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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9:54 作者: 一隻西飛雁
    梁明月腳一抬,鞋子脫腳,好巧不巧砸在沈姿亭的肚子上,淺粉的衣服立馬印了灰。

    她往後退一大步,臉色難看,梁明月搶先道:「不好意思啊,鞋有點大。」

    「你神經病啊!」沈姿亭將她的鞋狠狠踢回去。梁明月側身避讓,鞋便掉在了沈繼華面前。他落在最後,此時才出現在門口。

    「堵在這做什麼?」他沒事人一樣問。

    「哼!」沈姿亭氣沖沖地上樓換衣服去了。

    飯桌上,沈繼華突然宣布一件事,說等梁明月夏令營回來,要和梁薇補辦婚禮。

    沈姿亭撇嘴,「隨便辦,我不會去。」

    「這不是和你討論。你必須去。」沈繼華神情嚴肅。

    「我要上鋼琴課。」

    「推遲,要麼放在晚上。」

    「晚上有舞蹈課。」

    「那就推遲。」

    沈姿亭將目光轉向梁明月,「她為什麼不用上?」她語氣裡帶點撒嬌的成分,「爸爸,又彈琴又跳舞又畫畫,學這麼多真的好累啊,她為什麼都不用學啊----」

    沈繼華語音弱了一分,他問:「明月,你想學嗎?」

    「太好了,」沈姿亭鼓掌,「是和我一個老師嗎?那以後可以一起去了!」

    梁明月不接話,她打量著沈姿亭,齊劉海,耳邊各編了一條筷子粗細的小辮,順著烏黑的長髮垂落胸前,眼睛很大,嘴唇有些肉嘟嘟的,是和她迥異的,偏可愛的長相。

    梁明月又看了一眼沈繼華,想那大概是像她媽媽。

    沈繼華卻誤解了她這一眼的意思,他沉吟道:「如果要學的話,最好重新找老師。」

    沈姿亭:「對哦,沒有底子只會落個四不像。可是----那要好多年才能補上呢。」

    梁明月:「你不用去夏令營嗎?」

    沈姿亭:「城裡小孩和你們農村不一樣,我們讀書晚,我要明年才升學。」

    梁明月看向沈繼華,「她媽媽和她一樣嗎?難怪你要出軌。」

    沈姿亭反應過來,氣得臉色發青,「那你和你媽媽一樣,以後也要去勾引別人丈夫嗎?」

    「我說的是事實,你說的是臆想。」

    「果然是親生的,一樣不要臉!」

    「都住嘴!」

    一旦撕破臉皮,後面的相處就舒適多了。

    到梁明月去參加夏令營,兩人之間大概吵了千八百次。

    說「吵」也不太恰當,是沈姿亭單方面的暴跳如雷,梁明月真是不知道,她每天哪兒有那麼多要生氣的地方。

    誠然看她跳腳有一點樂趣,但次數多了,梁明月感覺在浪費生命。

    參加夏令營的是高一新生中的前一百二十名,梁明月屬於空降,很快有熱情外向的女生上前搭話,打聽她是哪個中學的,怎麼之前從未見過。

    學校是個小江湖,在初入新環境眾人都不熟時,便早已分了派系。每個人或多或少總能找到幾個曾經的、或認識或面熟的同學。光杆司令也有幾個,但梁明月連之前的選拔考試都未參加,是完完全全的生面孔。

    梁明月開始還能耐著性子回答,後來看來的人一個比一個沒新意,翻來覆去總問一樣的問題,她就不耐煩了。

    這些主動跟她搭話的所謂城裡女孩,十個有九個小算盤是直接打在臉上的。口裡問的是「你那個地方師資不太好吧?坐車到邵城要幾個小時?」心裡想的大概是「到底哪個犄角旮旯來的?」張口閉口「我家……我媽媽……我爸爸……」,恨不能把從小到大老老少少獲得的榮譽全掛在身上誇耀。裝都裝不好,還一個個以為自己道行挺深。

    梁明月別說回答,連個笑臉都欠奉,甚至心內陣陣作嘔,仿佛看見無數個沈姿亭在她面前翹著腿秀優越感。

    沈繼華和梁薇舉辦婚禮那天,天氣出奇的好。

    梁明月很早就起來了,她坐在樓下,等張媽叫沈姿亭起床。

    過了好一會,終於傳來下樓的動靜。

    沈姿亭看見她,冷笑一聲,她說:「張媽,你看有人起得真早,說不定以前經常要早起做農活,砍柴餵豬什麼的,現在還沒調整過來呢!」

    「懂得真多。」梁明月讚賞道:「你是豬投胎變的吧。」

    ……

    沈姿亭一路上挑三揀四、指手畫腳,到酒店還沒個消停。

    她穿著剪裁合度的小禮裙,頂著雪白可愛的小臉,對每一個靠近的人都大擺臉色,不刺上兩句不舒心。

    梁明月坐在離禮台最近的桌上,看著布滿全場的鮮花美酒,看著在璀璨燈光下攜手走來的兩位主人公,看著梁薇臉上精緻的妝容。想她現在算不算如願以償。

    舉目四顧,來往走動的都是些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的陌生人,他們站著,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在有人發言時克制鼓掌,在恭賀聲中推杯換盞。

    這是一場莊重、盛大、卻不夠熱鬧的婚禮,它更像一個心照不宣的宣告儀式。

    唯一不和諧的,便是全程臭臉的沈姿亭,和局外人般冷漠的梁明月。

    八月中旬,新生開始軍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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