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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50:57 作者: 莫里/棄婦A
他們帶著動物往診室里走的時候,剛巧旁邊方醫師的診室門打開了,從裡面衝出來一個怒氣沖沖的中年男人,他一手拽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小姑娘哭的滿臉淚花,懷裡摟著一隻看不出品種的小白狗,個頭不大,肥嘟嘟的,五官還沒有張開。
男人嘴裡念叨著:「哭什麼哭啊!我當初說不養不養,你攛掇你媽非要養,你現在初三了,多關鍵的時候啊,還要費心思伺候這玩意。這都快期末了,你要是這次摸底考不到年紀前二十你再哭吧!再說路邊上兩百塊錢買的一隻破狗還值得花八百塊錢看病?不就拉了點血嗎,回家餵點黃連素就成。」
方醫生追出來說:「先生,小狗剛足月是不能喝牛奶的,容易辱糖不耐。而且您女兒說昨天給狗餵了巧克力……您這隻狗體質不好,便血已經是很嚴重的問題了,並不是說吃點黃連素就能好的。」
「治不好就治不好唄。」他不耐煩的拍了拍女孩的頭,「你安心讀書,等你考上重點高中了,爸給你買一隻好的。你不是一直想養什麼泰迪嗎,棕色的像個玩具似得,爸就給你買那個,不養這兩百塊錢的小哈巴狗。」
女孩沒接話,摟著懷裡的小白狗哭的抬不起頭。她爸爸又勸又罵的說了她幾句,見她還哭哭啼啼的,頓時沒了耐心,拽著她就往大門走。他另一手還提著女孩的書包,書包帶沉沉的墜著,看樣子裡面裝了不少書。
他走時就顧著回頭教訓孩子了,沒注意看路,正好和帶著鸚鵡的丁大東撞了個滿懷。
丁大東一踉蹌,本來安穩停在他肩膀上的蓮子羹飛了起來,嘴裡嘰嘰喳喳的叫喚個不停。
它呼扇起翅膀,對著男人字正腔圓的喊:「人渣!人渣!人渣!」
其實鸚鵡學舌只是單純學音,它無法理解每一個詞語代表著是什麼意思。上次池駿帶著蓮子羹來看病,蓮子羹意外學會了「人渣」這個詞,這讓它潛意識裡把「人渣」和寵物醫院聯繫在了一起,於是才會在醫院裡大喊大叫。
可是它對著叫的人不是它的主人,而是一個口出狂言的男人,那男人臉上一下就不好看了。
「誰家的鳥啊,瞎嚷嚷什麼!」男人皺眉,「這寵物醫院怎麼什麼玩意都有,養鳥的還來----嘖,不會是來看禽流感的吧?」
丁大東本來就不慡他說放棄一條生命就放棄的態度,再加上對方詆毀自己的愛寵,當即就怒了。
他伸出手,讓滿屋子亂飛的三隻鸚鵡落在他胳臂上,對著男人冷笑:「養鳥怎麼了?我就是喜歡。鸚鵡會說人話,但說的永遠是我樂意聽的。不像某些人,連人話都說的這麼難聽。」
別看平常三隻鸚鵡不怎麼齊心,但這時都很給面子的瞪著兩隻豌豆大的眼睛為他助威。
男人他夾槍帶棒的一陣挑釁,眉毛都豎起來了,擼起袖子就要和他幹仗。
就在他的髒話即將出口之前,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女兒出聲了。
「爸,」她聲音小小的,眼睛紅紅的,「我晚上的補習班要趕不上了。」
男人一看表,可不是,他給她女兒抱了兩百塊錢一小時的補習班,再不出門就來不及了。讀書可是大事,男人顧不得和丁大東拉扯,撂下幾句狠話,拉著女兒趕快走了。
他出門時從女兒手中接過狗,嘮叨著:「快走吧,這裡都是傳染源,回去你要好好洗手。來,狗給爸爸抱,你拿著書包。」
望著這對父女離開的背影,眾人心裡都覺得很唏噓。
池駿問:「這樣的客人多嗎?」
小楊托著她的兩個下巴嘆了口氣:「多啊,怎麼不多。剛開始院長遇到這種客人都主動減免費用,可是治好了,他們回去一宣傳,不少人帶著病寵過來哭窮,若是治不好了,主人還要和你訛錢,說本來不想治的,都是醫生的錯……久而久之,院長就不讓管了。」
一旁的何心遠不說話,臉色懨懨的。
還是趙悠悠率先打起精神來,摸了摸手裡的蘇卡達龜:「好啦,你們別難受了,有會放棄治療的主人,也有會掏錢給寵物看病的人啊。別磨蹭了,院長在辦公室里等著鸚鵡呢。」
第五十七章兔兔
兩個月以前丁大東就預約了給三隻鸚鵡打疫苗, 只是鳥用的疫苗比較少見, 任真耽擱了一陣,才托人找到了專用的寵物鳥疫苗。
先不論任真內心究竟對丁大東是什麼看法, 他這人向來公私分的很清楚, 而且牽扯到自己的專業領域, 他向來兢兢業業,容不得一點瑕疵。
剛開始丁大東還提防著任真, 怕他故意找茬折騰自家的三個寶貝, 但見任真問診時條理清楚,下針時準確快速, 傻乎乎的和尚鸚鵡還在低頭撿拾桌上的堅果呢, 任真的針管都已經推到底了。
丁大東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厚著臉皮說了聲「謝謝」,任真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別客氣」。他倆的關係實在尷尬----這世上有情敵對面不眼紅的嗎?
