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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50:57 作者: 莫里/棄婦A
待送走了蔫蔫的小狗,何心遠繼續回到休息室吃飯。他對著咬了一半的麥辣雞腿堡和麥香魚苦惱了半天,想不起來自己剛剛吃的是哪一種。
旁邊的池駿翻看著一上午做的記錄,非常犯愁。
……明明來了這麼多客人,但這些案例即使打上馬賽克電視台不讓播啊。
對於醫生----即使是寵物醫生----大眾想知道的不是每天打針餵藥的雞毛蒜皮流水帳,而是想看到他們與生死共舞的感人故事。
他相信寵物醫生的故事會在選稿會上脫穎而出,成為最後正式拍攝的作品。但他希望能有些更戲劇化、更喜聞樂見的案例,才能增加他在選稿會上的把握。
幸好,下午的時候,來了一例少見的病患。
三點多的時候,一隻焦躁的白鳳頭鸚鵡被它的主人送到了認真寵物醫院。
與蓮子羹的白中透銀灰不同,這隻體長五十厘米的成年白鳳頭鸚鵡,全身上下無一根雜毛,如雪一般奪目純粹。因為焦慮,它頭頂的羽冠直直立起,如孔雀似得完全張開,在籠中的緊張的踱來踱去,圓圓的鳥喙不停的啄著鐵籠。
它的胸口上破了一個直徑兩厘米大小的裂口,可以清晰的看到裡面流出不少未消化的食物,甚至還有一粒玉米掛在洞緣上。
在池駿這種外行人看來,胸口破洞可是天大的病,但落在任真這種專業的獸醫眼裡,卻屬於很常見的問題。
他只看了一眼,便下了診斷:「嗉囊破裂,最近飲食不正常?」
鸚鵡主人不好意思的笑了:「昨天買了根玉米剝粒,中午才發現它把裝玉米粒的袋子給啄開了……」
任真點點頭,開了繳費單,讓鸚鵡主人去繳費,一會兒就能為鸚鵡做fèng合手術。
池駿看的稀奇,問何心遠:「這麼嚴重的病,這麼簡單的就確診了?」
何心遠笑著解釋:「你別把哺辱動物的病套在禽類身上,這是因為飲食過量造成的嗉囊破裂,因為主人發現的及時加上傷口不大,所以不會威脅到生命,只要fèng合就好。很多禽類都有嗉囊,最常見的如雞鴨和鴿子,這屬於消化系統的一部分。在鄉下,有些散養的雞鴨吃了石子、線頭或者鼠藥,導致嗉囊積食,熟練的養殖者甚至不需要找獸醫站,直接拿小刀在嗉囊外劃開口子,用手掏出積食再拿針線fèng上。當然我們做手術不會這麼粗糙,但嗉囊破裂後的治癒並不困難。」
四十分鐘之後,手術室準備完畢,何心遠帶著鸚鵡走進了手術室中。池駿獲准同行,並且可以全程使用手機錄像,但不能觸碰手術台上的任何器具。
鸚鵡使用的是呼吸麻醉,與人類的呼吸面罩不同,鳥類專用的面罩是鍾型頭盔狀的,可以直接把鸚鵡的整個腦袋放入面罩中。
麻醉罩的模樣有點像是拔罐的那個「罐」,頂部有一根膠管連結機器,底部則是中間挖空的軟塑膠,塑膠部分卡住鸚鵡的脖子,扣緊面罩後,鸚鵡剛開始還有些不滿的掙動,想把腦袋上怪模怪樣的透明頭盔甩下來,但隨著麻醉氣體的釋放,它漸漸昏睡過去,何心遠眼疾手快的接住它,沒有讓它摔下來。
保定雙腿後,何心遠先為它胸口去毛,防止手術時羽毛掉入嗉囊中。接著又做小範圍的清創,因為主人發現的及時,破損的嗉囊邊緣相對新鮮,何心遠僅剪掉了一點點壞死的肉,然後仔細的從嗉囊中掏出食物殘渣。
令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何心遠居然從嗉囊中整整掏出了四十多粒玉米粒,已經變色的玉米粒在托盤中擺了滿滿一堆,連任真都覺得稀奇。
之後的步驟非常簡單,生理鹽水沖洗、嗉囊fèng合、噴灑消炎藥、表皮fèng合,因為這次的手術沒有任何難度,任真沒有上手,全程在何心遠身旁指導他完成。
這是池駿第一次親眼見到何心遠做手術。
在手術中,何心遠是那麼的沉著那麼的冷靜,口罩雖然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表情,但是並沒有遮住他眼中的自信。在最後的fèng合時,池駿屏住呼吸,生怕呼吸聲太大影響了他手下的針線。不過何心遠做慣了fèng合工作,閉著眼都能完成任務,持針器在他的手裡如臂使指,眨眼間胸口的裂口就細密的fèng好了。
何心遠把鸚鵡送出手術室後,問池駿對這次手術有什麼感想。
池駿的回答是抱住他親吻他的額頭,小聲的說:「我期待你通過執業獸醫考試,成為真正獸醫的那一天。」
池駿選擇寵物醫生這個選題自然是有私心的。因為何心遠的關係,他對這個原本很陌生的職業越來越熟悉。越是了解,他越敬佩這些為了小動物不眠不休的醫生們,雖然他們的患者只是小小的動物,可動物也是一條條生命,為了生命奮鬥的人當然值得尊重。他很想把這些不被大眾熟知的形象搬到熒幕上,宣傳他們的辛勞付出。
雖然執業獸醫考試的通過率不足十分之一,雖然何心遠的記憶力下降眼中,但池駿知道,總有一天,何心遠能實現它的願望,傾盡他的能力站在手術台上挽救每一個可以挽救的生命。
下午五點多時,顧客漸漸少了。池駿坐在走廊上,抱著本子整理今天的所見所聞。忽然樓上傳來一陣混亂之聲,趙悠悠從二樓衝下來,大聲喊:「劉醫生!那隻狸貓要生了!」
整個一樓瞬間陷入了兵荒馬亂。這隻狸貓懷孕足月,肚子大到垂地,卻怎麼都不見胎動,它的主人是白領一族,擔心自己照顧不好生產的貓咪,在前天晚上把貓送到了認真寵物醫院待產。
劉醫生檢查過,這隻貓身體很健康,就是年紀偏大,擔心生產時體力不支難產。
