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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才回來沒幾天,外公拿著掃帚要打她,她沒有生氣,是真的沒有。

    去裴家寄住,心態亦很平和,沒有一點點對家人的怨懟,其實自己心裡很清楚,外公這麼逼得她無處可去,就是想讓她回莫家,為的不過是讓她認個錯,把孩子送回國外去,免得外面的人以後說得難聽。

    就像曾經經營白色之夜,氣得外公說再也不管她,可是當她把白色之夜一關,外公又把什麼後路都給她鋪得好好的,沒讓她吃過一天苦。

    她一直逼著自己想這些,只要想著這些,她就還能忍上一忍,可是她只要感受著鄂骨疼痛,打開眼睛看到男人眼中堅冰之時,個人的情緒就不受控制的開始翻湧。

    「呵」,她笑了一聲,笑起來的時候,仿佛兜住她下頜的不是一雙鐵手,而是一塊溫軟的棉花,連眼波都跟著轉了起來,水盈盈的泛著世故的光,「你怎麼會不知道我是怎麼勾-引驍珣的呢?我曾經怎麼勾=引過你,就怎麼勾-引過他,不過,他比你上道多了,對我可是死心塌地。」

    嫵媚,風情,帶著點故作溫柔的嬌笑。

    這是那個辛甜,曾經沒有離開G城的辛甜。

    女人柔荑懶懶打開,五指如蔥,輕輕抬拂,指了指下頜處男人的手背,卻並不碰到男人可惡的手,像極了想要劃清界限,「不過舅舅,你這麼近距離的靠向我,摸著我的下巴,摟著我的腰,臉貼得如此近,是不是不太好啊?月黑風高殲情夜,我可是有夫之婦,舅舅這是想干點什麼呢?」

    她張口一個舅舅,閉口一個舅舅,然後拉著男人的另外一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語帶挑釁,「不如幫我脫了?反正今天晚上我丈夫喝醉了,你在這裡幹了什麼,他也不會知道?」

    有一種女人笑容是有毒的,像罌-粟一樣,脆弱的枝幹,支撐著艷惑到極致的色彩,單薄似蝶翼一般脆弱的妖異花瓣在風裡飄搖也不散落。

    想看著這朵罌-粟被摧殘,想看著她被折斷,可她偏偏不,風來時,她壓彎了腰,風一過,她慢慢的又直起身,讓花瓣對著直視而來的烈日示威。

    辛甜就是這樣堪堪與雲燁對視著,毫不懼怕,輕謾的仰望著他,縱使他居高臨下又如何?她只要看著他起伏不平的胸膛,就有一種快意。

    他的手掌就落在她的胸口,手心下的心臟跳動越來越趨於平靜,平靜到好象此時她胸口放著的並非一隻手,而是誰給她戴了一朵花,而她還是一副喜歡得很的樣子。硬是可以將滿腔有怒並欲以懲罰的人氣得跳腳。

    她以為她勝了,卻在男人眸子裡冰雪緩緩融化之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天真。

    冰淬過的眸慢慢染上戾光,變得有些兇狠,像什麼?

    狼?

    狼!

