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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這時候,他想睡個好覺。

    明明結婚娶妾的是他,明明要辦風光婚禮的是他,明明無依無靠的是她。

    可如今,她背對著他,他站在她的身後,他將頭搭在她的肩上,說出來的那些字,那些句,那種嘆息,好象沒有依靠的是他,她才是他的依靠一般。

    那樣的需要依靠。

    像當初,他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

    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他,幫他洗臉,擦身,洗澡,做按摩,每天念些報紙給他聽,那時候她覺得他像個孩子,需要人照顧的孩子。

    她照顧他,覺得他頭上的一片天,都是她撐著的。

    她給他照顧,灌溉他,看他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好,然後醒過來,開始有了表情,開始吃飯,開始跟她爭吵,開始鬧著要和她離婚,開始學著走路,慢跑,跑起來,開車,上班。

    她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他像一個長大了,有了本領就要離開媽媽的孩子,她以為他再也不需要依靠她。

    連公司有了他的進入,她都開始有些不適應,那些從前不能做的事,沒辦法走動的項目,他都有條不紊的開始嫁接關係,把兩年多裴家死灰一樣的關係網一步步重新搭建起來。

    她開始覺得自己無能,無所是從,發現在他的面前,自己好弱小。

    可是,他現在靠在她的肩頭說,阿璇,咱們可以睡個好覺了。

    似乎,她還是他的依靠。

    心裡熱得發酸,酸氣衝上來,衝過鼻腔和眼內腺。

    圈著她的手臂上,一滴滴的,下起來溫熱密集的雨,雨水似乎有「啪嗒啪嗒」的聲音,落在他的皮膚上,拍打在他的心門上。

    一瞬怔忡後,他伸手摸她濕滑的臉,並沒有睜開眼睛,「阿璇,我已經盡力了……」

    「裴家現在不能和白立軍對著幹,我以後會補償你……」

    申璇捏緊了纖細手指綣成的拳,有她無法遏制的憤懣,「你曾經答應過我不娶她進門,只是暫住!她傷害了小英,你還娶她!」

    「我以為她傷害了小英,就能以此為交換條件,拿回你的信箋,可……我不並想傷害白珊,她死也不肯交換,阿璇,我盡力了……」

    申璇聽得很清楚,她甚至崩緊了神經在聽裴錦程說的話,然後反覆咀嚼,她恍然一怔,轉頭過來,「是你!」

    他鬆開她,握著她的肩膀,無奈點頭,「嗯,是我!……我若告訴了你,你一定會同情小英,捨不得下手,我沒有辦法,只能瞞著你。」

    她不敢相信,甚至震驚,「小英的媽媽癱瘓了!」

    「所以我答應了小英養她母親一輩子,並想盡一切辦法治療。」

    「錦程!小英被摘了一個腎!」那個可憐的孩子獨自撫養自己的母親。

    「我以為一個腎可以把信箋拿回來,而且當時我也說過,有匹配的腎源,我會出錢給她移植。」

    她聽著他的話,不帶一點同情和惋惜,像在說一筆生意,那樣的無情,連他眸子裡的光,都是一是一,二是二的生意。1d54X。

    他和小英做了一筆生意。

    一個腎,換一張信箋。

    可最後……

    都是徒勞,還搭上了小英的健康。

    不知道是她從未認識過他,還是他骨子裡就是這麼冷血。

    抑或是她在他的心裡,比起這些東西都重要,所以才會同小英做出這樣的交易。

    「為了我?」

    他摸著她的臉,眸里疲憊中滲著輕柔,「嗯,為了你。」

    她覺得這一瞬的感動,只因為這三個字,為了你。

    「錦程,不要辦婚禮,好不好?」

    他默了半晌,喉結那裡滾動多次,才緩緩鄭重道,「如果可以,我答應你。」著像喊樣安。

    他講話,這樣的滴水不漏,如果可以……

    她心被揪住。

    他輕嘆一聲,又道,「我之前答應過不娶白珊進門,可是沒有做到,承諾的事太可怕,阿璇,我們之間不許那些東西,好不好?我不想再次……失信於你。」

    申璇的手抬起來扶住額頭,他的話總是讓她覺得很深,猜也猜不透徹,不想再次失信於她?

    是不是以前答應過她的事,都有可能會變褂?比如碰白珊?

    可是她明明已經打定主意了要離婚,會不會變褂又有什麼關係?

    離婚兩個字才從心間腦中一過,一下子便如帶著倒勾的劍穿過心腦,疼得全身一抖。

    他用小英的腎換那張不是她寫的信箋,無果。

    才娶了白珊。說到底,是為了她。

    辛甜說,就算他對白珊還有情,對你,也是有義的吧?

    有情有義,為什麼不能給同一個女人?

    偏偏要這樣分開賦予?

    如今想來,小英的那個腎,竟是自己欠下來的。

    她摸著自己的戒指,閃亮的鑽,鑽石的切面反射著陽光,手指輕輕一動,光線便閃閃入眼,射得人眼睛疼,左手指腹摸過去,鑽石又涼又硬,水氣氤氳的眼睛裡,此是光芒驟然一聚,她望著他,堅持道,「我不准你們辦婚禮,堅決不准!」

    她不相信宣誓的時候不交換戒指,她沒見過一根無名指戴兩隻婚戒的人,也不要見!

