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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如果是申璇在,那麼很有可能是申璇的朋友,否則一個法國人住的地方,一大早有亞洲人來拜訪?

    未免太早了些吧?

    幾十年的老樹枝條壓低,擋住了人的視線,只能大約看到別墅古堡式的輪廓。

    因為樹木的高大茂盛,這座別墅,比十九年前看著更有味道了。

    裴錦程知道自己再硬生生衝進去會讓申璇感到厭惡,乾脆等著,那輛車總要出來的。

    靳斯翰讓司機停車,他先下車往別墅大廳走去。

    申璇還在賣力的幹著活,靳斯翰走到身後和她說話,她也沒有轉頭,「斯翰,你先進去吧,我把這一點刷完就好了。」

    「我幫你,會很快。」

    「才不要你這個大少爺幫忙,你哪裡幹過這種活。」申璇的口氣不小,意思是,我可是這方面的小能手了。

    靳斯翰大笑,「翡翠園我的臥室就是我自己刷的漆,居然敢取笑我。」說著,男人已經挽起了袖子,搶過了申璇手中的刷子,把她頭上的帽子也一摘,戴到了自己的頭上,帽圈小很多,有點滑稽,他笑著,「你去把早餐準備好,我個子比你高,刷起來比你方便。」

    申璇笑嘆,「得得得,你弄吧,我去幫忙弄麵包。」

    「我記得你上次說你的廚師會做中國菜,沒騙人吧?」靳斯翰一邊認真刷漆,一邊問申璇。

    申璇「嗯」了一聲,「怎麼?」

    「能不能讓能幹的廚師給弄點中國湯麵或者餛飩,我這段時間住著的地方做飯很不方便,現在一聽到麵包,芝士,意面,就頭皮發麻。」

    申璇不禁笑了起來,心道也是,像靳斯翰這種自己做東西都超級棒的人,對美食自然挑剔,做飯不方便,外面吃又怕不乾淨,只能將就,難道吃碗湯麵或者餛飩都覺得極奢侈了吧?

    「好,餛飩肯定是沒有的,我改天去那個中國人開的早餐館問問餛飩皮的事,不過湯麵是沒問題的。」

    申璇別的無所謂,可讓讓廚師將就著弄,但她是海城人,喜歡吃麵食,所以麵條就算是素麵,她的要求也很高,快撈了會生,太慢撈了會泥,這個火候是她的法國廚師掌握不好的,所以有時候想吃麵條了,基本上是她自己動手。

    靳斯翰刷好門,洗好手,一上桌,不過五分鐘,一碗素麵便端到了他的前面,一點點蔥花和姜茉,綠黃分明的點綴在白若須絲的麵條之間,碎碎的油點只飄了幾顆在湯水上,裊裊冒著熱熱的煙氣。

    清淡。

    卻又慡口。

    靳斯翰誇了申璇的好手藝。

    申璇謙虛的說道,「不過是碗面而已。」

    雖然只是碗面而已,自己能夠照顧自己不依賴別人的感覺,也很好。

    申璇和靳斯翰吃了簡單的早餐,就準備出發。

    申璇的行李由靳斯翰拎著往車子那邊走去。

    裴錦程看到標緻的越野車後備箱打開,主駕駛室的人下車來,走到車尾從靳斯翰手中接過行李箱。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靳斯翰第一眼的時候,裴錦程就突然心裡咯噔一跳,他突然就敢斷定,申璇一定在裡面!

    可是他的視線只能看到車尾,等他下了車走過去,那邊靳斯翰已經上了車,后座的車窗沒有一點fèng,他看不見后座的人是誰。

    車子的車頭已經擺正,朝著鐵門開過來,眼睜睜看著鐵門打開,他從標緻越野的擋風玻璃處看到了坐在后座的一男一女。

    靳斯翰,還有申璇!

    裴錦程讓他的司機不要下車,在車上等他,他下了車幾乎沒有停頓,步子雖急,但看起來卻是沉妥穩然,黑色越野開出別墅大門的時候,裴錦程伸手一攔,半個身子擋在車前,不想故意挑釁,卻又讓對方的車子前進不得半分,司機的剎車踩下來,心口一提。

    申璇坐在后座,看著站在車頭前的裴錦程,輕輕吁了口氣。

    靳斯翰也看到了,他一偏頭,便看到申璇別開臉,看向另一方的窗外,裴錦程就站在前面,雖然近幾來他不在國外,但年少時的情誼還在,他不能裝作沒有看見。

    「阿璇,是錦程。」靳斯翰提了一句。

    「嗯,開車吧。」申璇對著前面的司機道。

    但裴錦程半邊身子就站在車頭前,車子連打方向盤都不可能,除非倒回去,再轉彎,但是如果對方有心不讓,倒回去,他也依舊敢這樣大方的站在車頭前,還作出一副很紳士的樣子。

    「我下去跟他說說吧?」

    「有什麼好說的?」

    「阿璇,說清楚了,我們才能去巴黎,不然飛機晚點了。」

    申璇點了點頭,「你去吧。」

    靳斯翰舔了一下唇,闔上眼吸了口氣,又吐出一口氣後,才睜開眼睛,拉開車門走下去。

    裴錦程看到靳斯翰走下車來,揚著嘴角,「錦程,你來馬賽了。」

    裴錦程很想抬手摁一下眉心,他的頭太痛了,裡面的筋都在胡亂的扯著,申璇往他桌子上扔出那些照片還像在昨天一樣。

    靳斯翰!

