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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50:57 作者: 莫里/棄婦A
    肖醫生說:「毛毛應該不是普通的發燒……哎,心遠,你把細小和犬瘟的試紙都拿出來吧。」

    細小指的是犬細小病毒性腸炎,而犬瘟則是犬瘟熱病毒,別看名字帶了犬字,可這種病也能傳染給鼬,水貂和雪貂都有可能感染,致死率很高。

    何心遠趕忙去庫房拿了兩隻專用試紙棒和棉簽、盛有稀釋液的小試管、滴管。這些都是一次性的,用完之後都要作為醫療垃圾銷毀。

    這兩個試紙何心遠曾經用在了爆米花身上,爆米花命好,都沒有感染,試紙最終只顯示了一條豎線,何心遠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池駿時,土包子池駿還以為那是驗孕棒呢!

    試紙上,標有CDV的是檢測犬瘟的,標有CPV的是檢測細小的。

    何心遠先拿四支棉簽分別沾取了雪貂的眼淚、鼻涕、唾液和糞便,前三者放在同一管稀釋液里,後者放在另一管稀釋液里。待稀釋後,用兩支滴管分別沾取稀釋液滴在試紙上,隨著時間慢慢走過,先是犬瘟試紙率先出現了兩條代表感染的紫紅色豎線,緊接著細小試紙也出現了同樣的圖案。

    糟了,還是棘手的雙感染,要是有犬染了這麼重的病,恐怕真的舊不回來了。

    雪貂主人一看,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啪嗒啪嗒落在圍巾上,哭的頭都抬不起來。她這時才說,之前帶雪貂外出散過步,恐怕就是那時候感染的。

    肖醫生忙安撫她:「你的雪貂年紀不大,求生欲強,而且還在患病初期,很有可能痊癒,你先別哭了,來,擦擦眼淚,咱們去診室談一下治病的事情。」

    其實每次接診這種瀕死的動物,醫生們都是承擔了很大的風險。

    就拿現在這個狀況來講,肖醫生確實治癒過一次水貂廠的犬瘟,但一個水貂廠規模最小也有一百隻貂,一隻成年貂根據顏色、公母不同,價格從七八十到一兩百而已,水貂幼崽價格更低。水貂養殖廠那次爆發犬瘟,經過緊急處理後仍有二十幾隻死亡。廠長很滿意,認為這個死亡率在接受範圍內,還給肖醫生包了個大紅包感謝。

    但是放在身價六千元的寵物雪貂身上,這死亡率的計算公式可不是百分之二十,他只有一次機會----要麼死,要麼活。

    都說生命是無價,確實。

    但對於很多無奈的現實來講,有些「無價」還是「有價」的。

    肖醫生把雪貂抱去診室,先為它緊急注射犬溫熱病毒、細小病毒的抗體血清,又按照一般治療犬的方法為它開了靜脈注射液。

    大家誰也沒給貂做過靜脈注射,幾個護士你推我,我推你,最後把技術最高超的何心遠推了出來。可是雪貂性格太過敏感,身體又長又軟,生病的它一直在掙扎亂動,根本保定不住,何心遠用推子給它的小爪子備皮,剛剃了兩下,就被雪貂扭頭咬了一口。

    趙悠悠嚇的不行,這可是得了犬瘟和犬細小的病貂啊!他拉著哥哥死活不肯鬆手,何心遠趕忙擼起袖子給他看----還好他今天穿的多,那一口根本沒碰到肉,只是把衣服咬了兩個洞。

    靜脈注射做不了,肖醫生只能換藥,改成肌肉注射。可光是這樣還是不放心,肖醫生想了想,給毛毛開了幾味中藥。

    沒錯,中藥。

    肖醫生是全院唯一一個中獸醫,之前曾經用過針灸療法為一隻腰間盤增生性癱瘓的狗做過治療,成效顯著。中獸醫並不是說所有治療只能通過針灸,中藥,艾灸等手段,現在的中獸醫基本都是中西醫結合做治療,畢竟科技在發展,肌肉注射的藥物見效確實快,血清和疫苗的研究是現代醫學的偉大進步。

