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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花甲的老人此時臉上竟浮起羞澀一笑,「阿璇啊,爺爺也是個……」他搖頭一笑,「她的字寫得很好看,清秀卻又有筆風,我當時一看這照片啊,就動搖了。心想著聯姻也不錯,門當戶對有什麼不好?我年輕的時候也因為自已的條件而高傲,想著是她給我寄的信,我為什麼要去找她?所以我就等著她給我寫第二封信。」

    申璇聽得入迷,也不管輩份,便在裴立邊上的主座坐了下來,追問,「後來呢?」

    「後來?」裴立笑著哼了一聲,「說她賢惠懂事,結果那時候可把我氣得不輕,我天天看著她的照片左等右等沒等來她給我寫信,等來的卻是她要去日本求學,還有一大堆同齡的學生一起,男男女女,而且我聽阿生說,其中還有好幾個想給她家下聘,我一聽就上火了。」

    申璇噗哧一笑,難得爺爺還記得幾十年前的事,或許那真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自己聽得也興趣濃厚,「爺爺,您去搶人了嗎?」

    「嗯,搶人了,我帶了上百號人,直接去了碼頭,把她從船上擄了下來,我當時就想,這女人真是可恨,明明已經給我寫了信,還敢跟那麼多男人一起去日本!當時我去碼頭的時候,就讓家裡給她家下了聘,人帶回裴家就拜了堂……」

    申璇呵呵直笑,「爺爺,您也有這樣的時候?會不會太不講理了?」

    「哼!我不講理?」裴立根本不承認,「我這輩子就沒有被人那麼算計過,你知道嗎?她故意放風給阿生,什麼去日本的船,都是他們租在那裡玩的。她才十七歲,就在算計我,真是……被她捏得一點辦法都沒有。」裴立說完,輕聲一嘆,望著門庭外的陽光,蒼眸里微微泛紅,「她呀,若不是那麼犟,我老了也不至於看不到個人給我fèng被子。」

    申璇怔怔望著老人眼角落下的淚光,「爺爺……奶奶可希望你好好的啊。」

    裴立點了點頭,雖是肯定,可聲線里都是傷感,「我呀,等抱了重孫,就去找她,跟她說,咱們的子孫多得很……」

    申璇心裡一陣酸疼……

    .

    下午

    申璇讓傭人把大桌子搬到花園裡,自己上樓把裴立的被子枕頭都拿了下來,泡了一壺茶,讓裴立坐在那邊。

    申璇把被子拆開,她特地帶著鍾媽,學習以前被子的fèng法。

    雪球很皮,在梧桐苑就專門有一個給它撕咬著玩的枕頭,看著曬在椅子上的枕頭的時候,趁人不注意就咬著玩,等申璇發現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申璇跑過去一邊訓斥雪球,一邊揀地上被咬得到處都是的枕芯,突然,整個人都懵了。

    枕芯里掉落出來的,分明是----水銀!

    ..五千字,今天更新完畢,親愛滴們,明天見。

    ☆、377:結局篇:錦程,你回來了

    一根細長溫度計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但是銀色的探溫部分卻有一點細微的印子,像是鬆動,申璇絕不相信爺爺會自己把溫度計放進枕頭裡,而且還是探溫處有鬆動的溫度計!

    爺爺的症狀,應該是水銀慢慢散發造成的慢性中毒,否則離之前總是重複說話已經如此長的時間,早就會有生命危險,不可能到現在還是這樣的症狀。

    偏首看向四周,把溫度計往身側藏住,「鍾媽,你去幫我找個瓶子來,要有密塞的。」

    「哦,好!」

    等鍾媽拿了瓶子過來,申璇把溫度計裝進密封瓶子裡放好,洗了手又趕緊把雪球抱到鍾媽手上,「鍾媽,你趕緊把雪球抱回去刷牙,好好給它洗洗。」

    雪球已經很重了,抱著確實累人,但申璇又擔心雪球嘴裡有咬過的枕芯,萬一中毒,可怎麼辦?

    等園子裡沒人了,申璇蹲在裴立邊上,「爺爺,最近錦程也不回來,還在跟我生氣,我一個人住在梧桐苑,也很害怕,要不然今天開始,你過去跟我住吧,我也可以照顧你。」

    裴立一直都在閉目養神,這時候一聞言,頓時便睜開雙眼,面露肅色,「成何體統!」

    申璇知道裴立說的什麼意思,在裴家這種地方,哪有爺爺跑去和孫媳婦住一起的?不是招人閒話嗎?可她現在覺得這沁園讓人磣得慌,再住下去指不定還得出什麼事,若爺爺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萬一誰有點什麼居心,她也好留意。

    現如今這種狀況,她根本不敢離開沁園。

    溫度計裡面水銀含量很少,而且探頭並沒有完全拔掉,說明放置之人並不想短時間致使被害人出現異常,若不是她今天發現,一定會認為爺爺是老年痴呆而並非汞中毒。

    居心太過叵測,她必須要防!

