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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他霸道專斷!不容置喙!

    若是,若是早一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一定不會讓裴錦瑞去解釋那個秘密。

    一定不會!

    大不了讓她覺得他是壞男人,大不讓她認為他曾經對她不好,大不了她心裡一輩子有個疙瘩,大不了她經常朝他發脾氣,說什麼白珊白四,大不了她總不滿足的翻舊帳,他都依她!

    他後悔得恨不得此時眼睛裡流出血淚的人是自己。

    是他高估了她的承受力。

    他以為一個生下孩子都可以把孩子扔下遠走的女人,還有什麼承受不了?他都承受過來了,都已經不那麼恨了,她也一定可以。

    可是他忘了,他忘了這個女人曾經連自己的命都不要,把生的機會要讓給他。

    他怎麼可以為了讓她不誤解而做出這樣的決定。

    她誤解他,一輩子誤解,怕是還要過得快樂些。

    他卻不允許她活得那麼自欺欺人。

    可自欺欺人,有什麼不好?

    當時申凱打他,是打得對的,申凱說他從來都不了解申璇,說竟然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肯聽他的解釋。

    她哪是不肯聽,她是不敢聽啊。

    她根本受不了,其實她早已猜到,只是她能力有限,無法承受,所以一直騙著自己。

    申凱了解到的申璇,是愛裴錦程愛到骨子裡的申璇,是愛裴錦程愛到不要命的申璇,是愛裴錦程愛到不願意任其受一點欺侮苦楚的申璇。

    而他自己卻因為她遲遲不肯接受他,害怕她不夠愛他了,害怕她慢慢的不愛他了,才去解釋。他真是無藥可救的愚蠢的人。

    她在他的鐵臂里掙扎,拿著尖刀,流著血淚要去殺人。他的心都被鐵錘砸碎了,砸成了漿,想痛得麻木,卻做不到。

    裴錦程抱住申璇,手掌握住她的手腕,捏不掉她緊握住的刀柄,他只能任著她,任著顫抖不止不她。「誰都不准碰她!」

    氣勢逼人!

    卻分明的以權壓人!

    「放肆!都反了不成!」裴立拍桌大喝!怒然而視!又趕緊看向外面,「醫生怎麼還不來!」

    主宅一片喧譁,下人卻被生叔全都趕到了宅外,生叔早已去叫醫所的醫生抬擔架過來了!

    裴錦瑞面色發白,捂著肚腹的血,汪鳳鳴和裴先業衝過要打申璇,裴錦程喊一聲,「錦宣!拉住他們!」

    裴錦宣聞聲,幾個快步過去,擋在申璇身前,一把捉住裴先業的手腕,「二叔!」另一手穩穩捏住汪鳳鳴的手腕,往遠離申璇的地方脫去!

    汪鳳鳴想著兒子的傷,扭打著裴錦宣,卻發現這人的力氣大得驚人,跟平日裡那個文質彬彬的樣子,簡直不是一個人,只能破口大罵,「你個不得好死的病秧子,你給我鬆手!」

    裴先業聞之一震,眼裡火苗大燒,喝叱!「你罵什麼!」

    汪鳳鳴一怔,兒子受傷,丈夫居然為了一個阻攔他們的人罵她。

    非語和錦悅幾乎在同時衝過去將汪鳳鳴拉住,「二媽!你別鬧了!」

    汪鳳鳴氣得臉都漲紅,「你們這些人!你們欺負二房!申璇那瘋婆子要殺錦瑞,你們不拉她,你們來拉我!」

    錦悅不是不想拉申璇,而是申璇穩穩的被裴錦程控制著,但她總不能讓事情擴大!

    非語平時話少,力氣不大,拉著失去理智的汪風鳴很吃力,乾脆用力抱住她,「二媽!大嫂不會再傷害二哥了,您別去打她!一定有原因的!」

    「下作蹄子!結婚三年都下不了個蛋!還有臉喊我二媽!」

    汪鳳鳴罵得難聽,非語羞愧的低下頭,卻也沒肯鬆手,汪鳳鳴沒打錦悅,每一巴掌都打在非語的背上。

    突然抬高的手被拖過裴先業過來的裴錦宣捉住,狠狠捏緊,用力一反,汪鳳鳴便疼得大叫,「二媽!你再敢打非語一下試試!!」

    裴先文和蔣琳在正扶著一言不發的裴錦瑞,心裡聽著汪鳳鳴罵非主語,心裡難受。

    申璇生得美艷動人,偏偏今天看著面容可怖,只因臉上兩道血痕,讓人瞧著,活像見了鬼,只見她突然不再掙扎,而是粗沉的喘著氣,臉上血痕仍在,雙目如在地獄焠練過一般,殺氣騰騰!

    抬手指著裴錦瑞,咬牙時,脖子上的筋被扯起兩道,恨意布滿全身,沒人敢靠近,「裴錦瑞,你企圖玷污裴家主母!不得好死!」

    眾人大驚!都疑慮今天這事情發生得不平常。

    裴錦程身軀亦是一抖,卻看見申璇放下手,緊緊扣住他的手背,指甲都在往他肉骨里鑽,他知道,她在忍!她忍得很辛苦。他只能固住她,安撫她。

    裴立一直站在原地,不是他不想去阻撓,是他根本動不了腳步,他只能站在原處,才能保持清醒!才能不倒下!

    汪鳳鳴死死盯著申璇,她綰著的髮髻都鬆散了,「申璇!你個踐人!你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你問他剛才叫我從梧桐苑出去後,對我做了什麼!他把我拉到旁邊僻靜角落,企圖污辱我!

    我和錦程已經重新登記,爺爺也說過,裴家主母依舊是我!

