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頁

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裴錦程的聲音闖進來,她的心突然踩空,又瞬間站直一般。

    鏡子中的男人站到她的身後,她的唇角還是笑靨款款。

    「我這邊休息室里沒有洗潔精,有點不太好洗,用熱水也要洗好幾遍,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裴錦程以為申璇會像上次一樣,躲開一個人哭,可是他看到的是這個女人在他進來的那一瞬便是笑顏。

    「婚禮……」

    他未說完,她便快速打斷,「我知道,初八嘛,來得及準備,放心好了,你先出去等我,洗個碗在旁邊看著,我好不自在。」

    好不自在。

    人不自在,心也不自在。

    ......................................

    申璇下午的辦公室,很安靜。

    該處理的文件,一個沒少。

    直到最後一本文件簽完,她看了一眼電腦,打開網頁。

    旅遊區的圖片,一張張美得令人不相信那是真實的。

    她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相機,叫單反,有一種圖片工具叫PS,所以但凡放在網頁上拿來做宣傳的照片,都一定是美侖美奐的。

    目光停留在法國馬賽的一張張圖片上。

    港口的船泊密集卻又不顯髒亂,天空湛藍如畫,古堡一樣的房子修長蜿蜒的小路上,糙木綠得像打了反光,花叢嫣紅奼紫。

    外國人的頭髮白得像雪,兩個老人年齡都將近八十了吧,他們攙扶走在一起,背已佝僂,枯枝起皺的手交握在一起,傾身交耳靠得很近,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眼睛明明已經到了晦灰的年紀,可是裡面噙笑點起的亮光,卻可以把整條林蔭小路都渲染上四季交替最濃郁的色彩。

    不知道為什麼,白家的人來要求她辦婚禮的時候,她都忍得住,可看著這樣的靜謐無聲畫面,她的眼睛開始酸痛。

    馬賽。

    好美的地方。

    他醒了,也夠了。

    白珊也回來了,婚禮也辦了。

    等韓啟陽的事,全部辦妥……

    有什麼關係?

    不是她言而無信。是他先失信於她,不管是為了誰,一切都回到從前吧。

    白珊還是他永遠的妻子,她不過是個過客。

    雖然她的目光永遠都別想再次清澈,可是她還是可以選擇,努力讓一切回到最初。

    電話撥給申凱。

    那邊洋洋之聲衝破聽筒,傳進她的耳朵,「小混蛋。」

    她聽著對方高興的聲音,眉眼也彎了起來,「哥,問你個事。」1d7f6。

    「嗯,你說。」

    「我現在的戶藉在G城,你有沒有辦法幫我辦出國?不來轉我G城的信息,我想去馬賽,可以嗎?」

    電話那邊的人也不問因由,只是沉默,沉默了很久,「小五,想好了嗎?」

    「嗯,可以嗎?」

    申凱在輕輕的嘆息聲傳過來,「我想想辦法,海城這邊做資料吧,不行的話,我會找江釗在江州幫忙。」

    她遲疑一陣,「哥,你知道的。」

    那邊一聲哽滯,才道,「嗯,我知道,不跟不相干的人說。」

    掛了電話後,她輕哽了一聲,慌忙的站起來,跑到門邊把門摁了反鎖,背貼在門上,手反在身後,緊緊的捏著門柄,眼睛瞪大時,裡面水光滿盈。

    這就是同胞兄妹吧,他們喝著同一個母親的營養甘露在同一個肚子裡生長,出生的。

    她不說,他也懂。

    她記得闖禍的時候,他從海城跑到G城裴家,抱著她大罵她是個小混蛋,TMD孫猴子轉世嗎?不把天捅個窟窿就不罷休是不是?他打她的屁-股,卻紅了眼睛。

    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懂她。

    他知道她喜歡裴錦程,在那麼討厭裴錦程的時候,卻也順了她的意……

    ............................

    申璇回到梧桐苑,開始拴上圍裙,她親昵的挽著裴錦程的手臂,推著他去客廳看電視,自己進了廚房,開始做飯。

    這次她學得聰明了些,把菜多做一些,然後裝起來。

    申璇愈是乖順,裴錦程愈發的感覺到不安。17902444

    沒著沒落的感覺,明明那個人就在廚房,他卻感覺前面不過放的是個影像,隨時都會消失。

    他開始痛恨自己的不知足,這樣的家庭生活是他一直都嚮往的,不像這宅子裡的任何一對夫妻,現在申璇會做飯給他吃,會聽他的話,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把飯菜擺上桌,裴錦程在她身後把圍裙替她解下來,「真是香得很。」

    申璇推了他一下,「你也會撒謊了,我燒的菜,哪有鍾媽做得好?」

    「那哪能一樣?」裴錦程搓了搓手,「我餓死了,快點,坐下來一起吃。」

    「好。」申璇笑了笑,把圍裙放好後,在裴錦程的對面坐下來。

    裴錦程夾起一塊小辣椒放進申璇的碗裡,「阿璇,我很忙,婚禮就不要……」

    申璇抬眸溫婉噙笑,「我知道你很忙,婚禮的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你還不相信我的能力嗎?一個婚禮而已,還怕我做不好?」

    裴錦程握著筷子的手,下了不知道多大的力,若不是不鏽鋼的質地,怕是已經被他折斷了,他緊喘了幾口氣,「阿璇,我的意思是,婚禮不用辦。」

    不用辦?申璇心中低嘆,這次不辦,再等下次白家的人過來要嗎?或者說等著白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梧桐苑外面等著裴錦程,年復一年,直到永遠?

