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

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有結婚證的人,永遠都比別人有資本。

    「阿璇,給我剝個桔子,口渴。」裴錦程雙手都抓著漿搖,用手肘撞了撞申璇,下巴一抬,呶向小桌上果盤裡放著的桔子香蕉。

    還有些瓜子花生這種東西,是船上配的小點。

    申璇拿起桔子,指甲劃破桔子皮,有桔皮碎裂時濺出來的水霧沾到了她的手心裡,那味道很好聞,把桔子瓣放在裴錦程的唇邊,他卻拒絕了,「把那些白白的筋絡給我弄乾淨,我不吃那玩意。」

    「這東西最好了,你還嫌呢?懂不懂啊?」申璇說完,另一隻手伸過去就捏開了裴錦程的嘴,把桔子瓣扔進了他的嘴裡,然後強制合上!

    裴錦程不意申璇在這個時候又開始反抗他的意思,看著對面的韓啟陽有些看笑話的意思,他不作聲響的穩著自己氣定神閒的姿勢。

    嚼了嚼,雖然討厭那筋絡微苦帶澀還有不佳的口感,但他還是依舊讚賞的笑了笑,「果然如你說的,是個好東西,好吃!」

    「噗!」申璇扶了下額,那邊韓啟陽已經笑出了聲,他一邊搖著漿,一邊笑,「裴總啊,那筋絡不是好吃的,只是中醫裡面這是一味藥,小璇子說這東西最好,是指它的藥理。」

    裴錦程前一秒還笑顏自得如花,這下好了,感覺自己剛剛搬了塊石頭,還舉起來用力的砸了自己的腳,這砸得他還叫不得痛。

    他仿似毫不覺尷尬,很認真的搖著漿,點著頭,「我的意思是,即使是藥,也應該用一種享受的姿態去品嘗,什麼都有好滋味。」

    韓啟陽癟了癟嘴。

    船搖到了湖心,裴錦程把手機遞給韓啟陽,禮貌的說,「韓總,你幫我和阿璇拍個照吧,不知道今天要來划船,連相機都沒帶。」

    「裴總也玩這種到此一游的事。」

    申璇有些嫌棄,「拍什麼照啊,好土啊。」

    裴錦程教育申璇,「怎麼會土?誰出來旅遊還不拍個照?你是海城人見怪不怪,我是G城人,你忘了嗎?以前也來過海城,但沒有游過湖,還是第一次,怎麼不可以留個紀念了?」

    申璇嘴上不再說什麼,但心裡想,喲!這還旅上遊了,扯得過可夠遠的。

    韓啟陽接過裴錦程手中的手機,笑了笑,「好。」

    屏幕中的男女是一對夫妻,女人挽著男人的手臂,貼在他的臂膀上,眼睛都已經笑得彎了起來,迷人得很。

    男人穿著休閒裝,他坐在那裡靠在椅背上,頭微微後仰,明明看起來有些大男子主義的架式,但俊臉雅秀精緻,被女人挽著的臂搭在女人的腿上,撫著她的膝蓋,這樣又顯得溫柔了不少。

    同一色系的運動裝,看起來是如此的和諧,般配。

    韓啟陽的手指,摸到屏幕上女人的臉,他往後退了退,人身已經仰到了船艙外面,「裴總表情有點僵硬,自然些。」

    裴錦程有些不耐了,乾脆從申璇的手裡抽出手臂來,一把攬住她的肩,往自己懷裡一箍,對著韓啟陽道,「韓總,拍吧,連拍幾張就行,又不是拍結婚照,哪有那麼多講究。」

    手機里自帶的快門聲響起,「好嘞!」

    裴錦程剛要伸手去拿手機,韓啟陽一個不穩,身子往後仰去!

    申璇一聲「啟陽小心」喊出口,「噗通」一聲重物砸進水裡的聲音立時響起!

    申璇站起來踩過小桌子就跳到另一張座椅上,整個船都搖晃起來。

    裴錦程不是被韓啟陽嚇到,而是被申璇發白的臉色給嚇到了!他跨過小桌,一把扶住申璇,「你小心點!」

    申璇一把甩開裴錦程的手,大聲喊道,「都說不要拍照不要拍照!非要拍!土死了!他根本不會游泳!」

    面對申璇刀子一樣的眼神,裴錦程一個激靈!

    「那邊救援船過來了!」他再次拉住她,沒有要放開的意思,這不過是一個湖,不是什麼湍急的河流,救搖船很快,像快艇一樣朝這邊過來,不出十秒,就有人可以跳下去救韓啟陽。

    水面傳來拍打水花的聲音,那裡面的人頭,冒一秒,沉兩秒。

    她眼睛都紅了起來,他看到她眼裡的憤怒,是對他的怨懟。

    她在怨他方才要求韓啟陽替他們拍照的事。

    他眼睜睜看著她低頭朝他的手咬去,咬去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她推開他的下一瞬,毫不猶豫的轉身跳進了湖裡……

