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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這三個字他一直都沒有喊出口,顯然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我就這麼和你說吧,我得不到的東西,可以毀掉。」

    裴錦瑞沒有看到預想中裴錦程的怔愣和迫問,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就算被綁了手腳,不能同他發生肢體相的衝突,但那種冷漠和淡然已經足夠讓他抓狂。

    裴錦程看著門口保鏢的方向,道:「毀掉?」偏首睨向站在側面的男人,鳳眸里淡諷之光淺淺益出,這幾日倒反倒讓他冷靜下來細細捋了思路。

    否則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裴錦瑞身邊會有一個和申璇長得那麼相像的女人。

    .....

    一個星期前,也就是從地下蛇屋出來後,裴錦瑞同他還有「申璇」一起開車到了裴宅外面,讓管家生叔到大門口,開車的人是裴錦瑞,裴錦程告訴生叔,有些事情要和二弟一同出差,準備做個項目,就不細說了,阿璇一起,這段時間可能要兩邊跑沒空回家,麻煩照顧一下雪球。

    生叔當時站在車窗外,讓他們放心去忙自己的事,宅子裡的事,他會管的。

    這一個星期,申璇被捏在裴錦瑞的手裡,裴錦程偶爾正常到公司開會,安排事項。

    時不時告訴秘書,他要出差,這兩天就不回公司了,開視頻會議。

    這一個星期對於G城來說,裴錦程和申璇沒有失蹤。

    裴錦程和裴錦瑞更是兄弟情深,兩兄弟準備做大項目,只是涉及公司機密,高層一律封口。

    然而裴錦程安排好一切後,都必須再次回到車上,蒙上眼睛,回到這個地方來。

    只要回到這間屋子,他眼睛上的黑布和身上安裝著的竊聽器和針孔攝像頭就會被拿掉。

    若不是這次這麼徹底,他不會想到有人的容貌可以恍眼一看就能以假亂真。

    只是那女人怎麼可能會是申璇,即便身材相貌十分相像,即便染著一樣的發色,即便無名指上都紋著四葉糙的刺青,他只要一靠近這個女人,就能聞到不屬於申璇的味道。

    申璇的洗髮水和沐浴露,是獨一無二的味道。

    申璇眼睛裡偶爾凶神惡煞,偶爾的羞赧純真,偶爾的冷靜自製,偶爾的成熟沉寂,偶爾的狡黠鬼馬,又怎麼可能是別人的模仿得出來的?

    只可惜,這世界上只有一個裴錦程,跟申璇那麼親密的裴錦程,又有幾個人能認得出來?

    裴錦瑞的謀算很高,知道怕同申璇熟悉的人認出假貨,便讓裴錦程調開秘書Sunny和王晴,還有辛甜,不讓他們有機會相遇。

    連回一趟裴家打招呼,也是裴錦程坐在靠大門出來人的方向,擋住一段距離。

    當時他刻意提了雪球,但是生叔只說好好照顧,也沒有把雪球帶出來跟他走。

    時間很短。

    又有幾個人,會注意?

    ..

    思緒回來的時候,胸腔里的氣壓很沉。

    「當初嫁禍阿璇,看她挨板子的時候,你是什麼心情?」裴錦程盯著裴錦瑞,「那時候我還對她沒有深的感情,可你不同,你與她朝夕相對三年,她卻因為你被打成那個樣子,你不難受嗎?你一定難受極了,否則怎麼會在我把她送到醫所後,巴巴的跑去看?」

    裴錦瑞的眸里一瞬火光,又突然生起一瞬嚴寒將火光壓滅。

    「裴錦瑞,毀掉阿璇,你會開心嗎?」裴錦程輕輕吁氣,鳳眸闔合,頭便倒在椅背上開始閉目養神,他一直試圖試探裴錦瑞的內心,想找到一點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時的那種心境,或許有,或許每個人的方式不同。

    「當然不會。」裴錦瑞坐在桌上,他們兄弟之間,從未像這幾日一般呆的時間這麼長,聊這麼久。

    裴錦程睜開眼睛,看著坐在他面前桌沿上的男人,正抱著雙臂,坦然答話,只是裴錦程眼底希翼的光還未燃起,對方又將另外一盆冷水潑下,「毀掉阿璇,我自然不可能開心,可是若整天看著你們在一起,那才真的痛苦得要命。」

    「裴錦程,我並不想毀掉阿璇,但是我得不到的東西,我便會毀掉,我這個人就看不得本來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他人占有,若是如此,我情願毀掉!」

    裴錦瑞笑起來帶著森寒的殺意,「我的耐心十分有限,所以裴錦程,我實在沒有再多的功夫陪你進進出出了,兩個人一起死,還是兩個人分開活,這個選擇題,很難?」

    裴錦程沉默相對。

    裴錦瑞站起來,雙手插在褲袋裡,「一個小時後,我要聽到你的答覆,否則今天晚上,我會讓阿璇再在地下室的那張桌子上呆一夜。你也看到當時她從地下室出來的樣子了,我手下才提一個『蛇』字,她便趴在垃圾桶上吐得黃膽水都出來了。今天剛剛被你的無情傷害過,今天晚上要是一下子在桌子上沒站穩,可如何是好?」

    .......