    就是這樣的,用一雙帶著掠奪光芒的眸子緊緊盯著她,像在審視著自己的獵物,嘴角牽扯,都是不安份的邪肆。

    辛甜心裡咯噔一跳,「出去!」

    他眯了眯眼,危險的笑了,摟住她的腰,一提,「你不是叫我給你脫了嗎?作為你的長輩,必然該是有求必應,對不對?」

    「你想幹什麼?!」

    「幫你脫啊。」他倒是輕鬆了,眼裡全都是愉快的光暈。

    辛甜知道,有句話說得好,當兵的都是匪。

    是匪都是*。

    瞧他這話,順得多合情合理。

    「不勞您大駕了。」

    辛甜說完這句後,發現這氣氛怪了起來,這男人太難捉摸了,一下子冷,一下子暖,一下子又全是沉默。辛甜口渴了,想喝水,再這麼呆下去,她嗓子得廢了。

    半晌後,他突然喚了一聲,「辛甜。」

    她的全名,這時候沒有外人,沒有怒氣,總覺得這兩個字有一種別樣的深意,甚至隱藏著一種莫名的情緒,這種情緒像空氣一樣挨著人的身體,便可以影響到人的思維。

    辛甜隨著下頜力道的放鬆,怔忡發愣。

    「你不是跟我賭咒發誓的說過,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嗎?」他朝著牆面退去,靠在上面,一腳踮著,懶懶的轉著腳尖,伸手摸向褲兜,他記得晚上將煙裝進了煙盒,就是不知道火機有沒有帶上來。

    「小豌豆過敏,在西新蘭沒辦法生活,我。」她停了停,呼上氣後,「逼不得已。」

    他摸出煙,剛剛叼在嘴上,辛甜已經走過去,扯了下來,「小豌豆聞不得。」將他的煙重新裝回煙盒,扔在旁邊的桌子上。

    雲燁聳了聳肩,手中沒煙,沒辦法深呼吸將肺里的氣泡戳破吐出來,只能用力的呼了口氣,他看著她,盡力將語速放輕,「你那是藉口。」

    男人的語氣輕淡,卻分外篤定,微眯著的眼,像只無形的手,正在一層層的剝解她的外衣,誓要將她看穿一般,「國內這麼大,你不是缺錢非要依託家裡資源才能存活的人,難道國內只有G城小豌豆才不過敏?

    我記得申璇和我說過,你曾經帶著小豌豆在上海呆了幾天,小豌豆並不過敏。

    若是如此,為什麼一定要回G城?你如果不告訴我們,自己悄悄去了上海,會沒錢生活嗎?父親拿你有辦法嗎?會趕你走嗎?會讓上海的酒店不給你入主嗎?你在上海買不了房子需要寄人籬下嗎?

    你的錢,就算不工作,你和小豌豆生活三五輩子一點問題也不會有問題吧?

    可是你沒有在上海安頓,沒訂那邊的機票回國試住一段時間,更沒有打算在那裡買房,你回G城,你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你被父親趕出去,改建後的辛公館的鑰匙你沒有強力的爭取過,你去了裴家,為什麼?

    辛甜,玩這樣的心機?你知道,你在我面前,從來都藏不住。

    我和裴錦程是什麼樣的關係?你那麼通透的人,會不明白?辛公館的鑰匙若是在你手上,那裡面便會全部安上你的人,你可以一句話下去,不讓我雲燁進大門。我便是連辛公館裡一隻蒼蠅也看不到,誰也不敢放人。

    可是裴錦程不同,只要我去,他隨便一個招呼,不會讓我見不到人,裴家的進出對於我來說,比去辛公館方便得多。

    辛甜,三年了,你還跟我玩這樣的心機?

    你活的這些年,每天都在算計我,你累不累?」他長嘆一聲,像是可憐她,像是拿她沒有辦法,更像是精疲力竭的諷刺,「你這麼算計我,就這麼有意思?」

    他慢慢的剖析著她,將她的意志力瓦解。

    原來,小豌豆只是在紐西蘭沒辦法生活。

    原來,她有經濟實力可以定居在上海。

    原來,她可以吃穿不愁的和女兒生活在一個遠離親人的地方,三五輩子都不用擔心錢的事,最重要的是,那裡不會遇到雲燁。

    原來,她根本就不該回到G城。

    這一堆的事,呈現在他的面前,如此不堪。

    她的心機,原本還是一如三年前一樣,步步為營的算計他。

    辛甜踉蹌後退,一直退到與他相對的另一堵牆上,後背冰涼,汗濕一片,她眼裡是硝煙四起過後的狼藉瘡痍,男人的思維縝密至此,句句緊逼,每字每句都是對她智商的嘲弄。

    「我以為,在上海畢竟陌生,既然回國,總是回來G城好一些,這邊還有外公,還有……」那個「你」字,她咬了下去,頓了須臾,「還有一些熟悉的朋友。」

    她隔著層層水霧看著他,他牽強一笑,「熟悉的朋友?你以前那些狐朋狗友,你還打算跟他們一起分享一下做混血兒媽媽的經驗與心得?你非要將這孩子公之於眾,你打算將父親的臉往哪裡擺?

