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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雲燁這些話,無疑是破罐子破摔。
是她逼得太急了?
明明就是他們不要臉!
現在還成了他們有理了?
雲燁是真的豁出去了,他管不了那麼多,辛甜剛剛似跪非跪的蹲在母親面前抱著豌豆,捂著豌豆耳朵求情的時候,他感覺自已在被活剮。
那滋味真是痛不欲生。
好象她一個人背著所有的罪孽,而母親也理所應當的把那些罪孽全都傾倒在她的身上,不管她能不能承受。
明明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卻因為多了一個孩子,她要背負更多。
她比他要受煎熬得多,只想豌豆有一個正常的成長環境。
他們都有錯,錯在不顧倫常的喜歡對方。
他們也意識到過,也後悔過,也想過克制自已去改變這種錯誤,並且想拼盡力的把這種感情永遠埋葬掉。
哪知屍體都已經腐壞都沒有用,那只是一種營養,透著泥坯,開出的花卻更加妖嬈紅艷。
誰也阻止不了。
他們甚至就只想這麼下去,偶爾見一次面,吃一次飯,他帶豌豆出去玩玩,讓她一直覺得他就是她的爸爸......
只想這樣。
沒有期望過任何回報,和任何慾念。
他們只想不再愛別人,不要傷害家人,自已心裡默默的進行這種方式就好。
可是事與願違。
承認有罪,也甘被放逐。
他認了,既然事到如今,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乾脆搏一把。
什麼也不要,只要辛甜和豌豆,他在莫家乾脆就豬狗不如一回,他就大逆不道一回,他就做個人人喊打的畜生一回!
他眼裡堅定如萬年山峰,毅然不倒的巍峨屹立,如此的眸風錚錚如刀,不是他想仇恨母親,而是在用如此絕決的方式來推動自已的決心。
既然要搏,就要狠下心!
年邁的父母,他並不想對不起。
現在他只能選一樣。
什麼傳宗接代,其實那只不過是人性的一種自我撫慰,死後一坯黃土,後人會不會來祭拜又如何?
那些皇帝子孫萬千,可是死後祖墳都教人挖了,葬在龍脈又能如何,真能福蔭後代?還不是敗國淪為喪家犬,被欺得還不如普通人。
人生哪有那麼多遠景可看。
而且父親有四個女兒,除了大姐與莫家不往來,其他三個姐姐無一不孝順能幹,夫家關係也處理得非常好。
幾個女婿也因著對姐姐的愛意對父親也極為孝順,他沒什麼好擔心的。
但辛甜不同,從小在辛家就不受待見,被打被罵,只有他最疼她。
如今也是無依無靠,小豌豆還小,也需要他。
如果他不能管著她們,現在莫家又容不下她們,她們真的就變成了孤苦無依。
「媽!我不怕你再動手,我愛阿甜,也愛豌豆,我不管豌豆的來歷,她叫我爸爸,我就把自已當成她的爸爸,你如今什麼都看到了,也逼得我什麼都說了,我明天同阿甜一起走!」
「你敢!」雲潔抬手護住門,看著雲燁手裡抱著的混血兒,她覺得渾身都絞痛,她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不但不聽她的安排好好結婚。
如今要帶著外甥女私奔!
她養大的孩子!現在居然要離開她。
女兒不能回到她的身邊,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也被人勾走了!而且還要破裂的程度。
她也深知這件事不能鬧大,如果一鬧大,苗秀雅必然會知道,兒子的身世怕是就蒙不住了!她不可能對外稱兒子不是親的。
雲潔突然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拉開門就跑了出去,到樓下打了電話給莫錫山,讓他馬上回來!家裡出了大事!
莫錫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收到雲潔電話的時候,馬上就趕回了家。
辛甜把小豌豆哄睡著了,莫錫山回到了家,雲潔咬唇含淚,「阿甜和老五!!!」
後半句沒說完,莫錫山一撫心口,強壓著心痛,喘聲問,「你鬧過了?」
雲潔一驚,這口氣?難道老頭子早就知道?「我沒鬧大,就剛剛在老五的房裡,動.....動了手。老頭子,我是太生氣了!」
莫錫山握著顫抖的拳頭,冷聲問,「他們人呢?」
「阿甜在哄小豌豆睡覺,阿燁在自已房間。」
莫錫山猛的一闔眼,「小豌豆不是一大早就跟裴錦程去了裴家嗎?」
「中途兩個小孩吵架,童佩就把孩子帶回來了,想著晚上再跟大人一起過去,然後把孩子放在樓下,就去做中午飯了.......」
莫錫山一看桌子上擺著的飯菜,動都還沒人敢動,「小豌豆飯都沒吃,睡了?」
雲潔悄悄退了一點,「可能剛剛嚇著了....」
莫錫山突然想到小豌豆幾乎跟辛甜形影不離,除非雲燁在的時候會黏著雲燁,那孩子又極敏感,瞪了雲潔一眼,「你把孩子扯進來做什麼!還嫌不夠亂?」
雲潔看著莫錫山已經發白的臉色,更不敢多說一聲了。
「等豌豆睡著了,讓童佩看著孩子,別離了人,免得醒了又嚇著,讓阿甜和老五上樓找我。」莫錫山連貫說完,聽不出口氣里的心情,但是上樓的時候,他突然一個趔趄,快速伸手握住樓梯扶手,深吸一口氣,才邁著沉重的步子上樓。
....
