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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兩人吃了飯,剛從飯店裡出來,便接到電話,說爺爺醒了。
申璇一聽這個,飛奔著就往趕。
然而裴錦程剛剛進入病房,就被申老爺子幾句話,請了出去,「錦程啊,你怎麼到海城來玩了?我這幾天怕是只能在床上躺著,就不能送你了,下次你來的話,我請你吃飯。」
話里話外都能聽得出來排斥和疏離,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過去,三嬸「喲」了一聲,馬上被兒子制止,不准她說話,她只能悻悻收聲。
申璇看著老爺子,剛想說話,裴錦程站在她的旁邊,輕拍了她的後背,輕聲道,「爺爺剛醒,你好好陪爺爺說說話,G城一堆事,我先走了。」
裴錦程的手從申璇的後背移開,朝著老爺子微一鞠躬,直身後,聲線清朗道,「爺爺,那您好好靜養,以後再一起吃飯。」
申璇知道裴錦程要回G城,但是爺爺不想讓裴錦程在,她也看出來了,卻因為裴錦程說的那句「好好靜養」而沒有再出聲,她是不捨得他走的。
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指,拖到背後,攥了攥,緊緊的攥了攥。
申老爺子坐著,後背墊著枕頭靠在床頭,申璇的小動作,他全看到了,卻裝作不知道,「好,錦程,那慢走了,我讓老六送送你吧。」
裴錦程淺勾的唇角,詮釋著豁達,始終都保持著他的敬意,「爺爺不用了,車子很方便,那錦程就不打擾了。」
.........
申璇餵著老爺子吃粥,照顧病人,她比護工還要專業,護工站在一旁,根本就搭不上手。
申老爺子看著申璇就是一瞬不瞬的,眼神里有太多太多的東西,心疼,欣慰,自責,不舍,他寵了二十多年的孫女,讓別人的爺爺教懂了事,教成了器,明明申家這些事,該由這些哥哥們來扛著。
可是除了申凱頂得起來,其他人做起生意來,都含糊,倒真的全都成了少爺。這下子好了,家裡一出事,其他兩房明明當家的沒在了,開始哭鬧得凶,十幾天一過沒見憔悴多少,申凱申璇兩兄妹倒瘦了一大圈。
曾經想著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江山,這麼辛苦還不是為了子孫後代嗎?不就是為了讓他們過得好些嗎?所以錦衣玉食,他傾盡所有的去愛自己的子孫,什麼苦都不讓他們吃,是捨不得,個個都是他的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
兒媳婦都是兒子自己挑的,他們喜歡,喜歡就好,只要他們快樂些,看到他們高興,他就高興。什麼聯姻不聯姻的,他不在乎,反正他打下的江山,都是為了讓他們幸福。
可如今,他看到自己的燈芯都燒成了灰燼,靠著最後點的蠟油支撐著一點火光之時,他開始害怕,害怕他這一點火滅掉。
怕那點火光滅掉之前,這一屋子的人,還是像盤沙一樣,他打下的江山最後還會剩下些什麼?
四年前孫女惹禍,賠得申家元氣大傷,這近一年來,又接二連三的出事,二兒子三兒子都沒了,這往後呢?二房三房的人該怎麼辦?
孫女離了婚,裴家已經說過不准再往來,結果還是牽扯不清,大孫子的終身大事連個影都沒有。
他感覺自己的燈芯燒光之時,會死不瞑目,他這一生,到了最後,居然是什麼也放心不下,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放下心來,就連申家的產業,他也不放心了,這樣看過來,幾個孫子除了申凱從政不讓人操心,其他沒一個可以把生意經營好,孫女是什麼都做得好,可她總要嫁人的,以後怎麼辦?申家怎麼辦?
老爺子把其他人支出了病房,獨獨留下了申璇,等房間裡靜下來的時候,他才吸上一口氣,緩聲道,「小五,最近好辛苦吧?」
「不辛苦。」
「都又瘦了。」老爺子的手背上還貼著膠布,他摸著孫女的臉,心疼的嘆了一聲,「小五,你現在這麼辛苦,都是爺爺的錯。」
「爺爺!」申璇嗔了一聲,伸手摸在自己臉上的手上,握住,微偏著頭,笑道,「說什麼呢?我不辛苦。」
老爺子慢慢搖了頭,「爺爺這輩子,最心痛的時候除了你二叔三叔離開,就是你打傷了錦程那段時間,你在裴家照顧錦程的那段時間。」老爺子鼻子吸了吸,眼睛已經泛了紅,蒼老的聲線,已經微聲哽咽,「可是爺爺現在看著你這樣子,這樣能幹。就覺得這輩子,唯一幸運的事情就是用差點掏空申家的代價,把你推到裴家去過了四年,要不然……哎,那四年你所受的苦和累,都是因為爺爺以前沒有盡好責任,都是爺爺的錯……」
申璇聽著爺爺話里行間滿滿的愧疚和自責,伸手抱住他,「爺爺從小就愛小五,是小五自己不學好,跟爺爺沒關係,沒關係。」
老爺子伸手撫拍著申璇的背,「小五啊,不要再跟錦程來往,答應爺爺,別再來往了。爺爺現在捨不得罵你,但是爺爺希望你們斷就斷得乾淨些,現在牌照都下來了,事情交給幾個哥哥幫忙,你去國外住幾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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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箭在弦上!(4000字)
申璇聽著老爺子的話,血液緩緩堵了起來,手機的簡訊音響了起來,趁此機會想把這個尷尬的話題岔過去,起身去包里拿了手機,劃開界面。
