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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44:44 作者: 落曉
    這兩年,是我事業的低谷期,他的高峰期。我們每次通話都不超過兩分鐘,從以前的「天冷要加衣服」、「記得想我」漸漸變成了「我累了,不想跟你吵了」,我知道有些東西正悄然發生著改變,我阻止不了,我也沒有那份力氣再去阻止挽回。

    三月份的時候,我接到奶奶去世的消息,趕回雲南時她已經葬入塵土。那是我最愛的人啊,就這樣安詳的躺在土中,再也沒有了年輕時的生氣。

    五月,南珞的父親因突發腦溢血而住院,我到杭州幫忙照顧,待了一個多星期,直至他從昏迷中醒過來。這一個星期我給南母打下手,總是累的直不起腰來。

    那時候我就想,我一個人還要再繼續所謂的誓言、堅持嗎?我在等下去,真的能等到從前的他嗎?

    我累了,真的好累,不想再撐下去了。

    2026年的6月,我獨自坐在茶的西餐廳中,看著眼前店裡送的蛋糕,不禁在心中冷笑:到最後,能夠記住我生日的,就只是一個舊交、一間西餐廳而已。

    我猶豫良久,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

    「這兩年,我一直在想,我們終歸是太遙遠了,不光是距離。每天我都在害怕,害怕每一個早安、晚安和那些不必要的寒暄,直到有一天,我再也不敢看、也不敢去確認你的生活里全部都是我了,而我的未來里好像已經沒有你了。我想要的是一個能陪伴我與我並肩的人,而不是一直走在我前面讓我覺得遙不可及的你。南珞,我們分手吧。」

    沉默良久,他在那頭輕輕的應我:「好。」

    ☆、第三十六章 落月搖情滿江樹

    三十六、落月搖情滿江樹

    我曾經幻想過很多種愛情,那是青春年紀里最豐盛的晚宴,每個人都在自己努力想像描繪出的布景下以夢的方式歡笑著、流淚著。推懷換盞,舉杯相擁,繼續奢望著誰都不曾離去,也不會離去。

    可笑的是,沒有人教過我們如何面對分別,宴會散場,夢醒的時候我們已是酩酊大醉,甚至不曾擠出過一個微笑,還來不及告別,就這麼長大了。

    宴會散場後的我們開始圖謀起悲傷,每天在長夜裡奔跑,只為在天亮前精疲力盡,逃避天明時現實又無奈、充滿光亮的生活,深深地沉浸在一場第一次遇見他的夢。

    天際漸紅,朵朵晚霞在天邊奔跑,尾痕在暮色濃烈的夏日晚景中劃出絲絲印記。木樓上,掛在房檐的鈴鐺在叮叮作響,遠處的水車緩慢地轉動著,遊人逐漸多了起來,街道吵鬧,對面的店鋪亮燈。

    蘇槿將酒吧的微燈打開,走上陽台:「柳瓔,工作了,下去吧,有客人來了。」

    深呼一口氣,我從搖椅上站起來,拍了拍落在長裙上的灰塵,披上那件紫色的紗衣,理理掛在後腦勺的辮子,向木樓里走去。

    Clancy乖巧地坐在我身邊的吧檯上,燈光很暗,我熟練地拿起話筒旁的吉他,坐上高腳凳,聽見熟悉的音樂在耳邊響起,我不動聲色地和著音樂躍動手指,張口唱到:「你說你想在海邊買一所房子,和你可愛的松獅一起住在那裡。你會當一個心情雜貨鋪的老闆娘,隨著心情賣著自己喜歡的東西……」

    兩年前,那個涼意充盈的秋,我辭去了工作,回到雲南,回到麗江,將一切過往丟棄,獨自一人坐在蘇槿的酒吧里唱歌。唱南山南,北秋北,南山有谷堆;南風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有人路過,會駐足遙望;有人走近,聽我將愁緒韻入歌詞;有人走遠,責怪歌曲過於悲傷;有的人細細品味,而後想我詢問歌曲的名字。十多年強用來祭奠我青春的歌啊,他們怎麼可能會懂。時代在變,我還是原來的我,可是時代卻不再試原來屬於我的那個時代。

    擇一日,獨坐在酒館的陽台上,陽光靜好,將我一整個地包圍其中。Clancy靜靜地趴在我腳邊瞌睡,我睜眼,對上那束刺眼的光芒,聽見蘇槿「嗒」、「嗒」的上樓聲。轉頭,她遞給我一個信封:「柳瓔,你的。」

    是從廈門寄過來的信。

    我小心翼翼的將它拆開,紅色請柬映入眼帘。這是奚言和席源的請柬。

    我抬頭,望著那透過樹影欲穿而現的光,微微一笑。

    月亮悄悄蒙上一層紗

    夜雲悄悄隆起崖

    曾經年少的我啊

    曾經痴心這麼想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個人

    陪我一起看花開

    陪我一起看流霞

    我就想要為誰

    為誰唱起這首歌

    一首少年的歌

    一首為你寫的歌

    (全文完)

    感謝所有讀者及小夥伴們的喜愛和支持。

    ☆、寒雨調

    寒雨調

    一、

    窗外的雨總是淅淅瀝瀝地下著,遠處的艾菲爾鐵塔在煙雨中聳立,從十八樓的高度向外遠眺,那閃爍的燈光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他沒有開燈。任自己坐在一片黑暗的中心,睜著棕黑色的瞳孔,像一隻迷失的夜貓,在黯淡的月光下孤獨徘徊。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陌生的女孩,她穿著一套潔白的連衣裙,皮膚白皙,站在一片花叢中,對他露出傾國傾城的笑容。那是他熟悉的女孩。

    天邊忽然閃過一道微光,他握緊了手中的盒子,臉色發白。

    二、

    這是他到法國的第二年,她二十九歲生日。

    他怎麼可能會忘。他早已準備好,將兩年前未能說出口的話告訴她,他想要她嫁給他,與他一輩子恩愛纏綿,不離不棄。

    可是他不知道,有一些東西正在悄然發生改變。他以為只要他努力工作就能給她一個幸福的家,他以為只要他努力工作就能提前回國見到他思念的她。可他忽略了她的生活她的痛苦,他不知道她一個人經歷了什麼,他責怪她不守承諾。

    早晨,他剛從被窩裡爬起來,穿好制服便接到她打來的電話,他內心泛起層層漣漪,他想告訴她,他昨晚夢到她了,並且在接通的那一剎那,他差點就脫口而出唱了一首生日歌。可他沒有機會。也許她比他更加迫不及待說出那句話:「南珞,我們分手吧。」

    他多想問她為什麼啊,可最終,他只輕輕地說:「好。」

    他在靜謐的雨夜中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三、

    想起她曾經說過,她不喜歡男孩子抽菸。他在黑暗中笑笑,凝望著手中的香菸,視線惆悵。

    從喜歡上她的那一天開始,他就知道她是他命中的劫數,他逃不掉的。後來,他花了六年的時間喜歡她,花了三年的時間與她在一起,花一輩子的時間把她忘掉。

    他看著窗外的雨,吐出沉悶的煙圈,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的是她的背影。

    想起最後一次見她,是離別的時候。那天,她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淚眼婆娑為他送別。他心疼她,但卻無能為力。他只能伸手為她抹去臉頰上的淚,捋捋飄揚的長髮,將她一把攬入懷中。他多想用這個擁抱將她融入生命,可惜命運總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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