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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可是受傷的明明是臀部,疼痛卻一陣陣的從下腹開始,一點點的絞向全身,每根神經都在抽痛。
她疼得終於哼出來,額頭上開始密密麻麻的冒著瑩亮的汗珠。
「阿璇!」裴錦程突然感覺到手中的指已經不對勁,伏在凳上,拉了拉趴在地上的女人,「阿璇,你怎麼了?」
裴錦程一翻,整個人翻倒在地上,又撐起來跪在申璇邊上,摸她的臉,一臉的汗液滑透了他的手心,他愈發的心急如焚,「生叔,先讓人把阿璇送去醫所吧!」
「哎嗯……」墊在臉下的手抽出來,摸向小腹,手緊緊的想要把那裡的肉揪住,疼得不停的哼哼,「疼……」1d1XN。
「阿璇……」裴錦程托起申璇的臉來,他進來的時候就沒聽她叫過疼,這時候分明已經疼得整個臉都青了,血腥的味道更重了。
申璇想要揪住肚腹,可是下身有什麼東西一股股的往外流,大概是來例假了,可是那溫熱的液體根本就像水一樣往外衝著,不一陣,下身已經濕透。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裴錦程紅了眼的看著生叔,他伸手在申璇的腿間摸了一把,手中已經像在水裡泡過一樣,濕得滴血,他的手顫抖的舉在半空,驚恐的大吼,「生叔!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突然流這麼多血!」
生叔一見,神色大變!
一大灘的血就在申璇的身體下面淌開,裴錦程腦子裡「轟」的一聲,炸得他暈頭轉向,心口上被什麼不計力道的用力的撕扯,啃咬,也不知道受過刑的身體是哪裡來的力量,一咬牙抱起申璇,「生叔!快!幫我叫車!叫車!」
生叔二話沒話,從裴錦程的手中搶過申璇就拔腿就往禁園外跑去,跑在裴錦程的前頭,對著跟著進來守著禁園的人大喊,「叫車,送醫所!」
裴立從石桌凳上站起來,站在原處,看著地上一灘血污,身軀搖搖欲墜,他緊緊的捏著拳,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倒,喃喃念道,「沒事的,沒事。」
申璇被生叔橫抱出禁園,路燈並不特別亮,可是大家的手裡都拿著手電筒,這時候光都往申璇身上打去,她頭向後仰去,頭髮早已凌亂散開,面色慘若白紙,手因為捏過肚腹沾到了地面上淌著的血,十指鮮紅滴血。
牛仔褲是磨白淺色,一大截濕濡血紅,觸目驚心。
白色的大衣下擺更被這攝人心魄的紅色綻成了鮮艷的血海。
她雙眉緊皺,雙目緊闔,雪球跑過來跟在奔跑的生叔後面,時不時的想要跳起來去蹭蹭被人抱走的主人,汪汪叫著的聲音里,有嗚嗚的悲慽。
錦悅站在遠處,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是真的,直到那邊電動車與生叔碰上,生叔抱著申璇上了車,她才大叫一聲沖了過去。
裴錦程追出來的時候,已經耗了很多體力,又上了一輛電動車,無法坐著,只能撐著椅背,站著,「去醫所!快點!」
他努力讓自己的大腦清空,不停的給自己洗腦,不斷的重複,「什麼也沒發生,什麼也沒發生!」
「老爺,大少爺,大少奶奶流產了。」何醫生速度極快的戴上口罩,然後戴上手套,看了一眼躺在診床上神志不清的申璇,呼了口氣,「馬上要做清宮手術。」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裴立和裴錦程站在診室里一群人的最前面,何醫生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都婉惜,可是醫生的職責就是馬上針對病人的狀況,給出最好的建議。
裴立手上原本還在顫抖著撥弄著佛珠,一顆顆的撥,一陣陣的抖,在聽到何醫生說出「大少奶奶流產了」的時候,指上一個不穩,佛珠散開,落在地板上的聲音,一顆顆的像石頭一樣,砸進他的腦子裡。
「何醫生!你有沒有檢查錯!」裴立手裡捏著僅有的一粒珠子,拳頭握頭咕咕直響。
「老爺,不會錯的,如果再不做清宮手術,血塊留在子宮裡,是很有害的。」
裴錦程靜靜的看著床上躺著的女人,冷冷道,「馬上手術!」
「我……不要!」申璇突然睜開眼睛,惶惶的看著何醫生,緊緊的抓住床沿,哪裡也不想去,她聽得清清楚楚,「我不要清宮,我沒有……流產,沒有!」
裴立猛的一閉眼。
申璇抓住床沿的手,不肯鬆開,乞求著看著裴錦程,她聽過很多什麼先兆流產的事,知道不是每個女人想有孩子就有的,有些人總是懷不上,有些人甚至懷上就會流產,她也許就是懷上就會有流產特徵的人,裴家條件這麼好,她可以什麼事也不做,她可以的,原本已經渙散掉的神識在這一刻都凝聚了起來,精神出奇的集中,語氣像迴光返照一樣,格外的清楚,「沒有流產,錦程,可以保胎的不是嗎?可以保胎的,不是嗎?」
「錦程,我可以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我可以躺到生的,我沒有流產,沒有,我可以保胎的,錦程,你不是要我當全職太太嗎?我不工作了,不工作了,好不好?」
申璇句句撕心裂肺的哀求,可她眼裡除了哀求便是反抗,似乎不同意她說的,她就要抗爭,像她抓住床沿的手一般,抗爭!