「阿璇,我買了航班的票,等不到這邊飛機排航線了,老人家說什麼,你就應什麼,別惹他生氣,爺爺身體好了,你才會輕鬆些。」
申璇看完這一條簡訊,回了一條,「我聽你的。」
申璇回過去就答應了老爺子,「等您身體好了,等哥哥們可以把生意接去了,我就去國外,您放心,聽您的。」
老爺子慰然一笑,「嗯,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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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錦程在飛機上雖然關了機,但還是握著手機,一直都惦記著那條簡訊,「我聽你的。」
這一句,比什麼中國最美的詩句都要美。
他就喜歡她這樣,聽他的。
就算此刻重大的事正等著他,但他依舊因為這句話而感到心靜寧和。
飛機落到G城,裴錦程一刻不停的上了司機開過來等著他的車,直奔G城心腦醫院。
喬煜被送進了VVIP的預手術監護室,在幼兒園的時候突然間發病,喬然趕到的時候,孩子的嘴唇已經發紫。
裴立這時候也在監護室外面等著。
喬然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裴立,他清楚的記得喬然當時那種肝腸寸斷,撕心扯肺的哭喊聲,「爺爺!爺爺!小寶不行了!幫我聯繫一下醫院!爺爺!」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大到聽到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為了一個孩子如此淒烈的哭喊聲,他心底動容,眼框也跟著濕潤,放了電話便馬上安排了醫院,又讓生叔聯繫裴錦程火速趕回來。
他在電話里,特別囑咐生叔,不要告訴告訴他出了什麼事,只說急事。
VVIP的手術監護室外面,喬然幾乎是半邊臉貼在監護室的玻璃上,玻璃的房門上有鋁色的扶手,她的手緊緊的抓在上面,手背上一處疤痕在她白淨的皮膚上顯得猙獰。曾經如湖似水的清瞳里空洞得只有驚恐,一瞬不瞬的恨不得把這個阻斷的玻璃看穿似的。
裴錦程是到了醫院才得知真實的情況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裴立,裴立微側過身,避過喬然的視線,對著裴錦程微一闔眼,他眼睛睜開後,裴錦程原本要打給林致遠的電話摁斷。
他幾乎瞬間就明白了爺爺的用意,爺爺的表情已經說明,喬煜現在沒有大礙了,就算通知林致遠,也必然找到最適當的時機,裴家的立場表面上一定要穩穩的靠在喬然這一邊,讓喬然死心踏地的緊緊的依靠著裴家,絕不能讓喬然覺得裴家是為了林致遠才對她這樣付出。
而內心的立場應該以林致遠的目的為目的。
然,林致遠又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計策這種東西,自然是不能做得太明顯。
爺爺為什麼不親自打電話給他,通知讓他回來?自然是要撇開主觀的動機,就算有林致遠追問,爺爺也可以說事發突然,事情交給生叔,生叔可以根本不知道林致遠的聯繫方式,只能打電話給自己,而生叔說不說得清楚,是生叔的事情,跟爺爺是沒有有關係的。
而如今,他一回來就打電話給林致遠,又像什麼?
裴錦程想了一陣,越過裴立,走到喬然身邊,輕輕喊了一聲,「然姐?」
喬然目光依舊鎖在玻璃門內,沒有反應,頓了一陣,裴錦程又喊道,「然姐。」
他喊了兩聲,喬然從鼻音極重的「嗯?」了一聲,目光卻並未轉向,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的希望上。
裴錦程凝眸沉吟一陣,又道,「這麼大的事,我給遠哥打個電話吧?」
喬然原本趴在玻璃門還軟耷耷的,卻突然的像沖了血的鬥雞一樣,來了精神,在聽到「遠哥」兩個字後,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裡都是憎恨,她突然如其來的大聲喊著,聲音里是強烈的抵抗!「不要!!!不要!」
如此寂靜之處,女人的聲音像是憤力掙扎過後才有尖銳,尖銳得連憤帶恨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裴錦程馬上拍了拍她的肩,讓她鎮定一些,點點頭,「好,不找他。」他安撫好喬然,看著她舒了氣似的又重新趴回到玻璃門上,便慢慢退開,一直出了大樓,才拿出手機給林致遠打了電話。
那邊的男人顯然很忙,頻繁翻閱紙張的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聽對方如此忙碌,他簡扼說道,「空嗎?」
林致遠的確很忙,秘書報上來的事情,一堆一堆的往他面前砸,裴錦程前段時間也氣得他夠嗆,現在打電話給他,也不知道有什麼棘手的事,「不空!」
裴錦程聽著林致遠的聲音,就知道對方此時大概是忙得內分泌失調了,才會對相熟的人說話用這麼沖的口氣,「然姐的兒子突發心臟病,空嗎?」
林致遠一下子沒聽清楚,以為裴錦程還要說什麼,結果遲遲沒有聲音再穿過聽筒,聽覺神經迅速倒帶,他眸色倏地沉下,手裡的筆「啪」一聲拍在桌面上,騰地站起來扯了下領帶,秘書怔愣之時,他已經離開辦公桌越過秘書,大步走到衣帽架邊,伸手取了西裝,連招呼也沒打的走出了書記辦公室!
出門之後同,他的臉都被怒慍之色鑄成了鐵青,壓著聲音,咬著牙一字一頓,「裴!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