    裴錦程賭裴錦瑞捨不得傷害申璇,裴錦瑞賭裴錦程捨不得看見申璇受傷害。

    最終,裴錦程完敗!因為他沒有贏的籌碼,因為他總想贏回在裴錦瑞手中的籌碼,可是對方不放牌,他便越輸越多。

    再次從蛇窩裡回到柔軟大床上的申璇,緊緊的拉綣著被子,緊緊抱住懷裡的枕頭,將臉埋在枕頭裡,聲音也在瑟瑟發抖,「錦程,錦程……」

    腦子裡還是照片發送進裴錦程的手機後的情景,對方打來電話,說,「沒事,別怕,我在想辦法。」

    她依舊只是「嗯」了一聲。

    然後,掛了電話。

    明天天亮的時候,該怎麼辦?是不是她yi絲不gua的照片發到他手機里的時候,他還是會打來電話說,「沒事,別怕,我在想辦法。」

    她其實怕死,更怕慢慢等死。

    她很想說,「錦程,你報警吧,免得被人威脅。」

    可她知道不能,他也一定怕綁匪撕票吧?

    低低啜泣的聲音,迴蕩在關上門的臥室里,夾雜著男人的名字,時高,時低,時而悲愴,時而帶著痛苦的欣喜。

    臥室里的擴音器連著暗室里的電腦。電腦前的男人,臉上因為電腦屏幕的亮光,而反射出水光。

    闔目一夜,卻一夜未睡。

    清晨,傭人來替裴錦程整理儀容。

    裴錦程再次被蒙上眼睛,縛了手,坐上裴錦瑞的車。

    申璇看著電視裡的男人,每一展眉,每一抬步,都是風姿卓越,她彎著嘴角,看著他參加G城天然C特大直營店開業的剪彩。

    那是她做的品牌。

    九點,她收到他從他辦公室座機打來的電話,他不停的跟她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她不記得他說了多少次。

    其實她不那麼在乎,她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阿璇,對不起。我是裴家的嫡長孫,家主,錦程控股若是出現崩盤,裴氏基金必然會瘋狂挽求裴氏旗下的產業,這便會成為一個無底洞,正中那些人的下懷,我不能拖累裴家,爺爺養育我三十年,我不能將他一生的心血,不能將裴氏祖先的心血在我手上毀掉,阿璇,對不起。照片的事,我不會在乎。如果真到了那天,我不會在意任何人的看法。阿璇,對不起,我不能把錦程控股毀掉。」

    她還是「嗯」了一聲,淡淡的,「沒事。」

    當時掛了電話,綁匪那樣子像是想要炸房子那麼火氣沖天,打電話過去罵裴錦程,裴錦程不受威脅,掛了電話。

    申璇轉過頭去,滿臉淚光的望著氣炸的綁匪,微笑著問,「今天還會讓阿姨們來拍照片發給他嗎?」

    那男人看著申璇的樣子,不禁一怔,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凶神罵道,「你他媽的嫁的什麼老公!」

    「這是命。」她轉過頭,輕輕搖了搖頭,「你不懂。」

    沒有人會懂,她有多愛他。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愛他,相信他的身不由已,相信他的境況艱難,相信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那麼多家人,都需要他的支撐,他不是不想救她,只是不能,他只是,逼不得已。

    而她,愛上他,只是情非得已。

    時間滴滴嗒嗒的如屋檐滴水。

    十點半,申璇已經呆呆的坐在臥室里將近一個小時了,望著照顧她一個星期的傭人,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此時的申璇像一隻已經沒有骨頭無力坐直的布娃娃,「阿姨,如果我不拍照,他們會不會殺了我?」

    婦人平日裡都是不說話的人,她只是嘆了一聲,不敢看申璇紅腫的雙眼,「丫頭啊,你別意氣用事,有時候配合著點,總會少吃苦,你家男人想通了,自然會管你的,你這麼漂亮的妻子,他捨不得。」

    申璇抱著肩,激動的捂著嘴,點頭,再點頭,然後用力的點頭,「是的,他捨不得,這輩子,都不會有男人像他那樣愛我,不會了。」

    早知道,她該在從飛機上掉下去的時候,就死了的好,時間停留在那裡,投胎的時候也會想著的他那樣不顧性命的愛過她。

    「阿姨,我不想脫,不想,這麼多人,我不想給別人看到我的照片。」

    她抬頭望著婦人,然後身子慢慢滑下,跪在地上,抓住婦人的手,「阿姨,我求你了,你幫我去給那人說說,我不拍,如果我的裸照飛得到處都是,不如現在殺了我吧。」

    「我的身體怎麼可以讓別人看,怎麼可以啊。我有丈夫,我的身體只有我丈夫看過,他是有頭有臉的人,他是名門旺族的後代,這以後叫他怎麼見人?我死了之後,別人也會戳他的脊梁骨的。」她抱住婦人的腿,泣聲哀求之時,肩篩背抖,她哭訴的聲音,絕望得猶如久行於黑路跌進泥潭尋不到生路的人,那種絕望的感覺似乎已經放棄了掙扎,但卻想保住最後一點尊嚴。

    婦人的眉頭在這一瞬狠狠的皺了起來,眼睛都忍不住犯了紅,「丫頭啊,或許你丈夫等會就想通了,錢財乃身外之物,他不會那麼在意的,他肯定在意你,你這麼懂事。」

    不聽婦人如此勸慰尚好,一聽申璇只覺得心房更加痛楚起來。

    ...

    裴錦程這次沒被縛手,雅秀精緻的面龐那一份雅秀慢慢褪卻,眼底的暴戾氣息都漫延開來,融到了臉上的每個細胞,「叫你的人,不准再對她拍照!」

    「大哥這是生氣了?」裴錦瑞「嘖嘖」出聲,抬手惱煩的揉著緊蹙的眉心,語氣雖緩,卻透著一股子危險的味道,「阿璇真是讓我生氣得很,特別是她說她的身體只有她的丈夫看過,聽到這句,我更生氣了。哎,這個時候了,居然還能對你這樣,大哥,你說話的口氣,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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