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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她忍住了，不哭了，對我說道：「我去找過他爸爸，他爸爸說他去美國了，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我知道他爸爸不喜歡我，我的家庭不像他們家那麼有權有勢，他不喜歡我也是有理由的……可是他怎麼能讓莫辰從我身邊消失呢……」

    「夏梓……」我心疼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我也清楚地知道，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愛情，有多痛苦。

    「柳瓔，我今天和我的一個男同事，本來打算去上海，去給一對夫妻拍結婚照呢，你知道我見到了誰嗎？我見到了莫辰，他從美國回來了，柳瓔，不只有他，他身邊還站著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說到此處，她又不由得淚如雨下，抽泣得說不出話來。

    「……」我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任她把頭靠在我肩上，沉默不語。

    我其實挺不願意去回憶從前的那些事情的，畢竟當時的我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以為只要得到關心得到愛護，那就是得到了愛情。然而愛情降臨的時候，並沒有懵懂與天真，只有成熟與自立。

    每每見到夏梓，或是聽她提起莫辰，我都會想到王子皓，想到曾經的我們，也和他們一樣，以為對方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無可替代的人，可是，那麼令人羨慕的我們，如今除了還記得當年對天發誓的諾言，還擁有什麼呢？直到身邊的一切都變了，我們才猛然發現，原來對自己說甜言蜜語的人，已不是當年的他。

    我相信夏梓會愛上一個比莫辰更好的人，我也相信在機場相遇的他們會過上更好的生活。青春結束後，沒有對方又怎樣？時間，是絕不會因為某個人的離去而變得緩慢的。

    ☆、第二十章 何處相思明月樓

    二十、何處相思明月樓

    那晚聽夏梓講了許多，回到家時已是半夜，我匆匆洗了個澡，耷拉著疲憊的腦袋，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南珞來接我上班，因為時間還早，他就打開電腦翻出杭州的照片給奚言看，她本就是一個容易激動的女孩子，又喜歡四處遊走欣賞美景，這不，我還在洗漱間就聽見她滿懷期待與興奮的聲音：「太漂亮了！我也要去杭州！」

    我匆匆忙忙擦乾臉跑到他們身邊，生怕奚言腦子一熱手勁兒一大就把玻璃杯給握碎了。我趕緊把電腦一關，拉著南珞就往外走。

    「誒，柳瓔----」奚言叫住我，眼神中是掩不住的期待，「現在時間還早呢，這兩天都沒見到你，你不是要講你在杭州發生的事兒給我聽嗎？」

    我想起之前的承諾，恍然大悟般點點頭，看向南珞：「奚言，你知道他是誰嗎？」

    她點點頭：「知道啊，你同事嘛。」

    我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挽住他的手：「看來你並不知道，他不只是我同事，他還是我男朋友。」

    南珞低眼看我，滿眼寵溺，輕輕在我唇邊啄了一下。

    一旁的奚言愣是沒有反應過來，驚訝地瞪著眼睛，一會兒指指我，一會兒又直直南珞。

    我和他可沒有給奚言評頭論足的機會，秀完恩愛就開門上車去上班了。

    我終於有個正當的理由握住他的手了。

    我們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大手牽小手的走進公司大樓，其中包含著鄙夷、諷刺的眼光，當然，也有一部分祝福與欣慰的。我知道，韓璇是這些人里的一部分，她定以嫉妒的目光看著我和南珞，我雖不知她在何處看著我，但我心頭依然有住不住迎上的快感，這種快感，包括著我感到的愛情的甜蜜，也包括著我報復完韓璇的喜悅。

    好了，韓璇，現在我們兩清了。

    只是有一件事，到現在我都想不明白心存疑慮，當初她處心積慮把我心愛的男人搶走，怎麼都不好好珍惜反而這麼快就分手了呢？她一定還不知道李墨晨從深圳回來的消息，如果她知道了的話，回去找他嗎？我想，他們倆碰面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應該會和我見到王子皓時一樣吧。

    工作間我到茶水間泡咖啡，才發現窗外一切都已銀裝素裹，被冷風吹得淒冷寒顫。不知不覺間，我穿上了厚厚的風衣，在天氣逐漸變冷的情況下被迫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廈門的冬天，較起我的家鄉來說，還是有些冷的，畢竟靠著這麼大一片海，寒月時節的海風如何都透著一股肅殺的味道。

    停在渡口開往鼓浪嶼的輪船上，遊客明顯比前久少了很多，我還記得我第一次來到廈門，是在中考完的那個夏天，正值暑熱，那時我剛滿十三歲，爸媽死活不讓我一個人出來玩，何況是到這麼遠的沿海城市。我沒辦法說服他們，只好妥協聽從他們的安排，報了個旅行式的夏令營，跟著一群我完全不熟悉的人來到我夢寐以求的聖地。這也讓我一直期待的旅行變得索然無味，沒怎麼好好玩，渾渾噩噩地在廈門待了七天，就飛回了昆明。

    十三歲的我，並沒有在這座美麗的海濱城市留下一絲一毫的印記，也沒有邂逅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只有廈門這一個詞，慢慢從我生命中消失……

    天色漸晚，南珞把我送回家以後，我接到了夏梓的電話。

    「柳瓔，」她在電話那頭說，「莫辰說他愛我。」

    我有些搞不清楚事情發展的情況，她一時間也跟我解釋不清楚，平平淡淡地過了一周後，我約她一起吃晚飯，順便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明明才過了一周，她的氣色卻比上次見面要好太多太多了，她臉頰上的淚痕早已不見蹤影，她笑容可掬，坐在座位上朝剛進門的我揮揮手。

    我向她走去：「怎麼了？你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柳瓔，」她杵著下巴看我，「我們誤會莫辰了。」

    五年前，不辭而別的莫辰，是受在美國的母親的囑託，退學到美國去給母親養老送終的。莫媽媽在那一年查出患有淋巴癌，只有一年不到的生存期，她請求莫爸爸，把兒子接去了國外。而本就不喜歡夏梓的莫辰父親，就著這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將他們的愛情推向了墳墓。

    在美國的這幾年，莫辰經歷了大大小小的好些事，母親的去世對他來說是不小的打擊，他開始脫離家庭經營事業又受到經融危機的衝擊，闖蕩多年下來，他還是決定回國，順便接自己繼父家的妹妹到中國生產。可他沒想到，才一下飛機，他就見到了夏梓，見到她和一個男人有說有笑，見到她身旁的男人不是他。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見面把他們都弄得有些尷尬與不堪，他們為對方的生活而氣氛惱怒，卻不知所有的結果都是他們一手造成的。

    直到不久前的一天，莫辰不知道是從哪裡找到她的電話，晚間同朋友喝了點酒，頭腦一熱就撥了過去。

    兩人促膝長談了一宿，把所有事情都說開了，也就和好如初了。

    夏梓的神情喜悅而幸福。她像多年前上高中時的我們，臉上時時洋溢著青春的歡樂與初嘗愛情的甜蜜。

    那一晚，我看見二十六歲的她，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