    鳳眸里緩緩噙出一些笑意,不過笑意不達眼底,反倒有幾分冷涼,「嗯,因為阿璇過來了。」

    靳斯翰揉了一下鼻尖,輕輕嘆了一聲,看著裴錦程,「其實阿璇不願意下車來。」

    「我過去跟她說幾句話。」裴錦程已經越過靳斯翰,走到了后座車門外,本想直接上車,可是門裡面的中控已經上了鎖,他拉不開。

    裴錦程拍了門,「阿璇,我們談一談,半個小時就行。」

    靳斯翰的手機響起來。

    申璇在車裡后座拿著電話,「斯翰,你拖著他吧,我先去機場,你等會再過來,掛了。」

    靳斯翰的電話剛剛出現盲音,他便往後退了一步,車子「咻!」的一聲,沖了出去!

    裴錦程一手揚起,準備拍向車門,卻因為車子突然離開,拍了空,整個人失重後趔趄,差點摔倒。

    靳斯翰快步過去,正要去扶似乎有些站不直的裴錦程,哪曉得那男人卻在他抬起手的時候,皺了一下眉,站直。

    靳斯翰收回動作,將尷尬的手揣進褲兜里,馬賽的還在晨曦中甦醒,陽光透著懶懶的橙色。渡得這位看似溫潤的男子染上了金色,他逆光而立,隱隱透著壓迫感,只見他收了方才下車時的笑意,曾經兒時的隨性也不知了影蹤,此時的靳斯翰很認真,卻在看著裴錦程的雙眸時,眸色深繁了幾分,「錦程,我想跟阿璇交往。」

    馬賽六月的清晨不過十幾度,裴錦程直面著陽光,懶暖的陽光柔柔的照著他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膚,淡紅的橙遮去他*倦色,長袖的襯衣並沒有因為他在車上合衣而眠而顯得邋遢,眼光照進他的鳳眸里,黑色的瞳仁中都映著淡金色的光芒,眼睛被陽光照得微微眯起,顯得深遠而意味不明,他「呵」笑一聲,「以前你還總是埋怨我給你安排了件苦差事。」

    靳斯翰在逆光中身姿更顯頎長,他懶懶一聳肩,「誰說不是?那麼好的一個女人,居然結婚,想想都有點苦。」說著,他輕輕吁氣,讓語氣顯得沉重了一些,「後來你們離了婚,我在馬賽偶然遇到她的時候,覺得這是緣份,也許上天就是這樣安排我們,再次相遇,給我們機會,讓我們交往。」

    裴錦程直面陽光,近來瘦削的身材反而顯得魁潤了一些,他也把手插進褲袋裡,聽到鐵門關上的聲音,恍然未聞。

    他和靳斯翰的情誼,可以同覃遠航那一撥人相提並論,靳斯翰是個對朋友不耍陰招的人,也並不像裴錦瑞一般,想得到卻隱忍著做戲,讓所有人陷入絕境。

    靳斯翰不會,他隱忍是因為朋友情誼的顧忌,靳斯翰不否認自己對申璇的好感,意思是想讓追求變成正大光明。

    裴錦程清楚,這件事的確是自己引火燒身,又有什麼資格責怪他人,「我和阿璇之間有些誤會,解釋清楚後,我相信,她會原諒我。」

    靳斯翰卻道,「她原諒不原諒你,是她的事,我想不想追她,是我的事,這是兩個問題,而且你們已經離婚很久了,我並不覺得如今我追求她有悖於道德倫理。」

    裴錦程看到靳斯翰眼底的堅決,這種感覺根本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打動,從褲袋裡抽出手來,抬腕看了一眼時間,眼瞳里被倒映出來的細碎金色顯得有點妖異,裴錦程看向靳斯翰的時候,鄭重說道,「斯翰,你爭不過我。」

    「不信。」靳斯翰不是對自己太自信,而是在G城那段時間,他親眼看到了申璇為了裴錦程吃過的苦,也只有申璇,才會為了如此傷她的一個男人生下孩子,若換了別的女人,早就打掉了。

    不過申璇最後沒有帶走孩子,沒有留下任何音訊已經說明,她對裴錦程-真的死心了,否則,有幾個女人願意把已經生下來的孩子扔下,遠走異國他鄉?

    必然是被傷透了,才不想有任何牽扯。

    方才申璇看著車前的人,平靜如水,而她偏頭看向窗外的時候,每個毛孔呼吸出來的氣息都是不耐。

    「好。」裴錦程點了點頭,放下手時,轉了轉手腕,讓腕上的表位歸正,「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所以我不想和你為敵,也沒資格和你為敵,但現如今,申璇我不放,你就得不到,這是我說的話,不管你信不信!你永遠都不知道,我在她心中的位置。」

    裴錦程已經轉身往自己的車那個方向走去,靳斯翰慢慢轉身,看到裴錦程已經伸手拉開車門,喊住他,「錦程!」

    裴錦程手上動作一滯,已經拉開的鎖扣又鬆開,手指依舊輕扣在門把上,他回過身,看向靳斯翰。

    靳斯翰站在原處,兩個同樣身材頎長挺立如杉樹一般的男人,對視一陣,都沒有說話。

    裴錦程雖然瘦削不少,但因為此時氣息冷冽張揚,顯得霸氣難掩。

    靳斯翰看似隨性而淡然,但反而是因為這樣的感覺而讓人以為他穩操勝券,從而顯得氣勢迫人。

    靳斯翰先開了口,「錦程,我知道你在阿璇心目中的位置。不用你說,我有眼睛看得到,我看過她因為愛你倒在雨里,無人問津。我也看到她因為愛你一次次放下自尊想得到一點點在你那裡位置,最後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我還看到她因為愛你,懷著你孩子的時候,整天都小心翼翼,就算你對她那麼狠,她從來沒說過要將孩子打掉的話,她跟我說過,她要生下那個孩子,只是因為她曾經愛一個男人,深愛過一個男人,她一生最愛的一個男人,因為那個孩子是你的。所以無論有多苦,她都要把孩子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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