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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50:57 作者: 莫里/棄婦A
    她一邊哭一邊拼命捶打自己:「我為什麼就不能忍忍呢,我為什麼要帶它出來玩啊。」

    但事已至此, 再多的眼淚再多的懊悔再多的痛苦也無濟於事。

    醫生為狗檢查了一遍, 皺著眉, 對趙悠悠隱晦的搖了搖頭。

    狗的傷勢太重了,不僅傷到了最重要的大腦,而且血流不止,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蹟。

    護士小心的把狗主人扶到了椅子上,趙悠悠為她倒了熱水,給了她一個擁抱。

    在醫生宣判前, 趙悠悠起身離開了診室。

    他來到前台,麻木的看著一地鮮血,默默的拿起一旁的拖把,機械性的擦洗起來。

    即使在這裡已經工作了這麼久,即使每天在每一間診室里都會發生悲傷的故事,但他仍然無法平靜的面對每一次告別。

    小楊曾經開玩笑,說作為雙生子,何心遠獨自承擔了兄弟倆所有的淚水;而趙悠悠就是哥哥的反面,他自小在汗與血里摸爬滾打,從不知眼淚為何物。

    其實趙悠悠並沒有她認為的那麼鐵石心腸,如果他真的對生死不在乎的話,為什麼不讀個函授課程,和哥哥一樣做護士工作呢?

    他只是……比哥哥更擅長忍受傷痛罷了。

    忽然,醫院外傳來一陣喧譁。

    丁大東無奈的聲音傳來:「大哥,我真不是醫生,我就是來找人的……」

    一道質樸的鄉音跟著說:「你不是醫生的話那你肯定認識剛才那妮子!要不然大晚上來動物醫院幹嘛……不行,說好了給錢你們不能耍賴!」

    趙悠悠循聲望去,只見在剛才運狗的那輛農用電動三輪車旁,三輪車主人拉著丁大東不放手。

    見趙悠悠出來,兩人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

    「悠悠,你幫我解釋一下啊!」

    「小兄弟,錢怎麼辦啊?」

    趙悠悠放下拖把,頭昏腦漲的問:「什麼錢?」

    老鄉搓搓手,理直氣壯裡帶著點靦腆:「就剛才那狗……那狗又大又沉,受傷了那妮子搬不動,我從旁邊經過時,妮子說給我兩百塊錢讓我把狗運過來……」他指了指被血染透了的大白菜,委屈的說:「你看,我這菜全糟踐了。」

    丁大東聽後覺得超無奈:「那你也得找狗主人啊,關我什麼事兒啊。」

    老鄉說:「狗主人不是一直沒出來嘛,我怕進去影響醫生看病。」他又轉向趙悠悠,目光中帶著一絲期待,「對了醫生,那大狗怎麼樣了,能治好不?」

    他把所有出入寵物醫院的人都當成了醫生,尤其是能夠徒手搬動一百斤大狗的趙悠悠,更被他當做了神人。

    不等趙悠悠回答,身後敞開的大門裡便傳來了一聲崩潰而痛苦的哭號。

    那聲音就像是葉落後鳥兒的最後一聲嘶鳴,又像是保險絲燒斷時燈泡里的火花,它在在夜空中劃出一道血粼粼的傷口,又戛然而止,卻讓聽到這聲悲泣的人被攥住了心臟。

    三個人對望著,安靜而沉默。

    老鄉摘下了頭頂的棉帽,在鼻子和眼睛上狠狠的搓了一把。「算了,我走了。旺旺還在家等著我呢。等那妮子出來了……」

    丁大東拉住他,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大哥,這錢你先拿著。」

    「不了不了……誰家沒養過狗啊。」

    最後丁大東強硬的把錢塞到了他兜里,就當他是花錢買白菜。

    老鄉很實誠,真的把車裡剩下的白菜都搬出來堆在了路邊。好在白菜不多,染血的只是外面一層,都扒掉了裡面還乾乾淨淨的。

    只是畢竟是染過血的,真要吃的話總覺得心裡怪怪的。

    丁大東像抱孩子一樣一手抱著兩顆白菜,誠摯的建議:「一會兒去武館,給你師兄師弟們帶過去吧。」

    趙悠悠本來還傷感著呢,被他這一句話逗的雨過天晴。「你啊,真是……」他搖搖頭,「今天晚上是去不了武館了,我得幫忙收拾裡面。」

    他道歉:「對不起,讓你白跑一趟。」

    丁大東顛顛手裡的白菜,謙虛的說:「沒白跑,沒白跑。用幫忙嗎?」

    「不用了。」他想了想,又輕聲補了句,「不過他們把狗『送走』還要一段時間……你陪我在這裡吹吹風吧。」

    兩個人抱著白菜在門外吹風,不知過了多久,醫院裡漸漸沒聲音了。

    趙悠悠側耳聽了聽,低聲道:「送走了。」

    丁大東看他一眼,小心問:「……這種事情多嗎?」

    「我一般都在樓上呆著,夜班急診我也從不離開休息室……可即使我努力躲開,還是見過七八次的。」

    丁大東不知說什麼好,他兩手抱著白菜,只能用肩膀蹭了蹭趙悠悠。

    趙悠悠回了他一個心不在焉的微笑,領著他一同走向了醫院。

    他們進門時,與值班的護士擦肩而過,丁大東敏銳的發現奪門而出的她眼眶帶著淚水,想必親手結束一個生命讓她很難承受吧。

    狗依舊停在走廊里,身下墊著主人的羽絨服。它乾淨柔軟的皮毛與純白色的外衣融為一體,但它流下的鮮血卻把它們都染髒了。

    狗主人側身躺在狗狗身邊,手搭在它的爪子上,安靜的眼淚順著太陽穴匯入了髮絲之中。丁大東只看了一眼,便承受不住的躲到了外面。

    他也是養寵物的人,每一個主人都會在寵物身上寄託自己的愛意,它們像家人像朋友,無人能夠忍受這種突如其來的分別。

    趙悠悠走上前去,輕聲問:「需要我幫您報警嗎?」

    沉浸在悲傷中的狗主人像是突然被驚醒,迷茫的看向他。

    趙悠悠解釋:「您的狗這個傷處一看就是人為故意的,前不久我們醫院也接治了受了同樣傷的動物。很明顯有人在用手弩故意傷害寵物,您最好去一趟派出所報案,畢竟是一條生命,不能白沒了……」