書房裡很安靜,安神香一直點著。
莫錫山靠在休息時候用的躺椅上,蒼枝般的枯手搭在椅欄扶手上,一動不動,雙眸緊闔。
雲燁和辛甜站在莫錫山的跟前,都沒有開口說話。
面對莫錫山的沉默,雲燁和辛甜都紅了眼睛。
老人呼吸輕淺到不可聞,仿佛下一瞬就會煙消雲散,任人怎麼抓都抓不住。
這種感覺,讓站在老人面前的兩個輕人心慌不已。
突然,莫錫山呼了口可辨的氣息,「甜甜.....」
辛甜鼻子一酸,「欸,外公。」
莫錫山舔了一下唇,握著扶手的手卻張翕一下,順著扶手的圓端轉了轉,眼睛沒有睜開,眼皮卻顫著,饒是他再有心理準備,也被這樣的結果打倒了,他甚至沒辦法坐在書桌後的那張椅子上,只能躺在這張休息的椅子上。
「老五......」他輕顫著又喊了這兩個字。
雲燁身側拳頭一握,垂首道,「爸爸,我在。」
「嗯。」莫錫山淡淡從鼻腔里出了一聲,淡到像一個飛蟲最後一絲氣息,下一瞬就要墜隕。
辛甜和雲燁是真的怕了。
在看到莫錫山忍耐著捏握扶手柄頭的動作時,心頭跟刀絞似的。
莫錫山的聲音突然一哽,「嗯,你們都知道.....」
老人抬唇一咂,沒有睜開的眼皮顫顫,忽地,眼角落下兩行淚,堪堪順著臉上蒼老的皺壑滾進了鬢髮里!
他還穿著軍裝,一身的榮譽都在肩上,胸前,沒有來得及摘下。
撲通!
撲通!
兩聲,辛甜和雲燁齊齊的跪在莫錫山的跟前!
「爸爸,你別這樣,你拿著拐杖,打我吧!」雲燁抬手扶在莫錫山的膝蓋上,他摸到了年邁老人膝蓋上的骨頭,那樣的瘦薄,硌著他的掌心,他微微一觸,能碰到老人骨與骨之間相連的fèng凹。
父親很瘦,瘦到已經撐不起幾年前的軍裝,今年又特意做小了一號。
雲燁覺得手上的膝蓋像火炭一樣,燙著他。
別人家的孩子都是母親帶得多,可是他從小几乎都是父親在管,母親總是在外公外婆家呆的時間多。哪怕他軍務繁忙。
小時候騎在父親的肩頭,肆意歡笑。
如今,他的父親再也扛不起他了,他這樣的老。
雲燁的背再也不能像在雲潔面前那樣挺直,他彎下身,趴在莫錫山的膝蓋上,不敢用力,怕父親承擔不起,「爸爸,你打我吧......」
莫錫山忍了忍,卻終將還是沒有忍住他無能為力的淚,他沒有睜開眼睛,不敢去看自已的外孫女和兒子。
都是他帶大的孩子,如今弄成這般模樣,他以為自已發現得早,只要讓阿甜知道那是錯誤的就好。
外孫女還是可以回家來,那是他帶大的孩子,他總會想,總會念的,還要回家來才好。
可是兒子卻早就和外孫女攪到了一起,他卻還以為什麼都可以回到最初,如今兒子卻對他的母親說,要帶上外孫女出國,一生都不再生孩子。
他這麼大把年歲,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
都說善惡有報,他這一輩子,就算為仕途用過心機,卻沒有加害過善良的人,按理不會遭此報應。
這報應卻來得猶如晴天霹靂。
他沒有睜眼,伸手摸在兒子的頭上,那一頭的短髮,扎著他的手心,孩子還小的時候,每次剪頭髮,都是他抱著去的。
手心裡的頭髮,扎得人手直抖,他強裝平靜,卻哽聲難掩,「我也想打你,我也想.....
可你是我的命根子,命根子啊,我......捨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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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你們出國去,永遠不要回來
莫錫山捨不得,是真捨不得。
生了四個女兒,臨老了,得了一個兒子,雖然當年他自詡不是重男輕女的人,男女都一樣,女兒只要孝順,頂得上十個兒子。
那時候的莫錫山,只要有人提及讓他再生一個,他都是這樣跟別人說笑。
但是醫生從產房裡抱出孩子來說是男孩的時候,他還是哭了,那時候他才知道自已也是個俗人。
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別人都說要窮養兒,可他捨不得窮養。
有什麼新奇的玩意,都帶回來給兒子玩。
甚至帶著兒子去空軍訓練基地的時候,就因為兒子站在那個模型飛機前看了很久。
那種模型,市面上也不可能有賣的。
他硬是拉下老臉去找老將軍開了口,要了個模型,要知道那個年代,他自已都很不恥那種行為。
別人說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他是每次被兒子氣得想打了,棍子舉得高高的,最後都敲在桌上,牆上,地上。
獨獨捨不得落到兒子身上。
年輕時候他都沒捨不得,現在這麼大把年紀,眼見著都沒幾年好活的人了,哪裡會捨得。
就盼著兒孫都好好的,個個無災無痛的在他面前,他走的時候,才能安心閉眼。
雲燁的手搭在莫錫山的手背上,「爸爸,你別憋在心裡,你打我罵我都是該的,我皮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