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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48:39 作者: 顧青姿
柳氏見他提著燈,更深露重的一人回來,皺眉問:「你身邊的人呢?怎麼就你自己一個人提著燈?這幫人越來越沒規矩了!」
陸益之不在意的笑笑,熄了燈,放在門口的桌上,溫和的問:「母親覺得規矩是什麼?」
柳氏疾言厲色:「這幫奴人,伺候人就該有規矩。」
陸益之淡淡說:「家裡的規矩,不在規矩,在人。母親總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馬走日,象走田,這是規矩,但是苛求棋藝高強,就是為難人。」
柳氏才不懂他雲裡霧裡的規矩,嘆氣說:「我不是和你來講規矩的。」
陸益之問:「那母親這麼晚不睡,找我什麼事?」
柳氏急切:「你的親事可怎麼辦,這眼看著翻了年你就十八了。這回你又在校考上得了頭名,親事該早訂下為好。」
陸益之不動聲色的問:「那依母親的意思是?」
柳氏得了他的話頭,趕緊說:「該和陳家早些把親事定下,陳家的小娘子年歲正好,才名遠播,和你正好相配,鸞鳳和鳴。」
陸益之認真的看著她,柳氏被他沉寂的目光看的發怵,問:「為何這樣看著我。」
陸益之平靜的說:「母親,這話是最後一次。再也不許提了。我們陸家和陳家永遠不可能結親。你記住,陸家危如累卵,已經在刀尖上了,萬不可走錯。我若是想走出一條大道,親事就不能有一點閃失,第一就是不能碰陳家。母親明白嗎?」
柳氏被他嚇到了,怔怔的看著他。
陸益之繼續給她下猛藥:「母親勸著謝祖母,祖父已經告誡過她了,她仍然不肯回頭。母親若是為我好,我的親事就不要張羅。我為陛下辦事,將來才是我的路,至於親事,萬不可沾染 朝中權貴。」
柳氏嚇得一身冷汗,陸益之從來都是溫和聽話的孩子,從來沒有這樣冷冷的,警告的和她說過話。
這是她最驕傲的兒子,也是陸家最驕傲的孩子。
她吶吶的應聲:「我記下了,我回勸你祖母的……」
陸益之這才微微的露出笑意,給她倒了杯茶,說:「我明日進宮聽差,要在宮裡住一段時日,之後會去上任。母親以後不可這樣操勞。」
柳氏一聽他即將遠行,心裡捨不得,念叨:「你就要上任了,這麼突然。那你的親事,可怎麼辦?」
陸益之安慰她:「改日,母親去隔壁住持那裡給我求一道平安符,姻緣之事,自有天定。母親不必強求。」
柳氏聽著他軟中帶硬的吩咐了一番,才附和:「對,改日去給你求平安符。行李也該早做準備。」
陸益之笑著默許。
等送走柳氏,他一個人坐在房間,心裡有些微微的後悔,母親和祖母是後宅婦人,見識有限,他要是早些提點,雀奴也不會這樣討厭她們,她們也不會這樣輕視謝家。
他一個人枯坐了半夜,天微微亮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他梳洗妥當,準備進宮,在宮門口遇見了崔家的六郎,崔敏被點進崇文館,他是個性格固執的讀書人,見了誰行的禮都是一樣的。在他眼裡沒有高低之分。
陸益之和他笑笑,崔敏佩服他的學識,客氣說:「陸三哥在農科上的學問,我自嘆不如。」
陸益之謙虛:「也是求學問人學來的。不算是自己的本事。」
崔敏笑說:「我知道一位阿姐,她在農科上頗有建樹。」
陸益之知道他說的定是謝奚,沒有接話。
宮門一開,三十位學子入宮。
在去往議政殿的路上,學子們遇上了進宮的車駕。陳于敏進宮陪姑姑,在路過隊伍的時候,特意撩開帘子看了眼,她一眼就看到了陸益之,他一身天青色的圓領袍,在一眾學子中脫穎而出。
有學子微微抬頭好奇看她,陸益之至始至終都低著頭,不曾側耳好奇。
她有些好奇的放下帘子,等回頭看過去,隱約見他好似還是低著頭。
梁城來成安城找崔鄴,結果沒找到人,袁掌柜領著人來郊外找崔鄴,崔鄴正在給奚磨墨,他還沒見識過謝奚繪製圖紙,謝奚和他奔走了一早上,帶著工具做了簡單丈量,等回來兩個人鑽進房間裡,中午都沒出來。
崔鄴看的仔細,謝奚繪的認真,兩個人到午後都累的夠嗆,謝奚脖子發酸,指著向西的地方說:「這裡向南是秦嶺山脈,不太準確,是我自己估摸的尺寸。」
崔鄴見識了她的手藝,佩服說:「沒學文,可惜了。」
謝奚笑了聲說:「不過是小時候消遣的興趣,要是真幹這個,未必能養活我自己。」
崔鄴只覺得她是個寶藏。
兩個人餓的要命,正說著袁掌柜的馬車就進了院子,謝奚推開窗看了眼,和他努努下巴。
崔鄴看了眼,出門問:「出什麼事了?」
梁城下了馬車好奇的看了眼院子,才說:「郎君,進屋細說吧。」
崔鄴又退回來。
謝奚不可思議問:「你來我屋裡談事情?」
崔鄴順手放下中間的帘子,哄她:「你忙你的。我等會兒去準備點吃的,你休息休息。」
謝奚聽的失笑,他這是真把這裡當家了。
梁城進了屋,崔鄴給他倒了杯茶,招呼:「坐。」
嚇得梁城站著直推辭。
袁掌柜倒是習慣了,接了茶坐下,回頭說:「坐啊,郎君不講究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