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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5:00 作者: 軒家沐言
肖尋見狀,走到他的身旁,嗓音溫和:「小公子。」
他沒有反應,只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床上的女孩,指腹摩挲著她的臉,眉眼間透著焦慮擔憂,嘴唇抿的緊緊的,呼吸潮濕。
她吃了藥,還是難受的小聲咳著,叫他聽著心如刀割,最深的軟肉翻絞起窒息的疼,疼的五臟六腑都不住揪緊,他彎下身,輕柔地去吻她的唇,眼眶已經紅透了,濛濛的水意濡著睫毛似隔一層霧氣,只一眨眼,冰冷的淚水一下子滑落,洶洶地鋪滿臉頰。
四周深入骨髓的寒冷,如失了聲,惟有胸腔里的一顆心兀自急跳,就要從喉嚨脫跳出來,心慌到極點,他緊緊地攥著她的手,像攥著海中唯一的浮木,肩膀不由自主地發顫,整個人瑟瑟顫抖。
肖尋則一臉驚愕,簡直不敢相信剛剛看到的!
他竟然主動親了余青!
或許在他的意識里,這是一種對她的安撫,可換成以前,別說是理睬人,但凡別人出現在他兩米開外都會激怒他。
知道他的病情改善許多,可沒想他如今的自主意識這麼強,肖尋心情複雜,打量著面前那張清雋蒼白的臉,恍是骨瓷精緻的雕刻,眉間隱約浮著孩子般的茫然。
斂了斂神,肖尋伸手過去,想要拍拍他,結果他全身猛地一震,轉過臉,充滿戒備的怒瞪著他。
他的手就訕訕地僵在半空,只得收回去,溫聲細語的哄:「她現在生病了,你看,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這樣下去會病的更嚴重,我們先讓張老師給她身換乾淨的衣服,再讓她看看病,好不好?」
陸璟琛聽他的話,通紅的眼睛盯著他眨也不眨,仿佛陷入思考,再深深地看了一眼昏睡的余青,隨即下定決心一樣,起身走了出去。
肖尋便朝張老師點點頭,連忙跟著他,走了幾步,驀然驚覺他還沒有穿鞋,又折回去拿上他的拖鞋,無奈的在他身後叫:「小公子,你還沒穿鞋……」
雨絲漸小,烏雲沉壓壓地緩慢游移。
肖尋本想讓他進書房坐一坐,可喊了幾聲,他還是不理不睬,等到跟他下樓一路走進廚房,才悚然一驚,徹底呆愣住。
他背對著門,竟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東西,最終從抽屜里找到半截生薑,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後拿起刀架上的菜刀,目光安靜的往旁邊一掃,落在砧板上,便將生薑按下去,執起菜刀,對著生薑笨拙地比划起來。
以前爺爺咳嗽發熱,他跟在奶奶身邊,看見她就是這樣做出藥湯的。
肖尋的眼睛被那刀刃的寒光一划,瞬間頭髮都炸了,急吼吼地衝去:「我的小祖宗!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第21章 【遠離】
陸璟琛不理他,拿著菜刀兀自在生薑上比劃著名,動作生澀又顯得茫亂,完全不知道藥湯的詳細步驟是什麼,只記得先要切姜,他薄唇抿了抿,攥緊菜刀一下子高舉起來,引得旁邊的肖尋急的直喊:「你要做薑湯,我可以教你啊!」
起初,他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後來一想到余青,才猜出來。
肖尋想上前去,考慮到對方手裡有刀,又不敢輕易動彈,只能眼巴巴地盯著那張沉靜的側臉。
