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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44:44 作者: 落曉
    自那一天阿溪他們走了以後,我的生活並沒有因為他們而有一點點的改變。走在去公司的路上,我時不時抬頭看看天空,又時不時看看路邊正在邊等公交車邊玩小石子的小孩,再不禁一笑,現在的這個廈門市,不再是那些年我夢想的勝地了。

    八年前,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考場,然後,我跨進了那座美麗的大學;現在,我漫無目的的走在廈門的大街上,早已沒有了當年那種興奮、激動的心情,剩下的,只是一個城市人應有的麻木。

    「柳瓔,你又遲到了啊。」我看見南珞正從洗手間裡走出來,他用鄙視的眼神瞟了我一眼,沒等我開口回他,就無聲地走了。

    我看著他冷傲的背影,沒有作任何表情。南珞是我們公司的一朵奇葩,人長得帥,工作又勤奮又認真,最主要的是,公司里所有人穿上制服都顯得滄桑了一大截,唯獨南珞,看見他穿制服時,我只有一個想法:這……是我們公司里的人嗎?不過,讓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和其他同事都能和睦相處,只有對我,總是冷傲到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看著電腦的天藍色屏幕,似乎在一瞬間看到了十年前的我:終於等到了選文理班的那一天,這是我沒有預料到的結果,一直想選理的我在那時竟模模糊糊地填下了「文」。不過,可能也是因為選了文的關係,我才考上了理想的大學。

    「餵----餵----柳瓔,起床了,下班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朦朧的雙眼,看見了穿著制服的南珞,他搖了搖我的頭,面無表情地說:「柳瓔,我對你太無語了,每天上班時睡一覺,又下班回家,你生活到底有什麼追求啊?」說完他又走了。我想了想他剛才說的話,好像蠻對的,我的生活的確已經沒有了追求。

    走在回家的路上,路過了一家音像店,那個旋律,我清清楚楚的記得,那首歌的名字,叫做《老男孩》。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句不會來不及道別,只剩下麻木的我沒有了當年的熱血……我不知道為什麼音像店會放這麼老的歌,但是,我卻抱頭哭出了聲。閉上眼睛,出現的便是初中時的記憶:馬上要到五四青年節了,學校舉行歌詠比賽,我們班選了《黨啊,親愛的媽媽》這一首歌,練習了兩個星期,有一天上班主任的課,她讓我們唱一遍給她聽,唱完後她生氣的拍桌子大罵:「唱成這樣棄權算了,簡直就是丟人現眼!」又過了一個星期,她再次讓我們唱一遍,剛開始全班同學堅決不唱,就是怕我們唱完之後她又生氣,但最終還是唱了,而且唱得格外整齊。於是,她笑並鼓掌著……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頭一看,竟是南珞。我急忙站起身,抹乾了眼角的淚,然後看著他冷淡的臉。「怎麼在大街上也能哭得這麼慘,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我還以為是生病了呢,誰知道你在哭啊,早知道就不應該過來理你。」南珞對我搖搖頭,滿臉一幅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不等我說一句話,就走了。

    他這人怎麼這麼奇怪啊,總是突然出現,讓我都沒有防禦。

    路過菜市場,我又想起南珞那種鄙視的眼神,終於下定決心要從青春的回憶里解脫出來。於是,我握緊拳頭,走近了菜市場……

    南珞坐在他的位置上,平靜的在鍵盤上按了幾下,終於回過頭來,看著我,冷漠道:「你說這是你做的啊?」我鼓起勇氣點點頭。「那你幹嘛要拿給我?」「……就當我請你吃一頓飯好了。」南珞又盯著那個藍色的飯盒看了好久,說:「柳瓔,要不這便當給你吃吧,就當我回饋你的。」我聽他這麼一說,心裡立刻火山噴發,TMD這男人也太不給面子了吧,我能做給你吃就已經讓你占了便宜了,你有理由嫌棄它嗎你!我當時真想這樣吼出來,但是看著他那一張充滿陽光的臉,我又硬生生把話吞了下去。