劉醫生急急忙忙的往樓上的住院部跑,護士準備好可能用上的器具,跟在他身後也上了樓。池駿怎麼會錯過親眼見證小生命誕生的機會,打開手機攝像頭,尾隨他們跑到了二樓。
住院部的角落裡,一隻漂亮的狸花貓縮在柔軟的墊子裡,喵喵叫著。在它翹起的尾巴下面,肉粉色的小貓已經從那裡鑽出了半個身子。
因為生產的緣故,住院部里瀰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這味道可比剛剛才手術里還要衝鼻,不少同待在住院部的動物們嗅到血味,焦慮的在籠子裡走來走去,低聲的示威著。
趙悠悠和護士趕忙把其他的動物領了出去,生怕打擾生產中的母貓。
劉醫生在距離貓咪兩米外站住了,仔細觀察了一陣,鬆了口氣,直接席地坐下。「我還以為會難產呢,還好還好,看著挺順利的。」
池駿看著他們提前準備好的器具:「不用管它嗎?」
劉醫生搖頭:「不用管。畢竟咱們不是它的主人,除非難產,否則不要靠近生崽的動物。貓咪本來就是戒心極強的動物,一方面它會護崽,另一方面,沾染了陌生人類氣味的幼崽很有可能會被它直接『回收』。」
「……什麼是回收?」
劉醫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願意回答,並沒有吭氣。
過了一會兒,他換了個話題:「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大,連生崽都敢看。」
池駿不解:「這有什麼不敢的?剛才我還進手術室旁觀了一場嗉囊fèng合手術呢。這個和剛才相比血味是大了不少,但我能接受。」
結果很快,池駿就被打臉了……
母貓在生完小貓後,轉過身舔乾淨貓崽身上的黏液,劉醫生解釋說母貓通過這種方法在小貓身上留下氣味,並且防止濕漉漉的小貓著涼。就在它舔貓崽的同時,她的下體同時滑落出一塊拳頭大小鮮血淋漓的肉塊,那肉塊的味道極為沖鼻,遠比生小貓時味道更甚。
即使隔著兩米遠,那股味道仍然把池駿熏的倒退一步。
接下來,另他震驚的一幕發生了----母貓撲上前,張嘴咬住那團還冒著熱氣的血肉,三兩口就囫圇吃進了肚子……鮮血順著它的嘴角滴落,它伸出爪子洗臉,又把爪子上沾染的血液一一舔乾淨。
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擊碎了池駿的承受力,偏偏劉醫生怕他不懂,還為他做同步解說:「那是胎盤,動物在生產之後,都會吃掉同時排出的胎盤,有利於身體的恢復。」
池駿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硬漢形象,衝出住院部跑到廁所吐了個天昏地暗。
第六十一章生產
池駿從洗手間裡搖搖晃晃出來時, 何心遠端著一杯蜂蜜水在門外等他。
池駿難得有些羞澀, 覺得自己英明神武頂天立地的真男人形象在愛人面前碎成了渣渣。
何心遠寬慰他:「沒關係,生產確實比手術還要血腥不少, 你第一次看到那種場面, 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池駿被他捋順了毛, 打起精神又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好狗……不對,好漢。他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壓了壓喉嚨里的苦味, 清甜的蜂蜜水帶給他不少安慰。
「那隻貓生完了嗎?」
「還沒有,剛生出來第二隻, 越往後越慢, 快的話兩個小時就能生完, 慢的話估計要半天。」
池駿驚訝的問:「那劉醫生就一直這麼守著啊?」
「沒辦法,那隻貓年紀大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難產,這種順產難產的接生比剖腹產還要難。有的貓沒經驗, 生到一半沒力氣了, 小貓的後腿掛在產道外, 上半身還在母貓的產道里,如果醫生不能配合母貓宮縮的頻率把小貓及時弄出來的話,那小貓就會因為缺氧活活憋死的。」
「你給難產的貓狗接生過嗎?」
何心遠歪著頭想了想:「記不清了……應該沒有。貓狗不比大型牲畜,幼崽還沒有巴掌大,如果力度掌握不好的話,很容易拉傷幼崽, 並且使生產中的動物產道受損,引起繼發性感染。不過,我應該有參加過剖腹產的手術吧。」
他們兩人聊天的聲音不算小,等候看病的走廊上有不少人聽到他們談話。
過了幾分鐘,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悄悄踩著小碎步來到他們身邊,壓低聲音,拍了拍何心遠的胳臂。
何心遠:「您好,有什麼能幫您?」
老太太懷裡抱著一隻老貓。那貓老態龍鍾,下眼瞼下垂嚴重,露出腥紅色的眼底肉。
老太太神神秘秘的問:「賣嗎?」
何心遠一愣:「賣什麼?」
老太太指指樓上:「不是正在生嗎?」
「您是問小貓?這隻貓是客人送過來讓我們接生的,如果您想買小貓的話,我們可以代為聯繫貓咪的主人。」
「嗨,小伙子你看著挺機靈,怎麼這時候給阿姨裝傻。」老太太壓低聲音說,「我是指貓胎盤,多少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