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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50:57 作者: 莫里/棄婦A
    趙悠悠越說聲音越小,奇怪,任院長不是喜歡哥哥嗎,怎麼連這種事都不調查清楚,明明他們兄弟倆的身份證複印件在入職的時候就交了啊,翻翻檔案就能看到了。他們兄弟倆的生日正好差半年,何心遠在冬至,而他在夏至。

    「我和哥哥昨天商量了一下,這次乾脆將錯就錯了,等到我的生日我們兩個私下過就好,就不讓大家再費心一次了。不過院長是院長,大家是大家,大家可以誤會,但是院長你是不一樣的,我們肯定要解釋清楚。畢竟一直以來,你都特別照顧我們兄弟倆,這份恩情我們真不知該怎麼償還。」

    「……不用償還。」任真很佩服自己直到這時還能把溫文爾雅的面具掛在臉上,還能強迫自己繼續笑出來,「你們兄弟倆感情這麼好,真是令人羨慕啊。」

    ※

    任真回到包廂時,臉上還有水跡,同事問起,他說是喝酒有些上頭,去洗了把臉清醒清醒。

    小楊驚訝的停下補妝的手:「上頭?院長您才喝了一杯啤酒啊?現在就上頭了,待會兒咱們唱歌您不會直接睡過去吧?」

    「……怎麼,一會兒還安排了去唱歌?」

    「是啊是啊,要不我在這兒補妝呢。池駿和丁大東說請大家唱歌,而且咱們多久沒團建了,這次您說什麼都逃不過去了,絕對不能像上次那樣只坐在角落裡玩篩子!」

    任真轉向池駿,有些為難:「這……這太不好意思了,您二位是醫院的顧客,讓你們請我們唱歌真是……」

    池駿把太極推了回去:「任院長您可別這麼說。這頓飯還是我和大東腆著臉過來蹭的呢!今天是他們兄弟倆的生日,現在咱們哪兒用分什麼醫生啊顧客啊,咱們不都是心遠和悠悠的朋友嗎!」

    丁大東不知何時竄到了趙悠悠身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眯眯的說:「是啊,都是朋友,就不要分那麼清楚了,任院長,咱們以後……見面的機會非常多。」

    就在任真無奈只能應下的時候,原本正在用手機前置攝像頭當鏡子、正小心翼翼塗著睫毛膏的小楊,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這一下完全打斷了她的化妝步調,好好的睫毛塗成了蒼蠅腿。

    「誰啊,這大晚上打電話煩死了。」小楊氣悶的說,「還是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

    就在她打算把電話按掉的時候,任真放在桌上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不止是她,也不止是他,在座的方醫生、劉醫生、肖醫生的電話,都在同一時間響個不停。

    眾人面面相覷,剎那間,一陣恐怖的沉默瀰漫在包廂之中。

    就連剛剛還在說笑的丁大東和池駿都察覺出了詭異的氣氛,不敢出聲打擾。

    下一秒,所有人同時接起了電話,寵物的哀叫、主人們的哭泣,剎那間通過電話聽筒迴響在包廂之中。

    任真簡單幾句話詢問了病寵的情況後,迅速下了指令。

    「現在咱們立即往醫院趕!好久沒出現的弓弩變態又犯案了,現在至少有三隻狗一隻貓被射傷了!現在主人們都在帶著傷寵往醫院趕,咱們也要趕快回去做準備!」

    慶幸眾人在吃自助餐時為了留著肚子基本都沒喝酒,回去的路上風一吹,原本的酒意也就散乾淨了。

    眾人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就下了樓,連結帳的事情都只能留給池駿。

    何心遠十分愧疚,但時間不等人,只能趁著大家不注意在池駿臉上落下一吻。

    說是吻,他的力度卻重的像是烙印一般。

    池駿察覺出何心遠全身都在抖,趕忙在何心遠抽身離開前握住了他的手。

    「別急,」他安慰,「那傢伙會得到報應的。」

    何心遠重重點頭,藏住了眼角的淚光。

    在回醫院的路上,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無力說話,寂靜與悲傷籠罩在所有人的身上。

    小楊早就哭起來了,她一邊哭一邊罵,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噁心這麼殘忍的人,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無辜的動物。這種人就是渣滓,就是敗類,他走在路上一定會被食腐動物圍攻,因為他從裡到外都爛透了。

    何心遠頭靠在冰涼的車窗上,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

    對於記憶稍縱即逝的他而言,恐怕這段時間的經歷讓他一生都無法忘懷。

    因為他的心思都在接下來的手術上,所以並沒有注意兜里的手機輕響。

    屏幕點亮,一條簡訊躍然其上。

    陌生號碼:心遠,祝你生日快樂。

    ※

    這一晚,是個絕對的不眠夜。

    任真寵物醫院的三間手術室同時亮起了無影燈,被弩箭射傷的動物們接連被送進了手術室中。仍然沉浸在後怕中的寵物主人們在等候走廊里或坐或靠,臉上有憤怒更有悲傷。

    他們彼此安慰,彼此鼓勵,但遺憾的是,有一隻金毛犬受的傷太嚴重了,弩箭直接從它的腋下飛入,刺破了它的肺,當它堅持到醫院時,整個肺部都已經被陰影籠罩,它的口鼻血流不止,四肢抽搐,瞳孔放大。但即使到了這時,它仍然堅持抖了抖舌尖,想要舔舔主人垂落在地的手心。