    有電動車輪在柏油路面上摩擦的聲音,申璇趕緊抬手擦臉上的淚水,可是打過粉底,臉有些花了。

    頭髮也有些亂,裴錦程倒像是並不介意一般,抬手捋了捋,「挺好。」

    白立偉的聲音傳來,似是好奇的笑問,「錦程,阿璇啊,你們這是要上哪裡去?」

    申璇看到白立偉身邊跟著的白立軍和白珊,心裡緊了一下,裴錦程攬了申璇的肩,「我這兩天都沒休息,正說趁著今天星期六,休息一下,這不,準備回梧桐苑睡一覺。」

    「這樣啊?」白立偉看一眼白立軍,白立軍哂笑道,「剛剛跟老爺子商量了一下關於你和珊珊婚禮的事情,日子呢老爺子說要請高僧算一算,你和珊珊就先去把婚紗挑了,先把婚紗照給拍了,省得到時候辦婚禮的時候,連婚紗照也沒有,那可不像你們現在這些小年輕結婚的排場啊,對不對?」

    申璇知道自己這輩子是完蛋了,每次一讓步,就會讓別人再頂上一步。

    裴錦程只要對她稍好點,她的心就被他牽去,他為她做的事,不管最後結果是不是違背她的原則,她都在潛意識裡讓步。

    她居然接受了他娶妾的事實。

    可是接蹱而來的還不止註冊,還要辦婚禮,現在婚禮之前居然又提出要拍婚紗照。

    自己到底是什麼命?

    婚禮是和蠟像,婚紗照也是和蠟像。

    白珊一個小妾,卻什麼都要占全?

    即便她是贖罪,可裴錦程不願意離婚,又憑什麼要這樣作賤她?

    她挽了裴錦程的臂,臉上雖然被淚水哭花了些許,卻影響不大。

    她下頜抬起了些,眉眼微冷,工作時的氣勢登時就上來,此時她眼角微微一挑,聲音像是蘊著顯而易見的尊重,眼角卻又帶著些諱莫如深的笑意,「白叔叔,我想您可能還不知道吧?裴家娶妾這種事,向來都是大太太在張羅,納房的契書上可是蓋的我的私鑒,這種事,白叔叔應該和我商量,怎麼問起錦程來了?他向來都不管家裡這些雜七雜八的瑣事的。」

    雜七雜八的瑣事?白珊的心,「咚」的一跳!沉了下去……楚楚生憐般求助的看著身旁站著的叔叔。

    ..明天後天可能會有點忙,雙休要管萌姐,爭取兩更吧。

    ☆、199:如劍懸頂

    白立偉終歸沒有白立軍沉得住氣,這時候竟不顧身份的高了聲音,「你?!」

    申璇感到自己挽著的手臂沒有僵,也沒有顫,知道裴錦程不會阻攔她,心裡的底氣便更足了些,「對,我。白叔叔不妨可以問一問,裴家這座宅里娶的姨娘,哪個不是經當家太太操辦的?」

    「既然小珊是我蓋的印答應娶進來的,她要辦婚禮的事,自然也由我來說了算。」

    雖然叫著「小珊」申璇覺得很不舒服,但是人前人後的態度本來就不該一樣,做人年紀越大,越不能隨心所欲。但裴家既然總拿規矩說事,她也不妨拿來說說事,雖然她不知道有沒有這種規矩。

    白立偉原想拖上白立軍過來給裴家一個下馬威,省得自己女兒以妾的身份嫁進裴家後受氣,哪知馬是下了,可威還沒有現出來,就讓申璇先來了一個下馬威!

    裴錦程看著對面三人臉色變幻,他倒是一直都閒淡得很,此時悠悠一笑,「還是聽阿璇的吧,家裡的事都是她的操持,我回家後就是一個甩手掌柜,她懂得多。」

    申璇至多以為裴錦程會不說話,他向來都喜歡搞隔岸觀火的事,但沒想到此時會出聲幫她,他有什麼心思?

    白立軍比起白珊的委屈和白立偉的憤怒,看起來像個局外人,「也好,裴家有裴家的規矩,既然是大太太操持,我們也不管那些了,相信阿璇能夠辦好。」

    申璇暗道白立軍果然是狐狸,這高帽給她戴得可是高啊,她眼中慧黠的光一划,「好,一切都會按裴家的規矩辦。」

    己妨聲份。佯裝大度,原來她也可以修練到這樣的境地,這宅子裡各房的大太太,是不是都跟她一樣,曾經也反抗過,然後無能為力的時候,妥協。最後,佯裝大度。

    辛甜說,你的男人你想抓就可以抓,這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幸福嗎?

    不幸福。

    可是不抓,會更不幸福!

    白立軍看著申璇的目光高深莫測,他似乎凝了她許久,眸色中的審視,探究若隱若現。

    申璇見慣商場魚龍混雜,只要她心裡裹上冰霜,便能什麼都一一抵擋,不要說白立軍這樣的眼神了,那些老色鬼看到她流口水,她現在都能淡定自若的談項目。

    顯然白立軍這樣的人,並不是那種老色鬼,而是別有深意。

    送走了白家兩個長輩,裴錦程並沒有像同白家人說的一樣,回梧桐苑休息,而是跟申璇打了招呼,便出了裴宅。

    .....

    「咳!咳!」沁園裡,老人咳嗽的聲音很響,主樓很安靜,幾乎能聽到臥室里咳嗽的回音。

    生叔將磨好的川貝粉放在調羹里,又端了梨水,走到古色古香的老式紅木桌前,彎身一遞,「老爺,快吃了順順。」

    裴立坐在圓凳上,咳得整個臉都漲紅了,他伸手接過,將川貝和梨水和著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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