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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48:39 作者: 顧青姿
等出了大門,崔鄴的馬車果然還在門口等著。
陸益之目送著她上了車,攥著拳, 直到看不見她人了, 才回頭。臉色晦澀難辨, 守門的僕人見他面沉入水,也不敢上前說話。
他若無其事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進了書房,心無旁騖的開始寫辯經。
身邊的海棠端著茶進來,悄聲說:「夫人讓人來問,郎君可準備好了?」
柳氏和陳家關係密切,他也猜到了。
見海棠急切的等著他回話,他卻慢吞吞說:「和母親說, 我午後回書院和先生辯經,怕是沒空陪她去上香。」
海棠不敢忤逆,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退出去了。
他坐在案前,久久都沒有說話。仰面一手覆在眼睛上,掩飾了情緒,自言自語呢喃:「我當真,就這麼不堪嗎?」
謝奚上車見崔鄴正在看書,她面露笑意,問:「怎麼還沒回去?」
崔鄴問:「退了嗎?」
謝奚扁扁嘴,遺憾的說:「沒有,陸溫死活不肯和我好好說,我太小了,有點沒資格和他對話。他只認謝脁。還有那麼盧恆書。我就想知道那個陸恆書究竟是誰?」
崔鄴:「我外公。」
謝奚驚訝的看他,想了很久,突然說:「謝脁不得了,和前朝兩位帝師稱兄道弟的。你說,他不會有什麼『反清復明』的做派吧?要是真那樣,我可就真的死的透透的了。」
崔鄴忍著笑,伸手揪揪她耳朵,笑說:「別整那天疑神疑鬼,有我呢。」
謝奚看了眼他的書,崔鄴索性遞給她,謝奚問:「什麼書?」
結果是本帳,裡面細細記載了南方的糧米價格,和他的糧米購進、售出的往來帳。
謝奚翻了兩頁,問:「你這裡涉及的數目很大,不會出差錯嗎?」
崔鄴:「段沖說話有些魯莽,但是做事很細緻,南地的糧進了北地,價格一直波動不大,今年的長勢比前兩年有點偏高,河西道的戰況,還是影響了糧價。糧商最是敏銳,一旦有風吹草動,就會屯糧。」
謝奚遺憾的說:「再給我兩年吧,我應該能提高產量。不用說脫貧攻堅,起碼不要有餓死的人,我就算對得起自己了。」
崔鄴笑說:「定會的,河西道上已經有了秩序,若是河套平原開發出來,有軍有糧,到時候河西道必定會是繁華之地。」
謝奚許願:「若是等我的糧種有了進展,我就去南地西北去看看。大好河山,不看一眼,可惜了。」
到崇仁坊之後,崔鄴安排她在大堂里吃烤羊,他自己則是回家去了。
還沒進門,就見幾個兄弟在等著他,崔鄴好奇問弟弟:「你們這是幹什麼?」
崔敏才十四歲,正是變聲期,粗聲粗氣說:「二伯到處找你。」
崔浩至今都只是掛個文職,十幾年前名滿長安的才子,如今已做了夫子。
他隨口問:「沒說什麼事?」
崔敏搖頭:「沒有,母親也問你,祖母也問你。你整日不在家。」
崔鄴隨口問:「你們書院有什麼事沒有?」
崔敏老實答:「沒有。」
崔鄴見他這麼老實,問:「就沒有和同窗出去耍一耍?」
崔敏總被盧氏洗腦,總說兄長養活一家人多有不易,要好好學,要給兄長爭氣。
崔鄴見他靦腆成這樣,笑說:「書院不是總有蹴鞠嗎?你應該多去參加。」
崔敏反駁:「我要溫習功課,沒有時間。」
崔鄴:「功課也不用整日的翻來覆去的看,死讀書有什麼用,雖然你們多學,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但是我不喜歡這樣的道理。該學就學,該耍就耍,你是男兒,做事不能總猶猶豫豫。母親有時候會多說,你不用全聽。懂了嗎?」
他這話有些大逆不道,崔敏懵懂的看他,崔鄴也不解釋:「改日帶你去走走,男孩子怎能不調皮呢。」
說著爽朗的笑著進門去了。
崔浩等著他許久了,見他進了院子就問:「這些時日你又到哪裡去鬼混了。」
崔鄴:「您可冤枉我了,我這些時日可一直在忙碌。」
崔浩也不計較他的放肆:「行了,我知道你最近忙碌,你父親給我寫信了,你和他打擂台倒是旗鼓相當。我知道你能耐,但也別總惹您父親。他身系涼州一線,也不容易。」
崔家男兒沒有誰是容易的。
崔鄴不在意的笑說:「我就是體諒他不易,才走這一趟,偏他不領情,覺得是我占了便宜。這總不能怪我吧?」
崔浩脾氣極好,和誰說話都這樣,不驕不躁。
看著他感慨說:「你不懂他的辛苦,我與你大伯,都不如他。你大伯出事的時候我不在長安城,他守著一家人,最後安穩出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他一步一步自己博來的。」
崔鄴不以為然的問:「我的一切也是我自己賺來的。大家不都是這樣嗎?」
崔浩聽的一僵,嘆笑了聲,心知他們父子之間怕是不能和解了。
崔鄴也不計較他暗暗的說合,問:「二伯找我何事?」
崔浩讓他進屋,拿起桌上的信說:「你四叔就要回來了。他在邊南之地留了這幾年,該回來了。」
崔鄴看了眼信,自己有些潦草,語氣也平常,像是自家兄弟之間的書信。
崔冕年前會回來述職,等著上面安排新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