    可是對於開放性創傷的後期恢復、腸胃瘧疾、老年病寵的調養等等,中獸醫的作用在這方面作用很大。

    通過中藥治癒犬瘟熱、犬細小不是個案,而是很多中獸醫通過自己的臨床驗證出來的。

    中獸醫學認為犬細小和犬瘟熱都是外感疫癘之邪,這個疫癘指的就是瘟疫,感謝於醫學的發展,人類逐漸意識到瘟疫就是由病毒、細菌所引起的傳染病,但是在對瘟疫有全面認知之前,中獸醫也摸索出了治療牲畜傳染病的一系列用藥方法。

    犬瘟熱和犬細小都會引起發熱症狀,前者上行,促使病畜流淚、流涕、流涎,後者下行,令病畜嘔吐、腹瀉。對於這種症狀,中藥可以扶正祛邪,清熱解毒,降逆止嘔,涼血止痢。

    肖醫生開的方子裡,有金銀花、黃芩、連翹、黃連、葛根等藥物,以水煎服後每日取少量給雪貂灌下,為了防止味苦,還另外加了山楂和甘糙調味。

    接著,肖醫生又囑咐毛毛的主人回家後一定要清洗消毒所有家具,最主要的是毛毛的窩和玩具,全部扔掉換新。毛毛就留在醫院裡觀察,如果一切順利,七天內就會逐漸痊癒。

    雪貂的主人一邊哭著一邊點頭應下了,小楊送她離開,可她還沒邁出醫院又轉身跑了回來,抱著雪貂的籠子不撒手,生怕這一走就是死別。她的頭倚在籠子上,眼淚像是暴雨一樣砸了下來,雪貂身下墊著一次性的防水尿墊,沒過一會兒就被她的眼淚砸出了深淺不一的水暈。

    旁邊的鏡頭忠實的記錄下了她抱著籠子不住流淚的模樣。

    她希望肖醫生能給她一個承諾,承諾她的毛毛可以治癒,可以挺過這個艱難的坎坷,可是肖醫生只能保守的告訴她他會盡力,卻不能給她一個明確的答覆。

    毛毛不到一歲,年紀小的優點是有旺盛的求生欲,可同樣它的缺點是不如成貂免疫力強。細小加犬瘟兩座大山壓下來,沒有一個醫生能夠保證能把這隻病怏怏的動物救活。

    每個生命他們都會盡力救助,但人----並不一定能勝天的。

    毛毛的主人一步三回頭的走了,何心遠端著籠子把它移到了住院部的隔離病房。雪貂停靠過的區域都要消毒滅菌,所有接觸過雪貂的醫護人員也都要清洗雙手和白大褂。

    何心遠換好衣服出來,池駿把他堵在了一處沒人的拐角里。

    何心遠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下,說:「我上班呢……你也上班呢。」

    池駿問他:「剛才你被差點被那隻貂咬了,你怕嗎?」

    「有什麼怕的呀?細小和狗瘟都不傳染人的。」

    「可是我怕。」池駿說著,低下頭吻住了他。

    幾步之遙以外便是他們的同事,可這對戀人卻躲在這裡,親密的交換著充滿愛的吻。剛開始何心遠還有些膽怯,怕被人看到,但漸漸也模糊了戒心,倚在池駿的懷裡,放鬆的與他親熱。

