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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40:27 作者: 鞦韆在時
    聽了這話,雲溪才慢吞吞地探出頭來,兩隻眼睛睜圓了看傅聞遠,很不相信似得:「先生,真沒生氣?」

    傅聞遠也看他,臉板著,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裡卻含著點兒似有若無的笑意,撩得人心慌,弄不明白他究竟是怒是喜。

    雲溪的膽子大了些,胳膊轉而摟住傅聞遠脖子,試探著往前湊了湊,兩張臉正正對上,他卻終究還是發怯的,眼睛彆扭地朝下看,小聲說:「你不給我打電話,我打也不接,發簡訊是已讀,但沒回過。我想你了,他們卻都不叫我回來,看看就走也不行。」

    因為發燒,他臉上覆著層薄紅,說了幾句,雖然原本是拿來裝裝可憐,最後卻又逕自委屈起來,連眼眶也微微紅了,「其實我不是不聽話,也不是要一直在這裡待著,先生叫我走,我會走的,但是看看也不行嗎?都快一年了,說讓我出去念書,那現在放假,難道我就不能回來嗎?別人家的小孩都能回家過暑假和寒假的,我們聖誕加元旦放三周,我也想回家。」

    這一整天,傅聞遠的態度都稱得上溫和。雲溪在他面前最知道得寸進尺, 「之前我不聽話嗎?讓我做什麼我沒照做?叫我走,我乖乖走了,哪天上學又不用功呢?」他捂著嘴咳嗽,咳完還要說,「我知道先生忙,哥說先生不能隨便出國,好,那讓我回來待幾天怎麼了?」

    喉嚨發癢,雲溪又捂住嘴咳嗽起來,沒等咳兩聲,傅聞遠就低頭,在他捂著嘴的手背上親了親。

    雲溪立刻噤聲,連眼也不會眨了。傅聞遠又翻身將他虛虛壓住,一手撐著身體,一手拉開雲溪的手,實打實在他嘴唇上印了下,語氣裡帶著無奈,「能說會道。」

    雲溪哽了哽,沒說出話來。

    傅聞遠鬆開雲溪的手,又去描摹他的眉骨和眼皮,「也真能騙人。」

    什麼叫走就乖乖走了,什麼用功讀書。

    他慢慢低頭,被子蓋在他肩頭,雲溪瘦得渾身沒有多少肉,讓他一整個攏住,是很好保護的樣子。但一個人的虛弱卻並不全由相貌體現,雲溪只要在他身邊,眼神從客廳的沙發挪到他身上,就會發生說不清楚的變化。雲溪是能夠依靠自己的,只是就算撞得頭破血流,他依然要把希望放在傅聞遠身上。

    傅聞遠原本不需要這樣的依靠,他是自己最堅固的鎧甲,那麼軟肋就多餘。但或許從他開始思考愛情的那一刻起,愛情這柄柔軟的長劍就已經圈上了他的咽喉。

    愛是不是總要在沒來得及思考的時候就開始萌芽?所以當他得出自己不愛的結論時,那愛已經在他思緒里翻滾了不知多少個來回。

    傅聞遠不知道自己的愛情會是什麼樣子,但云溪的依靠,確然從很久以前,在他堅定自己不愛時,就已經充分帶給過他愉悅。

    傅聞遠湊近,看雲溪的臉轟地燒紅,眼皮也燙的厲害,眼神亂竄,就是不肯看他了,才再吻下去。他的嘴唇和風細雨地碰著雲溪的,印在一起磨蹭,好久才含住一片下唇吮了吮,雲溪顫著腰嗚咽,憋了好長時間的淚應聲滑出,濡濕睫毛,鑽進了鬢角。

    傅聞遠沒有進一步動作,又在雲溪唇上安撫似得輕啄幾下,便退開些,用掌心去擦他的眼淚,兩眼看住他,嘆息著說:「別哭。」

    「這算怎麼回事呢?」雲溪抿抿被親的濕紅的嘴唇,偏開臉,用手背遮住眼睛,抽噎著說:「我永遠都猜不出,先生會是什麼態度。我以為先生對我夠好了的時候,先生說不愛我。我以為能有一點希望,可以留在先生身邊的時候,先生又一天不等地送我走……我以為先生肯定不會要我,會冷眼趕我,會罵我會訓我,先生卻來親我,來哄我。」

    眼淚從指縫流出來,雲溪蜷縮起來,在傅聞遠身下抱住了自己,半張臉埋進枕頭,兩肩顫抖,過了會兒,又很孩子氣地補道:「先生又有什麼陰謀?」

    白天雲溪不哭,傅聞遠有些擔心,現在哭了,他卻依然不好受。

    傅聞遠又照著剛才抱雲溪的姿勢把他摟住了,試著說:「我也想你。」

    他說的是真話,他沒有道理不想雲溪,只是是否是愛呢?傅聞遠不再把這當做對自己的詰問,他放下壁壘和負擔,只是單純向自己徵詢,是否算愛?

    雲溪的臉貼在他頸窩,抽泣停頓片刻,更加委屈起來,帶著鼻音含糊地問:「你又有什麼陰謀?你有什麼陰謀詭計?」

    傅聞遠沒忍住笑出來:「我沒有陰謀詭計。」

    雲溪不打算再裝可憐和乖巧,細胳膊細腿把傅聞遠纏得死緊,把淚濕的臉露出來,眼睛濕漉漉地看著傅聞遠,咽咽口水,自以為兇惡,但其實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慌張地說:「那你今天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每次你對我好,馬上我就要倒霉了。」

    他說到「倒霉」兩個字,尾音變調,鼻尖一皺,眨眨眼又掉出淚來:「我因為喜歡你,倒霉好多次了。」

    這一晚的傅聞遠像是擁有了無窮無盡的耐心,他不停地擦著雲溪的眼淚,分明這人在哭,在數落他,他卻覺得甜蜜,一顆老心砰砰跳著,大概還以為自己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不知羞恥。可他仍在想,這樣劇烈的心動,到底是近距離的親密接觸作祟,還是就是壓抑已久的真情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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