    「爺爺,您不能總拿體統來說事,人家說養兒防老,兒孫滿堂圖的就是個熱鬧,您現在一把年紀了,卻要一個人住在這沁園裡頭,天天連孫子孫女來看一眼還要分個時間,這個要兒孫有什麼用?我現在就想當好個孫媳婦,好好孝敬您。梧桐苑那麼多房子,我給您收拾一間向陽最好的,窗戶最大的,好不好?」

    「不行!裴家有裴家的規矩,那還不亂了體統!裴家的晨昏定醒都有嚴格要求,你以後怎麼服眾?」

    申璇知道在原則問題上說不過裴立,只能蹲在老人身側,「爺爺,您……」

    突然,申璇的眸子裡蓄了水氣,抓著裴立的手搖了搖,「爺爺,如果錦程知道您都去梧桐苑住著了,肯定覺得你偏心我了,就不敢再跟我賭氣了,您就不能委屈一下嗎?不敢宅子裡的人看我現在這被丈夫拋棄的樣子,我才更不能服眾。」

    裴立長嘆一聲,「阿璇,最近你老是陪著我這個老頭子,我知道你累,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唯一一個肯花這麼多時間陪我的晚輩,錦悅都沒你有良心。」

    「還不是因為爺爺對我好。」

    「瑤兒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都欣慰了。」裴立看著蹲在他面前的女孩兒,這麼熱的天,還穿著鵝黃色的薄線衣開衫,那是春天穿的衣服,G城的夏天熱得很。她便把袖子推得高高的。

    這衣裳,他經常看著她穿。

    四年多以前來裴家穿的衣賞,現在還穿著,他心裡其實清楚,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他開始發現自己有些不對之時,每天醒來都趁著還有點理智的時候,趕緊看昨天記錄的筆記。後來他害怕自己睡太久,害怕幾十年從未變過的生物鐘會突然之間不聽使喚,害怕一醒來什麼都忘了。

    他便調鬧鐘,強迫自己起床,早點去看筆記。

    最早是三天看一次,後來是每天看,現在是一天要看幾次筆記。

    生活在這座大宅子裡,他越來越害怕,害怕忘記自己孩子的名字,孫子的名字,孫媳婦的名字。

    他總是卡著時間先看好筆記然後等他們來請安,又狠狠的記下他們的樣子,一遍遍的回憶,連閉目養神的時候,他都不敢停下來去想,哪個是先文,哪個是先河。哪個是錦程,哪個是錦瑞。哪個是阿璇,哪個是他的女兒歆瑤。

    他分不清楚了,便總是記下他們所住的苑落,然後去找他們,跟他們一起吃飯,聊天。

    他不敢跟他們在一起太長時間,害怕自己突然忘記,所以匆匆告別。

    從未想過他這一生到了晚景會成為兒孫的拖累,以為自己會在抱到重孫之後,躺在床上,然後安靜的去找他的妻子。

    而如今的他,總是看著面前穿著鵝黃色線衫的女孩兒,以為是瑤兒,卻在看見她一雙眼睛的時候,知道這是他的孫媳婦,阿璇。

    「阿璇,天這麼熱,以後這件衣服,就別穿了吧,啊。」裴立輕輕的「啊」了一聲,蒼音微顫,「我跟你去梧桐苑住著,你別嫌爺爺羅嗦。」

    申璇抱著裴立小臂的手,驚慌一緊,「爺爺!」

    「爺爺老了,老了就不中用了,更年期了,知道嗎?」

    申璇把頭一歪,搭在裴立的腿上,「爺爺是最精明的人,怎麼會老,阿璇不知道多喜歡聽爺爺羅嗦呢,永遠都聽不煩。」

    頭頂飄來的,依然是老人一聲長嘆。

    ......................

    裴立搬出沁園,去梧桐苑住下,沁園一個下人也沒有帶走,只帶了生叔。

    申璇不讓小英乾重活,就幫老爺子端茶送水,管管雪球。

    鍾媽依舊做著以前的事,裴立到了梧桐苑,並沒有給下人增添什麼活,因為現在梧桐苑的男主人沒回來。

    以前雪球的訓練工作都是裴錦程做的,而如今申璇把這個工作交給了裴立。

    雪球身上的毛被剃淺了,大頭剃得圓炸炸的,甩抖起來,活像只小獅子,它是一隻非常會討人喜歡的狗,跟裴立親近的時候,總惹得老人蒼眸凝笑。

    申璇把雪球放在裴立身邊,她不在的時候,就讓雪球跟著。

    吃過飯,申璇跟裴立一起帶著雪球在沿河路上散步,裴立看著前面帶路的雪球,大笑,「雪球要是以後再長高了,給它染個黃色的毛,那樣子帶出去就更像獅子了,哈哈!」

    雪球不高興的「嗚~」一聲,往地上一坐,不走了,很不高興的臉側在一邊看著河面,吐著暗色的舌頭散熱,「hoho」的呼著氣。

    裴立「咦」了一聲,「雪球,怎麼不走了?你看你最近鍛鍊得多好,終於減肥成功了,都不那麼像球了。」

    申璇挽著裴立的胳膊,「爺爺,它現在不像球是因為剃了毛,而且它似乎因為你不喜歡它的毛色而生氣呢。」

    裴立走過去,蹲下身兜撓著雪球的脖子,「哈哈!雪球,不好這么小氣的,好了好了,你就是一隻白色的獅子,獨一無二的!」

    雪球「嗚!」一聲,一甩頭站了起來,再次走到前面,裴立指了指雪球的背影,跟申璇說,「你看看,這脾氣,居然還要哄的。」

    申璇笑撇一下嘴,「它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裴立又是一陣大笑。

    申璇照顧裴立,不讓其他人看望,包括錦悅,包括懷孕頂著大腹的葉筱。

    梧桐苑幾乎沒有外面的人能進來,廚房的食材送來,申璇都會拿到廚房去讓雪球先聞一遍。

    所以裴家突然又傳出一道閒言,「老爺子被姓申那女人給軟禁了!」

    申璇跟錦悅解釋說,「爺爺現在的身體不好,不適合跟外面的人接觸。」

    錦悅本就聽得閒言碎語心裡難過,多次問及原因申璇也守口如瓶。她想念自己的爺爺,無法理解申璇的作法,氣得多次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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