    我的清白是裴家的臉面!他敢毀裴家的臉面,我就要他嘗到後果!」

    眾人只見這個像瘋了一樣的女鬼,字字鏗鏘!猶如大錘敲在鑽子上,一敲一個震響!攝得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既然敢叫當事人當面質問的事,必然不可能無中生有!

    汪鳳鳴卻也狠狠道,「你胡說!」

    裴先業亦是憤怒,想要掙脫裴錦宣,卻因汪鳳鳴那句「病秧子」而不敢用大力,只是岔恨的怒視著申璇,「你污衊我們錦瑞!」

    季容和裴先文被裴錦程瞪得一動也不敢動。

    裴錦程知道,無論結果什麼樣,他都要承受,申璇是最重要,最重要的,他已經後悔了一次,他再也不要這些人為難她,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要護著她,不讓她被任何傷害。絕不了!

    申璇還是緊緊扣住裴錦程的手臂,顫抖,「裴錦瑞!你自己說,我污衊你了嗎?!

    你敢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我污衊你了嗎?

    我申璇嫁進裴家那一天起,就生是裴錦程的人!死是裴錦程的鬼!

    你今天下午敢在撕扯我的衣服,我就敢跟你同歸於盡!」申璇鬆開扣在裴錦程手腕上的手指,裴錦程心裡一緊,「阿璇,有些話,不可以亂說。」他不要她被毀了名聲!

    只見血痕於面的女人伸手拉開自己肩上的領口,肩頭上幾道血痕,像是被人抓過一般,長發撩開,頸後一些瘀色!眾人大吸一口涼氣。

    申璇恨不得殺死對方的眼神一直沒從裴錦瑞身上移開,再次怒聲質問!「裴錦瑞!這些不是你乾的嗎?!若不是我說你再敢動我,我要跳河!你是不是要把我拖去紫竹軒?!就因為曾經你幫過我三年,就要用這樣的方式報答你!好在爺爺他們那時候出來了!

    我若今天不殺了你!以後見著你,還不得被你欺侮了去!就算我不要臉!錦程還要臉!裴家還要臉!

    我本想今天殺了你!就跟你同歸於盡!」

    申璇在所有人不敢說話的時候,大喘一口氣,此時她身上的氣勢除了咄咄逼人,還有威凜生風,就算因為臉上的血痕帶著一股子地獄而來的邪氣,照樣是不容任何人忤逆的決斷和從容!

    「只要我的丈夫沒有跟我離婚,只要爺爺承認我還是裴家的主母!

    我!申璇!」她重重一頓,「就絕不能白受了你的欺侮!

    今天這兩刀我若不給你!我照樣跪在祠堂前,請祖宗家法杖死你這個畜生!

    我看誰敢不服!」

    我看誰敢不服!她說的時候,像站在東面來風的山頂,俯聲一吼,餘音震破山間,鳥驚四起!

    生叔站在裴立身側扶著,若是放在舊社會。這個女人在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只怕一屋子人,都要伏地而跪了,瑟瑟發抖了。

    生叔不禁想,這或許就是主母該有的威儀吧?

    當年老太太就是這樣,用震山攝人的魄力把金家小姐趕走的。「老爺子,醫生馬上就到了。」

    裴立「嗯」了一聲,虎目火光旺盛。

    申璇說話的時候,咬牙顫聲,額上都暴著青筋,都以為她是瘋了,瘋了才會這股模樣。可是她沒有瘋,條理清楚,結果明確。

    她說要同歸於盡!

    而且她說了,她要請家法!

    因為之前申璇動了刀子,她說出同歸於盡的時候,汪鳳鳴還沒有太震驚,那個踐人可不就是想跟兒子一起死嗎?不然殺人償命的事,豬也會知道!

    可當她聽到申璇說要跪在祠堂前請家法的時候,汪鳳鳴全身發抖!

    當年老爺子親自動家法杖自己的女兒,當時醫生都說沒氣了!不就是那些污七糟八的事情嗎?

    如今兒子攤上這樣的事,如果真動起家法來,二三十板子下去,哪還站得穩!

    誰敢不服?

    裴家主母為了自己的名聲,為懲治不軌的小叔子,實施家法,誰敢不服?!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說,「我不服!」

    裴立眉心一蹙,他看著申璇的樣子,竟有些願意相信那些話,可是錦瑞啊,你為什麼不辯解……

    心痛難忍。

    汪鳳鳴看著兒子,激動的哀求,「錦瑞,你說實話!你沒有!」

    裴錦瑞依舊撐著桌面,看著申璇的眼睛,那裡面,全是對一個男人的愛,和對另外一個男人的恨。

    裴錦瑞的眼裡沒有嫉妒,再也沒有,「大嫂,對不起,那時候,我把你當成了小筱。這兩刀,是錦瑞該受的。」

    震驚的答案!

    汪鳳鳴差點哭暈過去,沖回去,「啪啪」兩耳光打在裴錦瑞的臉上,她是怒其不爭,為了這個兒子,她努力一輩子想在這個家裡出頭,到現在,落到這般田地!

    她死活不願意承認自己兒子對嫂嫂動了心思,申璇那氣勢咄咄逼人,甚至搬出了當家主母的身份,兒子卻又承認,這是打了二房的臉,以後二房哪還有臉在裴家立足!

    裴立震怒!「混帳東西!」

    申璇咬著唇,仰頭看天,手裡握著的刀,並沒有放手,只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申璇的絕望,為之心疼。

    裴錦程手上用力,臉卻輕輕的偎在她的頸邊,他自然知道,她身上那些傷痕,不可能是裴錦瑞弄的,一定是這個女人事先就已經想好的栽贓陷害,這樣的關頭,她居然想出這麼極端的法子。

    感覺耳邊有了細微的聲音,他沒聽清,再一聽時,又是她哀慟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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