    辛甜,在你的世界裡,是不是覺得這件事你順,就必須要順著你來?不管是不是有違道德和倫理,不管是不是會讓他人為難和重創,你都必須按照自己的意願來?」

    「今天太晚了,你早點睡,等小豌豆和驍珣醒了,我們就走。」辛甜低著頭,氣若遊絲,緩緩道。卷睫濕潮。

    雲燁忘了自己當時是用什麼心情離開的,只記得辛甜一直低著頭,她說話的聲音很輕,甚至飄乎乎的像一繞繞絲線,纏得他一晚上四肢被縛,酒後也睡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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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凌驍珣和辛甜抱著小豌豆提前離開,說是要回凌家,莫錫山並不想凌家知道雲燁想要放棄現有前途的事情,所以只是客套的挽留了一下。

    莫黎有些急,辛甜一走,雲燁那頭牛可如何是好,可是父親的意思,她也只能依了。

    雲燁起chuang後,重新坐上了昨天那個位置的審判席。

    對於這樣的家族,軍政勢力想要轉業,無疑是晴天霹靂。

    誰不想頭頂一片晴天,誰不想颳風下寸頭上有保護傘,一屋子人,除了莫錫山和雲潔,還有少言的莫菲,其他的姐姐姐夫都恨不得把雲燁抬到廟裡去供起來,給他下跪作揖了。

    甭管什麼手段,二姐二姐夫曉以厲害,三姐四姐樂樂呵呵,哪種方式都雲燁來說都是油鹽不進。

    莫錫山是真的火大了,騰地站起來!手掌「啪」的一聲拍在桌面上,瞪著恨鐵不成鋼的兒子,「行,想轉業是嗎?別想莫家這些人出一分錢給你從商!我倒要看看,你離開莫家軍政勢力的支撐,你能做得起什麼大事來!」

    老爺子說完,瞪了屋子裡驚惶之色的一撥女兒女婿,「誰都不准幫他!大維!」莫錫山睨著二女婿,「晚上你把俊琛叫過來,我還不相信,我莫錫山離了這麼個混帳兒子,還撐不起莫家了!」

    商大維本是急得抓牆,一聽老爺子的話,突然心裡一喜,俊琛這麼年輕,這是要平步青雲了?

    雲燁站起來,沒有絲毫留戀,「那爸爸,晚上我還是回來住。」

    莫錫山咬牙吐血,什麼?他還有臉回來!「你別給我回來!不想看見你!你給我滾!」

    雲燁略顯無奈,「那好吧。」

    眾人目瞪口呆。

    駱思齊撞了太太一下,莫黎一下子反映過來,急急過去挽住雲燁的手臂,和事佬一般的笑著說,「阿燁,爸爸就是氣話,你哪能當真?四姐知道你能闖出一番大事業來,但你也不能瞅著一屋子人不管啊?」

    就算莫錫山有意要培養二姐的兒子商俊琛,可是那孩子畢竟還小,培養十年,黃花菜都曬了幾批了,現目前的事,還不是得眼前的爺才能撐。

    「四姐,讓我靜一靜,嗯?」

    雲燁一直沒有過激的言語和反抗,也不同誰據理力爭,正因為這樣,所以一家子才會這麼緊張,說明他並非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深想,只有經過深想的事,才會在別人都坐立不安的時候,他卻處變不驚,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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