    任真盡了全力,但最終只能看著它的尾巴拍打地面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它甚至來不及被轉移到手術室里,就在走廊上,就在所有人的淚水中,就在被血液浸透的金色長毛里,永遠的被時間留下了。

    到了後半夜,送來的動物越來越多。能在上半夜送來的都是有主人的寵物,而後面都是被環衛工人發現的流浪動物,有幾隻血都快流幹了。根據傷口的時間估算,它們受傷甚至在寵物之前,只是它們的存在是那麼微不足道,它們謹小慎微的活在所有人的視線之外。這些生命悄無聲息的來到這世上,卻這樣在痛苦中掙扎離開了。

    剛開始,心軟的何心遠還會跟著落淚,可當他一間手術室、一間手術室的輾轉時,眼淚便乾涸了。

    就連小楊和趙悠悠都加入了照顧動物的隊伍中,他們幫著搬運受傷的動物、給輕傷的動物包紮、安撫所有驚惶不安的主人,還要忙著報警,配合民警們的取樣工作。

    他們來不及救治的寵物只能轉院到其他寵物醫院,可即使重擔分出去不少,他們依舊一直忙到第二天下午,才驚險的讓最後一隻動物離開手術台。

    因為血液不夠用,獲悉此事的熱心寵友還帶來了自己的寵物為受傷的貓狗捐血,就連之前被何心遠做了絕育手術的小花和大黑也被拉來獻血。

    等到所有事情塵埃落定,負責手術的四位醫生倒在休息室里,衣服都來不及脫,就囫圇睡著了。

    幾十個小時沒睡,何心遠也非常累,但他身體雖累,卻怎麼都難以入睡。

    他的胸膛里像是裝進了一個巨大的鼓槌,一直在重重的敲擊著,讓他無法安眠,只要一閉上眼,他就能看到失魂落魄的寵物主人和受傷的動物們。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掏出手機想要和池駿聊聊天。

    可打開手機後,映入眼帘的卻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生日祝福。

    何心遠翻了一下他和陌生號碼的往來簡訊記錄,發現對方之前就和自己說過話,語氣熟稔,但自己問他是誰他卻沒有回答。

    陌生號碼:心遠,祝你生日快樂。

    對啊……昨天是他生日……

    可是經過一晚上的忙碌,那個快樂又幸福的晚餐回憶像是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記憶已經一片模糊。

    何心遠:謝謝,昨天晚上很忙,現在才看到。

    想了想,他又補上一句。

    何心遠:請問您是哪位?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這次回復的很快。

    陌生號碼:我是林風予。

    原來……是他。

    何心遠:謝謝,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你還記得我的生日。

    林風予:昨天生日你是和池駿一起過的吧?

    何心遠:……你認識池駿?

    林風予:看來,你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何心遠:什麼?

    林風予:大學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只是他不認識我罷了。不過大學的時候你倆……呵呵。

    何心遠:你什麼意思?話不要說一半。

    林風予:我有很多關於你倆大學時候的事情想告訴你,很有意思,不聽你會後悔的。

    林風予:咱們當面說吧。

    看著屏幕上的話,何心遠覺得林風予的態度非常奇怪,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再是曾經交往過的那個雖然有點霸道但不失體貼的男人了。

    而且大學時候的自己,和池駿發生過什麼事嗎?……

    大學的記憶是他的「缺失重災區」,幾乎百分之八十的記憶都被空白填滿,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籠罩著一層迷霧。每次想起,都讓他有些在意。

    他想了想,在輸入框裡打下一個字。

    何心遠:好。

    第五十章報復(上)

    林風予坐在咖啡廳里, 面前擺著兩杯醇香的咖啡。

    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的走著, 林風予完全無法把目光從掛鐘上移開,他像是有強迫症一樣盯著秒針的躍動, 直至它跳過了最後一格, 指向了他與何心遠約好的時間。

    分秒不差, 咖啡廳大門上的電子迎客鈴響了起來,隨著機械女聲的一句「歡迎光臨」, 一位長相精緻的青年平靜的走了進來。

    數九寒天, 他卻只穿著一件長款的灰色薄呢大衣,配上卡其色的長褲和脖子上的紅色圍巾, 這身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打扮, 讓他看上去就像是愛逞強的二十出頭的大學生一樣。

    不過與路上其他人凍得哆哆嗦嗦不同, 他站的很直,像是一棵鬱鬱蔥蔥的翠柏,再加上他俊秀的面容,讓領位的服務生都不免多關注了幾眼。

    見何心遠來了, 林風予難掩欣喜的從卡座上站了起來, 他剛要揮手示意, 然而跟在何心遠身後鑽進咖啡廳的男人,卻讓他猛地黑了臉。

    「你怎麼在這兒?」林風予怒氣沖沖的問。

    「我怎麼不能在這兒?」池駿連一個正眼都沒給他看,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身旁的何心遠身上。室內外溫差較大,他怕他熱傷風,體貼的伸手忙何心遠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

    可能是顧忌咖啡館畢竟是公眾場合,何心遠有些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下與池駿這麼親密, 他下意識的往旁邊躲閃,而這麼一個微小的動作被林風予看在眼中,就成了「其實他們兩人也是貌合神離」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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