窗外投來灰濛濛的暗光,無聲地鍍在他的眉間,往下便勾勒出眉眼俊美清冷的輪廓,頭髮烏黑細密,泛著墨玉淡淡的色澤,下頷則愈加白皙,連著頸項都是一片如瓷的乾淨,弧度優美。
就見那薄黑的睫尖輕微地一動。
陸璟琛慢慢把刀放下,轉過臉,四下里闃靜無聲,廚房的牆上鋪著平整的淡藍瓷磚,窗戶明淨,隱隱綽綽地映出遠處的樹木,憧憧的樹影晃漾著,落葉紛亂,肖尋站在那,見他又往旁邊挪了挪,這才會過意。
他連忙走過去將菜刀放回刀架,來到洗碗池前,打開水龍頭沖洗雙手,朝他溫藹的一笑:「這做薑湯的第一步,是先洗手。」
陸璟琛看得極專注,眼睛都不眨,看他又拿起生薑放到水流下沖了沖,用毛巾將兩手擦拭乾淨,再拿來刨刀給生薑削皮,淡黃的姜皮從他指間一片一片落下,他眉梢溢著溫潤笑意:「第二步,用這個刨刀削皮,做薑湯時,生薑的皮會阻礙它充分發揮功效的……」
他的聲音漸低,反倒樹林裡呼嘯起了大風。
蓊鬱茂密的枝葉掀起一陣濤浪,層層翻湧,遮蔽在烏雲下,只餘一抹青灰的天光,無數的葉片被狂風卷過,仿佛是急雨。
鐵鍋里的薑湯咕嚕嚕的沸騰起來。
氣泡膨脹到極點,撐著薑片又啪的炸裂開,那些薄薄的薑片就貼著水面急速起伏著,直到鍋底幽藍的火苗寂息,水面才恢復平靜。
肖尋關掉煤氣灶,拿抹布握住滾燙的鍋柄,把薑湯倒入空碗中,本想著這一碗薑湯已經做好,可以先端給余青喝,他把碗擱進餐盤裡,望向陸璟琛,試探的說道:「這就做好了,要不然,先把這碗給余小姐送過去?」
話剛落,眼前猛然划過一道白影,那白淨的手已經惡狠狠地推開盤子,不等他反應,身上又一股猛力衝來,整個人都被推出去,驚得他抓住門框才能堪堪站穩。
陸璟琛沉著臉,黑眸幽暗的映襯著蒼白肌膚,更顯得冷,下顎繃的微緊,抿起的薄唇沁滿了低沉氣息,緊接著他轉過身,解開袖扣,將襯衫衣袖平整的挽上去,露出清瘦的腕骨,隨即拿起剩下的生薑重新做湯。
肖尋真是哭笑不得。
忽然間,身後傳來一陣急快的腳步聲,膠鞋踩著木梯咚咚作響,伴著溫婉的嗓音:「肖醫生。」他回過頭,張老師扶著扶手走下來,於是上前幾步來到她面前:「怎麼樣了?」
張老師說道:「剛給她輸液,和你給她吃的藥做了一個對因治療。」又頓了頓,低聲道:「還有……除了風寒,她的腳也給崴了,沒有骨折,但是淤血比較嚴重,我給她冷敷上了藥,這兩天不能下床走動。」
肖尋臉色一怔,望向陸璟琛的背影,眉頭逐漸攏緊:「這下麻煩了……」
雖然不知道余青怎麼受的傷,或許雨勢太大,滑了跤,單看目前的狀況,她這幾天生活上的許多事都做不了,需要有人幫忙,而她身邊最親密的只有陸璟琛。
這對有自閉的他來說,困難有些大。
廚房裡,陸璟琛只管專注地做湯,好不容易做出來,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碗,生怕灑出去,認真地盯著腳看,一步一步順著木梯上樓,白漆的房門掩著一條縫,他伸手推開,那端偌大的軟床上,綿厚的被褥勾出她嬌小的輪廓,小小的像是只貓。
窗檐下墜著雨珠,一顆一顆地往下滴落。
她還在熟睡,面龐粉撲撲的,一排薄如蟬翼的長睫毛覆在眼瞼上,眉眼恬靜嬌美,烏黑的長髮鋪陳在雪白的枕巾間,發梢柔柔地微彎。
衣架被人搬到了床邊,上面掛著一袋透明的藥液,輸液管則連進被褥里,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另一邊,把碗放至床頭櫃,蹬開拖鞋,掀開被子緊緊地挨著她躺好,最後四肢纏住她,臉埋在她滾燙的臉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