開手開睛瞬。裴錦程看著申璇的眼睛,那裡面的眼淚就跟地下的泉眼似的,一股股的往外冒,他蹲下來,看著她的眼睛,眼裡都是溫柔和愛意,自己手卻握在她的手上,將她扣著床沿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柔聲勸她,「阿璇,孩子還可以再有的,我們還會再有的。」
「裴錦程!」申璇已經失去了理智一般,她用自己最後一絲力氣凝成強悍的氣場,再次抓住床沿,趴在床上的身軀支起來,瞪著裴錦程,「你就是不想要我的孩子!你就是不想要!明明可以保胎,明明可以,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不會!」
裴錦程蹲得直了一些,一把抱住申璇,把她的頭摁在自己肩上,他眼裡又紅又怒,「阿璇,冷靜點,做手術,不能讓血塊留在體內!」
「我不要!我沒有流產!沒有!!!!」她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推開他,再次抓住床沿,戒備的看著他!看著房間裡的每一個人。
錦悅撇著嘴流著淚,小步小步的走到床沿前,摸著她扣著床沿的手,泣不成聲,「嫂子,做手術吧,你聽大哥的話,以後你們還會有孩子的……」
裴錦程站起來,大喘幾口氣,握著拳頭,聲音硬冷如鐵,「何醫生,讓人進來給大少奶奶先打麻藥,再進手術室,馬上手術!」
申璇驚恐絕望的看著裴錦程,「裴錦程!你要流掉我的孩子!我恨你!恨你!」
他低頭把唇用力的摁在她的發頂上,狠狠道,「你就是恨死我,也得把手術做了!」
申璇的聲音隨著麻藥灌進體內,一聲聲小了下去。
裴錦程還蹲在原地,床上的血,一大灘,帶著刺鼻的味道,他慢慢的跪下去,伸手搭在床上,床單被他捏在手心裡,一點點的多起來。
捏著捏著,捏不下了。
拳頭砸在床上,床架鋼腳在地板上發出巨大的摩擦聲,開始的時候他一聲不發,砸了數拳後,他撐著站起來,診室里的床,桌子,柜子,窗戶,在他一聲聲發泄似的大叫聲中凌亂,破敗,一地狼藉……
他突然覺得全身的筋都被人抽去,一下子軟倒在地上,望著天花板,感覺不到身後被杖刑過的傷口有一點點疼。
哪怕一點點疼。
他也感覺不到。
他只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流出來。
心口的血,被人割破後,全都在外涌。
他的孩子,他人生中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
用這樣的方式,就這麼沒了……
......
裴宅的夜燈在窗外零星錯落的亮著。
直到連走道都沒有了聲音,裴立才從走道盡頭抬起腳步,一步步,走得吃力又緩慢,走兩步,嘴裡訥訥念叨,「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17882151
他已經走到了樓道轉彎,「阿生啊……」
「誒,老爺。」阿生扶著裴立的手肘。
「阿生啊……」裴立顫顫吸上一口氣,仰起臉來,眼角淚滴落下,「老天爺終於開始懲罰我了,懲罰我了……」
☆、182:哭出來,好不好?
哭出來,好不好?
醫所一樓外,都是被裴錦程最早趕下去的裴家人。
裴先文揚起手就想要給季容一個耳光,揚到半空季容卻愴聲道,「我連你妹妹都不如嗎?我好歹還給你生了一雙兒女,你居然想打我?」
申璇流產,裴先文心裡痛得很,他的孫子,化成了一灘血水,「我早就支阿璇走,你偏偏要攔!!」他知道父親很多時候都偏袒申璇,所以當時才會叫申璇去跟父親認錯,哪知妻子卻出來阻止,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可恨。
季容最初也是後悔心疼,可她終歸不喜歡申璇,沒有懷孩子更好,她實在無法想像當一個自己討厭的兒媳婦給自己生了一個孫子之後那是種什麼感覺,她揚了下巴,毫不在意的說道,「孩子掉了,說明跟裴家沒有緣份!」
「你!」裴先文一跺腳,那一巴掌就揮下去,他氣得吼出話來的時候臉漲紅青筋皆跳,「不知悔改!掉的孩子是你的孫子!孫子!我們錦程的第一個孩子,這是裴家的嫡重孫!」
嫡重孫三個字一說出去,季容渾身一顫,像是被驚著一般。
裴立慢慢走過去,季容原本被打了一耳光還想委屈得哭訴一下,哪知一眼看到家主,嚇得立時就沒了聲。
其他幾房的人都很自覺,不管出自真心或是假意,都做出一臉關心的樣子守在醫所一樓外的大院裡。
就算是被裴錦程趕了下來,也沒人走。
這是大家族內裝腔作勢的和睦。
白珊也帶著阿月裝腔作勢的站在那裡,季容和汪鳳鳴都沒有揭穿她。
應該說是,不敢!
裴家家規甚嚴,勾心鬥角的事情若是讓老爺子知道了,那下場可不知道有多慘,這個節骨眼上,沒人敢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包括已經被裴先文打過一耳光的季容,亦是如此。
裴立沒看其他人,眼睛直直的看著季容,他抬手指了指,想說話,一句話卻哽在喉頭,最後只能咽下了一口唾沫,手指又指了指,這次有些發抖,吸了一大口氣,怒目而視,口氣卻像沒什麼中氣,「你,怎麼說得出來這種話?」17885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