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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道間裡高跟鞋的響聲帶著回音，顯得特別空曠，辛甜已經有些氣喘，一層層的往下追，「你再跑我就喊人了！我就大聲喊！」

    那人終於停了下來。

    辛甜跑過去，果然是鄒起森。

    那些協議辛甜是清楚的。

    她就是提議人之一，鄒起森沒有死，喪訊是假的。

    此時的鄒起森還看不出來有任何不同，樓道里每層都有感應燈，燈黑了一大片，辛甜咳了一聲，燈又亮起。

    「鄒叔叔怎麼不上去坐坐？」辛甜笑著問，沒有問鄒起森為什麼來這裡，也沒有問來幹什麼。

    鄒起森亦是淡淡回答，「就不了。」

    「我媽下午就走了。」

    「我知道。」

    辛甜不料他會這樣回答。

    辛甜把鄒起森領上樓，兩個人全無方才追與逃的尷尬。

    家裡的東西並沒有收拾光，辛甜燒了水，給鄒起森泡了茶。

    「這麼晚，鄒叔叔是想來看看我媽嗎？」

    鄒起森伸手拿過一盞茶，「我也只是順路。」

    「順路路過小區就行，一順順到九曲十八彎的21幢的19層，鄒叔叔這路順得可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啊。」

    鄒起森牽強的笑了笑，「你母親離開的時候......」

    「挺好，她終於放下了。」辛甜扯了一下嘴角。

    「鄒叔叔也要好生珍惜現在的生活。」辛甜又補了一句，不管男人的世界如何算計狠決，她終是不忍趕盡殺絕的人。

    總覺得莫菲念了三十多年的人，該有個幸福的晚年。

    「怎麼珍惜呢，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阿甜，其實我是不太喜歡你的。」鄒起森直言說，眼睛望向窗外，有些寞寥。

    「......」辛甜沒說話，但也沒有否認，她的身份沒幾個喜歡她，所以她也並不是太在意。

    「如果沒有你的存在，阿菲怕是下不了那麼大的決心嫁給辛傳明。」鄒起森忽而一句，一聲嘆息。

    辛甜心裡咯噔一跳，總覺得這話別有深意。

    「我當時是不知道，一直以為如阿菲說的是真的，她和我門不當戶不對，我一個窮小子，還想高攀她，談談戀愛玩玩就算了，當什麼真？她和辛家的家世才是匹配的，那天，當著我的面就和辛傳明走了，沒幾天就結婚了。」

    鄒起森抬眼看一眼房頂，「哎.....」

    又一聲長嘆，「你不知道，當時真是被她傷透了，要是我們生在這個年代，其實這件事很好解決，要麼生下來，孩子我也養，要麼她心裡實在過不那道坎，就去醫院做掉。

    我們那個年代，女人的楨潔太重要，女人自己也特別看重，重到高於生命，好多女人為了失貞投河自盡，想想我們那個年代的人，真是悲哀。我如果早些知道，我是不在意的，可是她什麼都不跟我講。」

    辛甜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鄒起森這種淡淡傷感的語氣說著那些往事的時候，她眼睛很酸，酸到快要落淚。

    「鄒叔叔，都過去了。」

    鄒起森搖著頭，「那些過去陪了我三十多年，我當時走的時候，一心想著阿菲的話，她說我和她門不當戶不對，她嫌我窮，可我一直不覺得她嫌棄我，我想大概是莫家嫌棄我，她也是沒有辦法，畢竟。

    我心裡還是相信，她心裡是有我的。

    我天天就想著要和她門當戶對，等能門當戶對了，我就回去找她。

    我在C城有多少年，我也不知道，阿敏後來陪著我，我工作努力，她就讓董事長給我加薪，我就存起來，想著以後能和阿菲門當戶對。

    我刻意的沒有去打聽過辛家的事，實在是不願意去打聽，那些年，連南方的一切都不能提。

    後來我有劉家的股份，我只想就著我的股份，慢慢的我可以做點別的事，多賺些錢。

    那些年，我只想著多賺些錢，和阿菲門當戶對。

    可是門當戶對不僅僅是錢的問題你知道嗎？

    你身在豪門，你最知道什麼叫門當戶對。

    門是門第，就算中了一個億的彩票，也不能跟三代豪門的人門當戶對。

    一個是貴族，一個是暴發戶。

    後來我動了吞併劉家的心思。

    我魔怔了，真的，魔怔了。

    我怕有牽絆，我一直不肯要孩子，阿敏懷孕，是她做了手腳，後來我不想讓她生下來，在她天天吃的燕窩粥里放一些東西。

    孩子生下來了，我很緊張，後來孩子還是沒了......

    阿敏後來跟家裡人說她不能再生育，其實是我，我偷偷做了節育手術，不想有孩子，我想狠一點，怕自己動搖。

    她怕家裡人說，所以說她自己不能生.....

    我其實挺殘忍的......

    阿菲著了魔，我也著了魔.