丁大東敢說,任真喜歡趙悠悠這件事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看出來了。他這人對情感糾葛的嗅覺特別靈敏,池駿曾經開玩笑, 說他下輩子應該投個狗胎, 絕對是搜救的一把好手。
他們兩人雖然私下沒什麼交流, 但憑藉每次看診時候的短短接觸,丁大東發現了任真的一個特點----他這人太愛「端著」了。
任真年紀比他們都大幾歲,走的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儒雅路線,一個眼神就能解讀出八種含義,大家都信任他,依賴他, 恨不得把他供起來,結果卻忘了他也是肉體凡胎,也是有喜怒哀樂的。這個人設要是放電視劇里,絕對是妥妥的深情男二號,一出場就自帶「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的flag。
對於這樣的任真,丁大東佩服有之,不屑有之。
丁大東信奉的是及時行樂,該出手時就出手,只圖一時快活,以後能處就處,處不來就散,拔diǎo又是一條好漢。因著池駿和何心遠的那層關係在,丁大東對趙悠悠確實比對之前的那些男女朋友上心不少,但到底能走到哪步,他自己都不敢保證。
丁大東和任真都追逐著同一個目標,但現階段誰都沒說破。趙悠悠這小子就像仙人掌,向陽,渾身是刺,但偏偏心眼兒里又甜又水,而且這仙人掌還長了腿,競速漂移,跑起來比追大新聞的記者還快。
兩位情敵在診室里大眼瞪小眼的對坐,任真涵養好,被他這麼盯著並不覺得尷尬,自顧自的填寫病例、整理之後要用的東西。丁大東沒和他搭話,等鸚鵡們把桌上的堅果都吃完了,就起身打算帶它們回家了。
出門前,丁大東忽然問道:「……外面那隻烏龜是你做的手術?」
「嗯,怎麼了?」
「我聽悠悠說,你還治過一隻從三樓摔下來的烏龜,也是這樣把龜殼拿膠水和鋼絲拼上的?」
「對。實際操作的技術含量很高,沒你說的這麼輕鬆,不過大體的步驟差不多。」
丁大東遲疑的開口:「……所有摔傷的烏龜都能救回來嗎?」
任真從電腦前移開目光,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他一番才回答:「不一定。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從多少米摔下,烏龜品種、年紀、健康狀態都會有影響,而且落地的位置也有講究,有些烏龜是側面著地,整個側面凹陷進去,不如背甲著地的好救活。」
「六層樓,最普通的紅耳龜,十五歲,甲長二十五厘米,性格很好身體健康,每天能吃五片菜葉,正常排便排酸。」丁大東飛快的說,「摔下來時不確定是哪裡著地,但是背甲腹甲都碎了,最深的裂口在胸口……能看到內臟。」
「你光是這樣說我沒辦法判斷,我必須看到龜才能下定論。」
丁大東急了:「你說個大概就行,救活的機率大嗎?」
「大概也不行!」任真嚴肅的說,「動物看病也要講究嚴謹,我不可能在沒看到病寵之前給你畫大餅,全憑你的敘述來推斷能不能治癒。很多時候寵物主人會對寵物的傷勢盲目樂觀或者過於悲觀,你們的敘述是不可盡信的。」
丁大東噎住了,半晌道:「……我不是寵物主人,我就是幫朋友打聽一下。」
任真沒接話。任真見過的寵物主人太多了,焦急的,漠然的,緊張的,冷淡的……他能從一個人的眼神中看出他對寵物的在意程度,他知道丁大東在說謊,但是他沒有戳穿。
他想,那隻丁大東怎麼都不願帶過來的紅耳龜,恐怕已經在那場足以摔碎背甲的意外中離開了吧。
不管丁大東在診室內如何死皮賴臉,等他踏出診室門後,很快就收拾好心情,轉眼又是一尾活龍。他向來擅長變臉,對外永遠一副彎弓射大diǎo的姿態,任誰都看不出他剛才的不對勁。
他出門後左瞧右看,只瞅見何心遠拉著池駿在一旁唧唧私語,並沒有看到趙悠悠的身影。
他現在急需在趙悠悠身上汲取陽光正能量:「誒,悠悠呢?」
池駿一指樓上:「剛才來了個剪毛的客人,趙悠悠帶人上去了。」
丁大東看了看時間覺得有點奇怪,他倆來時已經六點多了,寵物美容師一般七點就不接活了,趙悠悠平常都會待在休息室里等哥哥下班。
何心遠解釋:「來的是悠悠的老客戶,每隔兩三個月都會來一次,人家上門了悠悠也不好推。」
「我能上去看看嗎?我還沒見過寵物美容呢。」
「可以,樓上是開放參觀的,但是注意要放輕腳步,樓上還有寄養和住院部,不要嚇到它們。」
丁大東比了個OK的手術,把三隻鸚鵡朝池駿身上揮手轟過去,一身輕的順著台階往樓上跑。
認真寵物醫院共有三層,地下一層地上兩層,二層左側就是寵物美容部,共有兩名美容師,年前又招了一名洗澡吹毛的小妹,三個人每天擠在這方寸之地忙活。
丁大東雖然沒見過給寵物美容,但他剪過頭髮啊,他這人講究生活品質,每次坐進美髮店都要點總監級別的給他精修細減,別看他頭髮長度不超過八厘米,至少要剪一個小時。給人剪頭髮都這麼費勁,何況是動來動去總是扭個不停的小貓小狗呢?他實在想像不出來,以趙悠悠的性格,是怎麼能夠耐住性子耗費兩個小時就為了把屁股毛剪圓的。
他原以為來剪毛的不是貓就是狗,哪想上樓一看,居然發現趙悠悠正抱著一隻白絨絨的長毛大拖鞋在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