    狗主人一聽要去派出所,立時變得唯唯諾諾起來。

    「這,這能行嗎?警察管嗎?」

    其實趙悠悠也不確定,但手弩這東西傷害如此大,連一條一百斤的大狗都能一箭射死,何況是人?如果去報案的話,警察想到這種管制武器的危險性,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趙悠悠剛要點頭,突然從門外急急跑進來一個男人,氣急敗壞的喊:「去派出所?去他媽什麼派出所!你跟我回家!」說著就拽著狗主人的手腕,把她從地上提溜了起來,動作十分粗魯。

    來人離著一個小平頭,嘴裡叼著一根煙,油光鋥亮的皮鞋又尖又亮。他敞懷穿著一件大紅色羽絨服,裡面只套了件襯衫,領口磨得發亮,脖子上還戴著一根足有小指粗細的金鍊子,走路時渾身上下每個零件都在晃。

    今晚值班的方醫生看不過去,伸手扶了一下踉蹌的狗主人,同時出言阻止粗魯的男青年:「先生,這裡是醫院,請你注重語言。」

    「醫院?」流氓模樣的青年用一種可以刺破氣球的尖銳的聲音笑起來,「呦呵,幾個給畜生治病的庸醫還有臉管這叫醫院?」

    趙悠悠眉毛一擰差點罵出來,方醫生按住他的手,冷靜的交涉:「我們當然是醫院,而且是經過農業部審核的正規動物醫院。人命狗命都是命,能治病的就是醫院。」

    「治病?你把我的狗給治死了,老子找誰說理去?」他一手指著地上逐漸冰冷的狗狗遺體,明顯是要找茬的樣子。

    方醫生深吸一口氣:「狗來時就有外傷,手術救不回來,安樂是唯一能夠解除它痛苦的辦法。」

    流氓青年瞥了一眼狗身上的弩箭,很不客氣的往地上吐了口痰,又瞪了被他拉著的唯唯諾諾的女人一眼。

    「真他媽的晦氣,都是你,」他說著踢了女人小腿一腳,直接把哭到腿軟的她踹翻在地,「都是你丫非吵著養狗,屋子還沒鳥窩大呢,轉都轉不開身。現在死了也這麼晦氣!還去派出所?去個狗屁派出所,你還嫌你男人事情不夠多吧?一隻傻逼狗死了就死了,你要想養我回頭給你弄個小雞仔,那玩意多像你啊!」

    趙悠悠最見不得人家打女人,見青年作勢抬起手要扇她耳光,他趕忙上去打開了男人的手。「好好說話,別動手!」

    趙悠悠力氣大,與青年推搡時不小心把他推到了牆上。

    青年登時急了,指著他鼻子破口大罵起來:「我*****!你敢動老子一根汗毛試試?!你們這幫狗醫院的什麼狗醫生狗護士,你們敢打客人一下,信不信我讓你這破逼醫院開不下去?」

    他話音未落,丁大東出其不意的從外面撲進來,掄起一拳狠狠的打向了青年那張滿嘴噴屎的臭嘴。

    他攻其不備,直接把囂張的流氓擊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丁大東一腳踩在他胸口,對著他左右臉咣咣來了幾拳,直把他左右兩邊都打對稱了才收手。

    他抖抖手腕,耍帥的用大拇指搓了一下鼻子,意氣風發的說:「悠悠,你是員工不能揍他,沒關係,我不是啊!」

    那一刻的他,全身上下都充盈著滿滿的男人味……不,男神味!

    但很快的,這位老妖精就現了原型。

    「……哎呦我艹,手真疼。」

    第三十六章男友(上)

    池駿和何心遠接到趙悠悠的求救電話, 一聽丁大東居然打架打進派出所了, 立即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路上池駿拐了個彎先去了丁大東家,把兩隻鳥暫時放下, 又翻出來丁大東的身份證, 趕快往派出所跑。

    他們驚魂未定的到了派出所, 才發現事情遠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嚴重。

    丁大東逞英豪,把找茬的小流氓打成了腫饅頭, 小流氓哪裡咽得下這口氣, 打電話叫來了一幫同他一樣的無業游民,幾人大晚上在醫院門口敲鑼打鼓, 又是潑油漆又是放音響, 吵得附近的居民苦不堪言。

    而那隻已經冰涼的大白熊犬的屍體也被他們搶走, 鋪了張床單扔在馬路上,好讓往來的人都能看到狗頭上血粼粼的傷口,完全不顧狗主人跪在一旁快要哭瞎的雙眼。

    趙悠悠見那位小姐哭的肝腸寸斷卻連個「不」字都不敢說,一方面於心不忍, 一方面怒其不爭。他這人向來拿拳頭說話, 忍了這幫小兔崽子這麼久已經快要到達臨界點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衝上去給他們一個教訓時, 不知是哪戶居民大膽打了110,民警過來了解情況後,就把這群小流氓和打架的丁大東都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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