    看到她跑來找我的時候，我覺得我再也不能等了，我應該加快步伐，其實我想到過最壞的結果。

    可能就是什麼也得不到吧。

    可對於我來說，那是一個好的結果。

    我有一種預感，我會失去一切，原本平靜的家庭，還有所有人的信任，我知道我可能會失去這些。

    但我需要一個停靠點，我想了想，就算我失去了一切，我養老是沒有問題的。

    一個人的開銷，也不大......

    我需要一個停靠點，讓我靠岸，太累了......」

    辛甜緊緊的握著有些顫著的拳頭，「鄒叔叔，我媽媽已經願意和我爸爸在一起生活了......

    你！」

    她心口提著，「鄒叔叔，我媽為了你遭了那麼多年的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如果沒有我，我媽不會嫁給我爸，你也會接納她。

    可是沒有如果啊。

    事實是既定的，沒有辦法改變的。

    鄒叔叔，我知道你也苦。

    可是你想想，劉阿姨真的不好嗎？她是不是另外一個你？

    她為了你，連你不能生孩子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她是愛你的啊。」

    辛甜看著鄒起森悶悶的坐在沙發上，手裡那杯茶，大概是涼了，他也沒有喝一口。

    「鄒叔叔？」

    「阿甜，我知道阿菲下午跟辛傳明離開了。所以我才來看看，一個人的執念，真是可怕得很，我其實來過，不止一次......」

    辛甜急急呼吸幾口氣，「鄒叔叔，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媽，你瞞過所有人，就是想把劉家吞下來，然後和我媽門當戶對。

    當年是我爸對不起你，他是個人渣，真的，你怎麼罵他，我都不會為他打報不平！可是他也為他的錯買單了啊，他被我媽折磨了三十多年，他也受到了懲罰。

    我爸造的那些孽，我來還，我一定會照顧你的。」辛甜有些語無倫次，她也不知道在緊張什麼，但是她知道，鄒起森的這些話，一定不能和母親講。

    她更不能讓鄒起森一無所有後到G城去定居！

    就算是沒有一無所有，也不能！

    她太害怕失去剛剛得到的親情，她只能自私的讓鄒起森不要踏足她的家庭。

    因為她實在不敢肯定在母親心裡關於「鄒起森」這個名字到底有沒有被拔除乾淨。

    鄒起森的絕情陰毒也許是一把火。燒掉了母親心上的野糙，但是根呢？

    那些過往苦楚的風一吹，那些根是否會感知到溫暖，然後努力發芽，茁壯成長？

    這些人的愛情太可怕，每個人都是。

    她招惹不起任何一個。

    她只想安份些，享受她得來不易的家庭。

    「.....」鄒起森看著辛甜，「其實我覺得你也可憐，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可憐，你是因為我，才過得不好，哪裡有誰對不起誰？兜來兜去，都找不出個對錯。

    你最無辜，那麼瘋狂的想要證明自己不是阿菲的孩子，那樣子真是叫人心疼......

    如今你們這樣，我怎麼會去找她，我之前還以為她會執著著一輩子，那樣的話，就算眾叛親離她還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我也什麼都不要。

    老了，我們也是伴，物質上，我們不需要太多，平淡的生活也能過，我就是怕苦了她。

    現在看來，她放下了。

    其實也是好的，那麼多人痛苦幹什麼？

    她放下了，以後就幸福了。其實阿甜，你是她的孩子，她怎麼會不愛你？她就是魔怔了。

    傷害你，她也痛，她感受到痛了，才知道自己還有生的氣息，阿菲其實是很善良的.....

    她也是不願意的。」

    辛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鄒起森已經知道了劉家和其他人聯合起來對付他的事。

    但此時的辛甜萬不忍心那樣對他，她心裡實在難過。

    .....

    辛甜拿了莫菲交待的衣服，然後回家。

    雲燁還沒有睡覺，在等她，看著她一雙兔子眼睛紅紅的，雲燁蹙著眉心問，「怎麼了？」

    辛甜一邊低頭換鞋子，一邊道，「雲燁，你能不能跟錦程說，別對鄒起森趕盡殺絕？」

    「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就是不忍心。」

    「那種男人，有什麼不忍心的。」

    「如果我跟你說，其實......」

    「阿甜，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你別管。」

    「我也不想管，可是我心裡不安。」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雲燁追著辛甜往臥室走過去。

    「我剛剛碰到他了，在我媽門外。」

    「他去那裡幹什麼？」

    「他就是繞了一大圈的路去順路看了一眼，你明白嗎？」

    雲燁明白，又不是很明白。

    「這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事，阿甜，你不要感情用事。」

    辛甜已經躺在chuang上，「如果我跟你說，鄒起森心裡一直有我媽，你信嗎？」

    「我信個鬼！」

    「我憑直覺，我是信的，其實就是因為我爸太渣了，不然他們也不至於如此。」

    「還好我大姐沒嫁給他，不然莫家不知道被他搞成什麼樣。」雲燁不屑的說。

    「他........」

    辛甜把晚上的事告訴了雲燁，「這些事，你回去了，可千萬不要跟我媽說，我就怕她一聽這些又瘋了。」

    雲燁半信半疑，「我不會說。」

    ......

    三日後，辛甜是辛傳明跟外面女人生的孩子的事鬧上了報，聽說那女人出身寒微，後來給了一筆錢，讓那女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