    「反正,隨你便吧,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我丟下一句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嘀嘀嘀……」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一看屏幕:Honey。剛才心裡的烏雲全消失了,我高興地按了通話鍵:「Mydear,Iammissingyounow!」

    「Honey,metoo.」電話那頭傳來富有磁性的男聲,啊,心情真好~「瓔,你現在在哪?」普利爾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問我。「在公司啊。」我笑答。「瓔,我真想你,請我吃飯吧。」他用調皮的口吻說。我無奈地笑笑,然後點點頭:「好吧,那麼下午七點,到我家來,我親自下廚,讓你品嘗一次我做的飯,OK?」「Ok,Ying,Iloveyou.So,goodbye.」說完,他就開心地掛了電話。

    普利爾是一個澳大利亞的白種人,我的大學同學。

    我還記得,八年前我大包小包地提到學校時,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陌生的外國佬,那時候,他看著滿頭大汗的我,用標準的英語問:「Miss,canIhelpyou?」我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糙,使勁點頭。於是,普利爾就成了我的好姐妹(因為我沒把他當男生)。畢業之後,他跟我說,他暫時不會澳洲,要在廈門多待幾年。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澳大利亞的貴族,到中國留學後,一旦回到了自己的國家,父母就要安排他結婚。我說,普利爾你真可憐,自由戀愛都不可能。而他卻笑著說,其實也不是不可能,至少現在我是在中國,不是在澳大利亞。

    但是,就算在中國戀愛了,他始終有回國的一天。

    回到我那小小的一層樓公寓,我才一開門,就見到普利爾的白色安踏球鞋放在我的鞋架上,再往裡一看,他穿著一件藍色的T恤,黑色的牛仔褲,坐在沙發上看CCTVnews.他聽見我開門的聲音,回過頭來,用那雙深邃的藍眼睛看著我,開心地說:「瓔,你終於回來了,快點做飯吧,我肚子餓了。」我換了鞋子,提著菜走進廚房,說:「普利爾,你就多等一會兒吧,我做我的家鄉菜給你吃。」

    「瓔,你知道嗎,我們公司的老闆是個gay,每天見到我都要緊緊摟著我的肩膀,他的呼吸聲我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Ohmygod!Ican'tstandhim.」他關了電視,來到我身邊,跟我抱怨。

    「你們外國不是很流行gay嗎?」我邊洗菜邊問。

    「ButIamlivinginChinanow.」他伸出食指否認。

    今晚的晚餐二人聚會上,普利爾還跟我說了很多,應該說是我問了他很多問題,其中包括我一直最好奇的復活節的由來和基督教的習俗,也包括他戀愛了沒、有喜歡的女孩嗎等等。他都一一告訴了我答案。

    最後,我們是在屋頂上度過整個夜晚的。

    我和他一同坐在有稜角的紅瓦屋頂上,晚風涼涼的,天已經黑了,路燈漸漸被春風吹亮了。我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和他談論起大學生活和我們的初戀。我們的初戀,都是在大二的時候,我像情竇初開的少女,又沒有經歷過什麼,於是就這樣單純地陷進去了。當我告訴普利爾我戀愛了的時候,他也笑著對我說,我也戀愛了。普利爾的女朋友是我們學校中文系的系花,我只記得他們約會的時候,他都送她東西,不管是多麼昂貴的珠寶、還是便宜的小飾品,每次約會都少不了。那一天我和男朋友分了手,哭著向偶普利爾傾訴,他抱著我,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在我耳邊輕語:瓔,不要怕,你還有我呢,我會永遠守在你身邊。至於普利爾和他女朋友什麼時候分的手,這我就不清楚了。只記得又一次我偶爾問起她時,他就告訴我,他們已經分手了。我覺得有些突然,然而為什麼分手,既然他選擇不說,那我也就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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