    遠遠的,其他人的閒談聲傳來,可這些噪音完全無法干擾他們。唇齒依偎,池駿的舌頭叩開何心遠的齒列,勾起他的舌尖與自己纏綿。

    何心遠明白,剛剛是真的讓池駿緊張了,這個吻更像是一種儀式,確認何心遠安然無恙。

    所以何心遠放任他的行為,把自己完全交給了他。

    第八十章拍攝(三)刺蝟

    第二日一大早, 池駿和攝像大哥再次走進了認真寵物醫院。

    攝像大哥所在的外包公司和池駿他們有過好幾次合作, 彼此都是熟人,說話沒那麼多顧慮。

    攝像大哥剛一見到池駿, 就急著問:「池總, 昨天那隻雪貂好了嗎?」

    池駿稀奇的問:「怎麼這麼關心那隻雪貂?」

    就他所知, 攝像大哥對動物沒什麼感覺,是路上遇到貓狗能目不斜視走過去的那種人。

    攝像大哥撓撓下巴上冒出的幾根鬍子, 很實誠的說:「其實我來之前, 覺得拍動物和拍人沒什麼兩樣。我也從沒養過動物,就小時候幫爺爺餵過幾次雞, 我原以為這次就是拍拍貓狗拍拍獸醫, 可昨天來看病的那隻貂, 真是讓我心裡怪不是滋味的。你說它就那麼丁點大,病的卻那麼重……那小姑娘哭得我……哎,不說了不說了,昨晚上一宿沒睡好, 一閉眼好像就能看到她撲在籠子前哭得喘不過來氣的樣子。」

    有些感情, 是光靠聽、光靠看無法傳達的, 只有親身經歷親自面對時,才能明白其中的悲喜。

    攝像大哥對那隻雪貂很關心,可是池駿知道的情況不比他多。

    兩人到寵物醫院時,這裡剛剛開門營業。他們先和各位打了聲招呼,攝像大哥立即跑去問接診的肖大夫,雪貂的病有沒有轉好。

    肖大夫說:「那病兇險的很, 我又不是神仙,哪有那麼快見效。」

    攝像大哥想去看看它,但是被何心遠制止了。生病的雪貂免疫力下降,又敏感緊張,陌生人接近它會不利於它的康復。攝像大哥被隔絕在了隔離病房之外,只能通過門上的玻璃默默為它送上祝福。

    十點多的時候,雪貂的主人來了。她是研究生,趁著寒假還沒開學,心系愛寵的她抱著專業書趕過來「陪床」。她看上去精神很差,眼睛又紅又腫,嘴唇都乾裂了,無精打采的。

    見她來了,攝像大哥趕忙扛起設備,說:「笑一個,我給你拍瘦點。」

    她破涕為笑,揉揉眼睛,對著鏡頭牽起了嘴角,無聲的說了句:「謝謝。」

    在一旁的池駿心想,攝像大哥究竟是在關心誰啊。

    這個上午的進展不是很好,很多來看病的寵物主人不同意攝像,還有人問如果播出的話有沒有片酬。它們這個公益廣告沒有片酬方面的經費,所以很多取景計劃只能不了了之。

    倒是有一個主人同意拍攝了,結果這唯一一個主人居然和看病的醫生吵起來了,說醫生危言聳聽,故意誇大寵物病情,強買強賣一支消炎藥膏。

    看病的方醫生跟他一遍遍解釋,他不聽,說網上的價格比醫院便宜一多半,寵物醫院就是賺黑心錢。

    方醫生無奈的說:「……我們這個藥膏是進口的,走畜牧局的正規渠道進來的。其他網上銷售的藥膏來源不明,往好了想,它可能是海淘來的,沒收稅。但是往壞了想,有可能是假藥,寵物用了這種藥很容易產生不良反應。您不能為了便宜,就……」

    寵物主人惱羞成怒,忽然一手指向一旁扛著攝像機的大哥,威脅的看著方醫生:「你居然侮辱我窮?難道窮就不能養寵物了嗎?信不信我讓記者曝光你?」

    池駿:「……」

    攝像大哥:「池總,他知道咱們和醫院是一頭的嗎?」

    浪費了一上午的時間,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拍到,池駿和攝像大哥都很沮喪。

    攝像大哥提議,總是耽誤時間實在不行,要不還是找動物演員來吧,合作起來更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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