    熬不住的,她熬不住的。

    辛甜說,她放不下雲燁,是因為受傷的指數還沒有達到她的極限,她其實很瘋狂的想要追求那個極限,逼迫自己放棄,可是她低估了她的抗虐能力。

    自己呢?抗虐能力不及辛甜的十分之一,還是即早收手吧,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事,何必放棄?疼一疼,就過了,以後就不會疼了。「意思是婚禮要從簡嗎?」

    裴錦程握著不鏽鋼的筷子,頻率略高的顫了顫。

    申璇聽到筷子敲砸盤碗的聲音,男人推椅岔然離席的聲音,沉快的腳步聲離開了梧桐苑。

    她笑了……

    笑著笑著,眼睛的一切都模糊了,臉上也濕了……

    .親們晚安,明天見。

    ☆、214:置之死地,而後生!

    裴錦程走到梧桐苑外。

    明明是自己的家,他卻不知道應該往哪裡去,不禁放慢了腳步回頭一眼,卻始終沒等來苑內女人喊他一聲。

    鍾媽要進苑門看到裴錦程在苑牆邊原地踢著腳下路面,禮貌的問,「少爺,有事嗎?」

    裴錦程看到鍾媽,薄唇張翕一下,望了一眼園內,最後隨著眸色微沉,道,「沒事,我去茉園!」

    鍾媽被某種怒意震了一下,看到裴錦程已經往另外一個方向走了去,她為難的看了一眼苑內,嘆聲進了大門。

    申璇隨便扒了幾口飯,再也吃不下去,起身把碗筷收好,端進廚房裡洗。

    等收拾好,又上樓。

    把裴錦程的睡衣拿了出來,放好。然後進衛生間洗澡。

    沒有等回裴錦程,申璇沒問什麼,雖然翻來翻去沒有睡著,卻沒去碰一下手機。

    而在茉園的某人,卻看了手機無數次,幾次找出名字來,又摁了退出鍵。

    翌日清晨,看到白珊挽著裴錦程進主宅吃早飯,申璇淡淡的笑了一下。

    申璇多次到醫院探望小英,卻沒有提那天發生流血事件的因由,只是一再囑咐她要好好休養,並安慰小英一直在找合適的腎源。

    小英雖然受了大苦,卻沒有半點怨懟,反而從心裡感激裴錦程出錢幫她醫治母親,她認為一切都是值得的。

    申璇只嘆命運這種東西其實對誰都一樣。

    遇到不同的事,便強迫人在不同的地方低頭。

    要看哪件事是你承受的極限。譬如小英,譬如她。

    沒有詢問過裴錦程,他依舊連續住在茉園。

    申璇只道G城這樣的風氣,是為何?

    為什麼那些大太太不去起訴離婚,難不成每個都跟她一樣,因為贖罪進門,良心有愧才不去做那件事嗎?

    裴錦程似乎真的如他所說,無心娶妾,若不然,當初和她結婚的時候,就應該是其他可一夫多妻的國藉,然後在那邊去註冊。

    只不過別人家的大太太跟她不同,不在這裡註冊的吧?

    看來,只有她遇到這樣的困境。

    明明可以起訴,卻良心有愧而放棄,偏偏還沒人幫,小心肝都找不到人幫。

    遇到她這樣的事,孤立無援,真的是活該,婚契上她蓋了印,白珊進門的契書上,她也蓋了印。

    反正該她承受的,不能逃避就是了。

    中午熱了飯,每次都放在裴錦程的辦公室,然後回副總辦公室吃自己那份。

    在員工在私下議論,最近總裁內分泌失調了,陰晴不定,難以捉摸。

    Sunny多次被罵得狗血淋頭,而不敢出聲反駁。

    當老闆說你不會應酬客戶是傻瓜,合同出問題是低級錯誤,報表出錯是豬頭,會議記要出錯是榆木腦袋,你都可以反思。

    可當老闆嫌棄你倒的白水的溫度,咖啡的口感的時候,你就該知道,老闆內分泌失調了,興許是每個月的那幾天。

    裴錦程把咖啡杯子砸出去,液體在空中滑出的弧度像是慢動作一般帶著殺氣一般往前發潑去!

    Sunny躲開的時候,杯子居然沒碎,落到了地毯上。

    白色的牆壁上,污漬一灘!濺起一些,多數順著牆壁流下來。

    裴錦程反手叉著腰站在位置上,怒聲訓斥,「你怎麼做總裁秘書的?合同跟進不好,現在泡杯咖啡都泡得這麼差!你還能做什麼事!」

    Sunny心想,好了,終於開始明著面找她茬了,若說她真沒做好也罷了,最近她可真的算是提著腦袋在幹活了,哪敢怠慢?

    「總裁,我先收拾一下,再去給您泡一杯。」

    裴錦程錘子打在棉花上,有火發不出來。看到Sunny根本不辯駁的出了辦公室的門,鬱結更深。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他想,這次得把Sunny好好罵一次,「進來!」

    「搞什麼!泡個咖啡,你要這麼長的時間!你還想不想……」

    想不想繼續在公司做了,還沒說完,他便住了口。

    美艷動人的女人,托著咖啡杯碟走進來,裴錦程依舊站著,下意識拂了一下自己的西裝,又不知道手往哪裡放,撐在桌面上後,發現站得不直,又重新站好,感覺又太規整,很彆扭。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