼠最容易夭折,它們對溫度要求非常苛刻,極易生病,王默達給它買了倉鼠飼養箱,下面墊上爬寵加熱墊, 又在箱子裡安了加熱燈。小松鼠控制不住屎尿,王默達就把箱子裡墊上墊材,每隔幾小時就幫它擦身,清理箱子。

    有一次小區整修電路,停電四十個小時。保溫箱裡的溫度直轉而下,小松鼠被凍得嗷嗷叫,王默達把它一直揣在袖子裡,晚上睡覺怕壓倒它,他就去便利店買了女生常用的暖寶寶,貼滿了它的小窩,然後每隔三小時起床換一次……

    他的用心付出自然獲得了小松鼠的滿滿依賴,它睜眼後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他,直接把他當做了媽媽。等到它身體強壯了,能自己攀爬跳躍了,它就爬到王默達的肩膀上,抓著他的頭髮,認真的看他工作。

    後來小松鼠越長越大----剛開始王默達還以為它只是比其他松鼠健壯些----等它的身高突破四十厘米後,王默達才後知後覺的求助網友,這才知道自己抱回家的並不是什麼野松鼠,而是非常有名的大魔王。

    對於王默達來說,大王就像是他的孩子,是他親手拉扯大的,感情自然深厚。

    現在大王跑丟了,他擔憂的眉頭皺成一團,嘴唇緊抿成一條線:「大王一直很乖,要不是我忘了關門,它不會跑出去的。」

    任真聽了也很難受。這事他也有責任,若不是他拒絕王默達的時候太絕情,王默達就不會渾渾噩噩的犯了這種低級錯誤。

    不過現在再扯責任完全沒用,當務之急是一定要找到大王。

    之前大王在外面玩耍時曾經被人射傷過一次,希望這次不會再有壞心人傷害它了。

    夜深風大,兩人手拿電筒,里里外外的在小區里一遍遍搜索著。

    這個小區面積不大,但是綠化做的非常好,樓與樓之間除了裝飾喬木外,還栽種了常綠的松柏。高大的松樹足有好幾層樓高,向來是野生松鼠們最愛的棲息地。任真和王默達一顆樹、一顆樹的找著,手電筒的光柱在黑夜裡亮的刺目,被驚擾的麻雀們在窩裡撲騰起翅膀,惱怒的鳴叫起來。

    原本側躺在樹下的野狗們支起身子,警惕的望著這兩個不速之客。王默達哪顧得上腳下,他仰著頭舉著手電筒,嘴裡喊著「大王、大王快出來」,差一點踩到一隻野狗的尾巴。

    還是任真在千鈞一髮之際拽住了他,讓他免於被狗咬的危險。

    一顆顆樹搜尋下來,都沒有看到魔王松鼠的身影,王默達臉色陰沉的要命,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垂在身旁的手攥成了拳頭,還在不停的顫抖。

    這是任真第二次見到他急得失去理智的模樣。

    他一時頭腦發熱,下意識的拉住了王默達的手,想要撫慰這個焦慮的年輕人。他的動作完全是發自內心,等到王默達吃驚的回望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你……」

    任真定了定神,鬆開手說:「王默達,越是這個時候你越要冷靜。現在夜已經很深了,松鼠不是夜間動物,它不會跑遠的。而且它是你從小養到大,不會隨便去陌生的地方,除了這裡以外,有沒有其他地方是你們常去的?比如經常散步的小公園?」

    王默達的眼裡頓時浮現出希望:「有的!小區外的那個街心公園,那裡有個小樹林,我以前經常帶它去……但是自從它在那裡被箭射傷後,我就再沒帶它去過了。」

    任真思忖:「也就是說這幾個月都沒去過?……算了,咱們先去看看。」

    就當是碰運氣----他們已經找遍了小區裡的每個角落,街心公園是最後的希望了。

    可能是上天聽到了他們的祈求吧,他們剛一走近街心公園,任真的餘光就瞥見路燈下有一隻黑色的動物快如閃電的跑了過去。

    它有著大大的尾巴,發達的後肢,它可以從一個枝頭蹦到另一個枝頭,尾巴就是它的降落傘。

    而最主要的是,它的脖子上繫著一根紅色的絲帶----這隻魔王松鼠正是大王!

    一見到大王的身影,王默達立即加快了腳步追了過去。然而不知為什麼,向來聽話懂事的大王在見到主人後,反而跑的更快了,只見它三兩下就跳到了一顆大樹的頂端,濃密的針葉擋住了它的身體,唯有露在外面的一條大尾巴暴露了它的蹤跡。

    大王是少見的「極品黑」,背毛純黑,與黑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任真不敢直接用手電筒晃它,怕驚擾到它,只能接著月光打量它的藏身之處。

    任真還算冷靜,可是王默達完全沉不住氣了,自己的心肝寶貝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接連遇到兩次險,他怎麼能淡定的下來?

