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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42:25 作者: kinkin
謝白景沒有應聲,獨自吃完飯,起身將碗筷與他媽多日來堆積的一道洗了。水龍頭只出冷水,謝白景耐著性子只想儘快洗完,手機放在桌上響了他都沒聽見。他媽出來拿著他手機看了一眼,替他接了:「誰?」
她的口氣很不好,柯江愣住了:「謝白景在嗎?」
謝母只以為是同學朋友之類,看了廚房裡正在洗碗的人一眼:「你叫什麼?他在忙活呢。」
「麻煩你讓他待會回電話,」柯江說,頓了頓,怕人不轉達,「我是他老闆,要說正事兒。」
謝母一聽是「老闆」,知道不可得罪,連連哦了數聲,語氣緩和不少:「我以為騷擾電話呢。白景多靠你關照,我現在就讓他接----」
柯江聽到通話那邊傳來謝白景的聲音,有些怒意:「誰讓你動我手機?」那女聲又高聲「替你接個電話怎麼了」,兩人爭執幾句,悶悶的一聲響,通話被掛斷了。
柯江愣愣的,心想還有誰敢對謝白景吼呢,他都沒敢。
第22章
謝白景是在當天的深夜才給柯江回的電話。他似乎在外面,寒風瑟瑟,隱約可以聽到車來車往的嘈雜。
他的聲音有些疲憊:「柯總有事?」
「我人還在日本呢。」柯江沒頭沒腦地冒出來一句話,對面半晌沒應,他又問,「你回家去了?幾號來公司?」
謝白景平淡答:「過了初七吧。」
柯江哦了一聲:「那你初三得出來一趟,姓呂的那天辦生日,我帶你去轉轉,把他新戲給定下來。」
謝白景沉聲嗯了一聲,不說奉承,也不說道謝。那邊沉默幾秒,掛了電話。
柯江手攤開一看,自己竟像個毛頭小子,拿著手機的手心都出了汗,也不知道怎麼這麼沒出息。自從那晚上那啥未遂後,他就少與謝白景聯繫,認真算起來,竟一次面都沒見過。他是從小到大的後遺症,做完錯事就會自動乖巧一段時間。本想靠時間緩和緩和兩人關係,指不定自己就不惦記了,不成想心裡是一天比一天更惦記。沒嘗到味的總歸就是好的香的,反正他腦海里動不動就出現謝白景那人抿著唇的模樣,皺著眉的模樣,忍耐著不發脾氣的模樣,發脾氣的模樣,反正就都挺招人饞的。這種「饞」,竟已不似征服一個獵物的饞,而是正兒八經的,想要試著談段真感情的心動。
柯江哀嘆一聲,自己堂堂情場小浪子,怎麼就栽在他身上了。
他在日本與張雲天、他的小女友一道玩了近有半個月,試圖強行忘記一切大事小事,被溫泉泡得渾身懶散,想到要回國接受家裡外面大大小小的應酬,就有些頭痛。但老爺子人還在,總不能年都不陪老人過,不得不硬著頭皮回了國,暫時不去想謝白景那小子的破事兒。
謝白景家過年則很簡單。
謝母常年不操持家務,只管自己開心,連年貨都是謝白景回來獨自置辦。大年三十那天上午,他去買了些菜放回家凍著,隨後去養老院將他外婆接回家過年。外婆以往性格偏執古怪,與謝母關係也並不怎麼好,前年得了阿茲海默,謝白景又外出上大學無人照顧,謝母直接瞞著他將老人送去了養老院。那回謝白景跟他媽徹底大吵了一頓,母子倆險些撕破臉皮,鬧得暑假都沒回家。
謝外婆總喜歡胡言亂語,很不老實,坐在輪椅上由謝白景抱上樓去,大冬天的滿身是汗。除了年三十謝母在家,其他時間都外出去,這倒反和謝白景的意,他媽只要與他共處超過半個小時,母子倆必將吵一架。他寧願在安靜的老房子裡,與老人對坐著,聽他外婆嘴裡咕嚕咕嚕地說些胡話。可惜大年初二就沒了清淨,又有個女人將門拍得乓乓響,罵著聲說是來找他媽算帳,語言極不好聽。
「我媽出門了,」謝白景面無表情,「您找別處吧。」
那女人年近五十,一身胖得有些魁梧,聽了並不服氣,非要進門來仔細找個清楚。再說他媽走了他還在,母債子償也得算,至少要鬧一通。
謝白景一手將其往後推得趔趄兩步,一手將防盜門給「砰」得關上,隔著防盜鐵門的空隙,那女人高聲破口大罵起來。
「跟誰有仇就找誰去,」謝白景厲聲斥道,「滾。」
他人高力氣又大,緊緊握著門把的手都冒著青筋。分明長得俊朗又文質彬彬的模樣,年紀又輕,卻仿佛精通市井人家欺善怕惡的本性,發起狠來絲毫不怵。他這副冷著臉寒著聲的模樣估計只有柯江看著覺得怦然心動,中年婦女看了直接被嚇一大跳,身上都抖了一抖,縱是不服氣,也只能嘟嘟囔囔帶著髒字地走了。
他外婆被吵醒,哎哎呀呀喊了半天,已經坐起來了,嘗試著要自己下地,被謝白景給抱回床上。
老人剛得病的時候,還沒人發覺,只以為是老了就記性變差,老糊塗了也是正常。再加上謝外婆一直脾氣不怎麼好,吵鬧是常事。之後病情更加嚴重,去醫院診斷出結果時,人已開始說些不著調的胡話,情緒容易波動,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獨自出門。走丟過幾回,都是謝白景通宵打著手電筒才尋到的人。而哪怕她此時已糊塗得不記事不記人,在謝白景眼裡,仍是小時候那個兇巴巴又對他偶爾慈愛的老人。母親在教育上始終缺位,外婆則不得不擔任了教養他的角色,哪怕並不心甘情願,也是謝白景人生中偶獲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