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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45:09 作者: 旅者的斗篷
直到近來他從晉世子那裡聽說,阿弗受奸人玩弄,有個叫吳申的浪蕩子老對阿弗糾纏不休,這才下山來,想要教訓教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沒想到來晚了一步,吳申那傢伙捲鋪蓋逃之夭夭,就連他們那三十口子也都逃得乾乾淨淨,聽鄰里說是被一位姓盛的公子敲打過,連夜走人了。
陳溟撲了個空,便順便找來了阿弗家,看望她們孤兒寡母。他去山上拜了拜趙槃的衣冠冢後,留下了一把鋒利的刀給阿弗,叫她留著防身。
阿弗不禁順口問了句,「那位姓盛的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吳申也算是地頭蛇了,居然能被這麼輕輕易易地打發走,看上去不像是一個香粉老闆能做到的事。
陳溟搖搖頭,恨然道,「都是些為富不仁的傢伙罷了。」
阿弗沉默。陳溟沒什麼彎彎繞子,想來是真不知道。
陳溟也算是熟識的故人了,他這些年又黝黑消瘦了不少,阿弗問他之後的打算。
陳溟愧色道,「陳某慚愧,沒能保護好殿下,願一生守皇陵贖罪。」
阿弗心裡忐忑不安,隱隱有一個念頭,但並不確定。
她試著跟陳溟說,「……陳大人,你相信死人會復生嗎?」
陳溟恍然沒聽見似的,「什麼?」
阿弗訕訕地笑笑,見陳溟眼中那種疑惑又費解的光,後面的話終究沒說出來。
當初趙槃溘然長逝的時候,她就覺得許多地方不對勁兒。
加之之前諸多疑點凝結在一起,她越來越能感覺到那個逝去的人身上的強烈氣息。
一次兩次是巧合,不可能次次都是巧合。
而且她從不相信巧合。
……
三月初五日,天朗氣清。
乍暖還寒,河畔垂柳依依,微醺的光芒灑下來,給周圍的一景一物都鍍上了一層金邊。
和風細細,紙鳶紛飛,是北國一年中最燦爛明媚的季節。
阿弗掀開馬車車簾,抬眼一看,只見牌匾上寫著「梨笙茶樓」四字。
茶樓設有一個大戲台子,內內外外分為三層,幾棵高大的梨樹栽在中間,端是處清淨聽戲的好地方。
……這就是她看皮影的地方了。
不知怎地,阿弗有點緊張。剛才下車時,還由於太著急差點踩了斗篷摔倒。
旁邊的僕人對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弗姑娘,盛公子在裡面等您。」
阿弗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似有一根弦緊繃著,手指又涼又僵硬。
她再次望了望茶樓氣勢恢宏的牌面,不禁咬著下唇,不斷臆想最壞的結果,手心出了層汗。
阿弗不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測對不對,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來這裡……她只是聽說盛家公子長得像趙槃,所以想親自看看到底有多像。
還有關於香粉的那個巧合,她也想請這位神秘的公子解釋解釋怎麼回事。
街上有行人看見了阿弗,不禁對她指指點點,說老鐵樹終於開花了。
阿弗耳中猶如隔了一道屏障,對外界的聲音充耳不聞,目光只直勾勾地盯著茶樓。
終於,她邁出腳步,走了進去。
茶樓里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剛一進門,就看見宋機沈嬋夫婦正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吃茶。
沈嬋的神色很奇怪,兩道柳葉眉深深地彎著,眼睛眨個不停,一見了阿弗的面,就騰地站起來,卻被宋機沉著臉給按了下去。
阿弗略略迷惘,「好巧,你們也來這裡……聽戲?」
宋機撓頭笑笑,「確實挺巧的。這裡的戲挺好聽的,我和阿嬋只是順路過來聽。」
沈嬋掙脫宋機,含辭未吐,宋機又去捂她的嘴,兩人扭打起來。
「阿弗……!」沈嬋叫道。
「你還有事吧?」宋機冒汗,一邊費著力氣摟沈嬋,一邊急躁地道,「……你先去三樓吧,一會兒我們再見。」
阿弗皺了皺眉,宋機怎麼知道自己要去三樓?
瞥了眼身後僕人,僕人道,「盛公子在三樓等您。」
阿弗唇珠微動,不知該說什麼好。
各種奇怪的意象組在一起,都讓她潛意識裡覺得今日不大尋常。心裡那個被理智塵封的念頭,一時間似乎有點按捺不住,蠢蠢欲動地想要湧出來。
……那個念頭實在是太過於奢求,太驚喜,太美好了……美好得甚至只在她的潛意識裡滑過,清醒的時候根本不敢想像。
阿弗強行抑制住砰砰狂跳的一顆心,腳步緩緩,拾階而上。
茶樓台階略微有些古舊,有的地方已經斑駁掉漆了。阿弗緩緩走在上面,只覺得越往上呼吸越緊,肌肉也越來越酸軟無力。
她吞咽了一嗓子,好怕,好怕……好怕現在忽然跳出來個殘忍的事實,告訴她一切都是她猜錯了,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的幻象。
僕人為她打開了小隔間的門。
「請。」
小隔間很暗很小,只能隱約看見一點點橘紅色的暖光,甚是幽微。
「嘎吱——」身後的門被沉沉關上。
阿弗眼前一片漆黑,順著光源緩緩走過去。橘紅色的正中央豎著一面屏風,屏風前放著一張小凳子,是給她坐的。
男子完全隱匿在黑暗中,濃黑的影子卻投在明亮的屏風上,身影修長又清瘦,帶著股引人淚下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