    「大王,回來!回來吃果果!」王默達從兜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把紙皮核桃,它把核桃捏的咔咔作響,希望吸引魔王松鼠的注意力。

    別說,這一招還真挺對症的,原本正拼命往樹叢里鑽的大王停住了動作,小心翼翼的從掩體後探出頭來。

    但是他們二人等了很久,大松鼠依舊遲疑的坐在樹上,一動不動。

    場面僵持,任真試探性的往前邁了一小步,卻把大王嚇得又往樹梢的方向竄了竄。

    任真趕忙停下動作,雙手高舉,像是「投降」一下緩緩後退,同時小聲跟王默達說:「我先退後,我對於它來說畢竟不夠熟悉,等我走了你再試著叫它。如果再叫不過來,你就把食物扔在地上,讓它自己來拿。」

    王默達沒有說話,只點點頭作為回答。

    直到任真一直退出了松鼠的視線範圍,大王才試探性的往下跳了一根樹枝。王默達抓住這個好機會,一鼓作氣把兜里的所有小核桃、小松子、小餅乾全都拿了出來,他身上穿的居家服口袋像是聯通了哆啦A夢的百寶袋,任真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掏啊掏啊,直到兩隻手都盛不下了。

    真搞不懂他剛剛是怎麼揣著兩褲兜的口糧跑了這麼遠的。

    王默達哪裡知道任真在想什麼。他把那些堅果全部掰碎了,一部分扔在地上,一部分捧在手裡。

    松仁的油脂味道對於松鼠來說是無法抵禦的誘惑,它的兩隻前爪抱在胸前晃了晃,小小的黑眼珠盯著那些口糧,終於沒有忍住誘惑,跐溜一下跳下了樹。

    它手腳並用的向著王默達的方向奔襲而來,一猛子扎進了地上的堅果堆里,兩隻小前爪又摟又抱,把一地的堅果聚攏成小山堆,像是許久沒見過零食一樣,拼命的往自己嘴裡塞。

    而就在它埋頭苦吃之時,王默達突然蹲下,飛快的向著它的後脖頸抓去。

    然而大松鼠耳朵動了動,抱著一枚核桃往旁邊一跳,呲牙咧嘴的叫了兩聲,重新向著大樹跑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它即將跳上樹的前一秒,一件大衣突然向它兜頭砸了下來,寬大的衣襟就像是一張大網,完完全全的把它籠罩在內。

    憤怒的松鼠尖叫起來,它在大衣下摸黑四處撞著,只見衣服被它頂起了一個鼓包,而那個鼓包還在隨處游移。

    王默達向前一撲,把衣服壓在身下,雙臂死死圈住鼓包,松鼠徒勞的掙扎了幾下,見實在逃脫無望,只能負氣的老實下來,任由王默達把它用大衣包裹住,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面喘氣。

    即使身陷囹圄,大王也沒停下嘴巴的動作,還在不停的咔哧咔哧嚼著堅果。

    王默達擔驚受怕了一晚上,惱怒於它的離家出走,曲起手指打算敲敲它的腦袋給它個教訓,誰想差點被它咬到了手。

    「你先別動它。」任真趕忙說,「它這一晚上也累了,會有一些應激反應。咱們先回去,等到家了我給它檢查一下。」

    在剛剛的「抓捕」中,任真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扔到了松鼠頭上,困住了它的動作,這才讓王默達抓到時機撲倒他。兩個人之前完全沒有溝通過,這番配合堪稱心有靈犀。

    王默達起身,把松鼠護在自己懷裡,一瘸一拐的往家的方向走。剛才那一撲,把他的膝蓋挫傷了,土渣擦進了皮膚里,冒著絲絲血跡。

    王默達根本沒意識到疼痛,他這時注意力都在任真身上。他看著任真捲起的袖口和額頭的汗珠,即使對方形容狼狽,也覺得他是世界第一的風度翩翩。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卻忽然想起任真在不久之前剛剛拒絕了自己,這讓他咽下了差點出口的話,換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話題。

    「謝謝你陪我找了一晚。」

    任真搖搖頭:「畢竟大王跑丟這件事我也要負責。」

    王默達在心裡想:你不用為它負責,你為我負責就好。

    不過他可不敢說。

    折騰了幾個小時,兩人都身心俱疲,回家的後半程幾乎是一步一挪。因為王默達腿上有傷,後半程都是任真抱著松鼠。大王像是變了個性子,凶凶的呲著牙,不讓摸不讓碰,任真一直警惕著它,怕它趁自己不注意叼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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