    船還在搖晃,因為她奮不顧身的一躍,因為她奮不顧身之後濺起的巨大的水花。

    他站在小船上,也在搖晃,不知道是船,還是因為他大腦突然有些缺氧導致的身體有些不穩。

    就在她跳進水裡不到十秒的時間救援的人跳進了湖裡,十秒不到的時間,她也不願意等……

    在梧桐街的時候,她的臉仰起來,眼睛裡的光,絢爛奪目。

    就在剛剛,她看著他的眼睛裡,全是刀子。

    刀子啊。

    她是恨不得扎死他。

    他閉了眼睛,深呼吸。

    有點疼。

    就在左胸那裡。

    有點疼……

    ☆、158:棄他而去

    他站在船上,看著她托著韓啟陽被救援人員護上救援艇,全身都濕濕的,衣服貼著身體,頭髮貼著臉貼著脖頸,但一雙眼睛,一下也未曾從韓啟陽的臉上離開過。

    她拍著韓啟陽的臉,「啟陽,啟陽!」

    她把韓啟陽放平在地上,捏上韓啟陽的鼻子,捏開韓啟陽的嘴,俯身下去,用吻過他的嘴,去給韓啟陽做人工呼吸。

    他自嘲一笑,那天是誰落在他的懷裡說,只親她,只抱她,吻過她的嘴,不可以吻別的女人,脫過她衣服的手不可以碰別的女人。

    他不可以碰別的女人,她可以碰別的男人……

    她不曾回過頭看他一眼,直到救援艇駛離湖心。

    原來自己曾經的那些想法都是對的,女人,不能找那種讓人廢心廢力的,一定要聽話的。

    為白珊心疼,是因為那幾年他成了植物人之後她的堅持,一個女孩把最美好的年華都給了他,但是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沒有轉身,她自殺。

    他心疼是白珊的執著。

    遇到那樣的事,有幾個人可以執著?

    申家為了不讓申璇坐牢,送豐富嫁妝,還讓她嫁給他,日日夜夜照顧一個植物人。

    到底哪一種算是一執著?

    他沒有為申璇照顧自己三年而心疼,那是她該。

    可是現在……

    他別過臉去。

    她的眼神對上他的時候,就像刀子。

    對上韓啟陽的時候卻焦躁與惶恐,她在擔驚受怕。

    上次他為了申家受那麼重的傷,她也是那樣平靜。

    申璇……

    你真是……

    他吸了口氣,回到自己方才坐的位置,握著漿柄,划船。

    沒有她在旁邊,他也可以慢慢的劃回岸。

    ...................................................

    當船停在岸邊的時候,船工因為長年在湖邊曬著的臉有些黑,笑起來的時候,顯得敦厚,「老闆,還有兩個人呢?」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剛才湖心出了事故,難道是我的船?」

    「嗯。」裴錦程把漿推了一下,站起來,淡淡的應了一句。

    船工拉著船繩,將船穩穩的貼在岸邊,把繩子綁在岸樁上固定船隻,還想問什麼,被裴錦程的冷漠打斷。

    裴錦程長腿一邁,蹬上了岸。

    錢已經付過了,他無事可做,兩個人一起出來,闖出一個韓啟陽。

    原本可以兩個人一起去划船。

    他越想越難受,越想越覺得憋屈。

    申璇是他的太太,就算和韓啟陽以前有婚約,那也是以前的事,是誰在晚春初夏的早晨用盡力氣的脫他的衣服,從床頭櫃裡撈出一本結婚證宣告他是她的合法丈夫?

    他的腿再也邁不動,站在湖邊,望著湖心的方向。

    秋天的風送過來,把湖面上的水蒸氣也送了過來,有些涼,順著毛孔涼進了皮膚。

    湖心裡發生的那一幕又重現在他眼前,若當時他沒有提出要求拍照,若他沒有拉她,自己跳下湖去救韓啟陽?

    可是他為什麼要下去救那個不會游泳的男人?

    他又不知道韓啟陽拍個照還會掉進湖裡,他又不知道韓啟陽不會游泳。

    他連自己的弟弟掉進河裡,都不會伸手去拉,又憑什麼要去救同樣對他太太有些莫名其妙想法的男人?

    他憑什麼?

    憑她事後對韓啟陽那樣的態度?

    憑韓啟陽的地位超越了裴錦瑞?

    她那種要吃人的樣子,真是可惡。

    裴錦瑞掉進河裡的時候,她還有心思跟他說話。

    可是韓啟陽一掉下去,她整個人就從漂亮的梅花鹿變成了可怕的母老虎。

    ......................................................

    醫院裡韓啟陽已經醒來,卻拉著申璇的手不肯松,「小璇子,你又救了我一命。」

    「你不會游泳,我不救你,誰救你?」

    「你永遠都還是我的那個小璇子。」

    申璇沒帶衣服過來,換了醫院裡的病服,兩人這樣趴在床邊,倒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

    「啟陽。」申璇伸手摸了摸韓啟陽的臉。

    「嗯。」韓啟陽拉著申璇的手,往床邊拱了拱,她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他便靠在她的身邊。

    小時候,她惹了禍被家裡的兄長訓了,就是這樣往他身邊拱,尋求庇護,雖然他知道申家那些兄長並不會把她怎麼樣,只不過用大大的音量嚇一嚇她,省得她老惹禍。

    站被濕頭給。可他還是會把她護在身後,或者懷裡。

    「啟陽,你在我的心裡,就像申凱他們一樣重要。」申璇的手摸在韓啟陽的頭髮上,輕輕的,她很多時候都想變回曾經那個申璇,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提不起曾經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激情。

    這幾年學會了強硬和堅強,她還學會了感恩和感傷。

    眼睛已經微微泛了淚光。

    她卻緩緩的將其眨干,笑了笑,將頭貼在床邊,與他拱過來的頭,相對,「啟陽,我最喜歡像現在這樣窩在申凱他們的懷裡,小時候也喜歡這樣窩在你的懷裡,我們一起搗亂惹事,你跟申凱他們一樣,跟在我後面替我收拾殘局,我都習慣了,習慣了受了照顧,受你的照顧。」

    聲音低低帶哽,她的臉上一對明眸淡淡泛著湖光,有些迷濛的亮,夢幻一樣的虛來晃去,「小時候我們幾個躲著大人周末賭錢,玩累了就在一個房間裡睡覺,我都多大了才發現,哦,原來我是個女孩。」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