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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34:08 作者: 九月如歌
申璇突然覺得胃裡滿滿脹脹的全是空氣,雖然是空氣,但也不餓了,脹得太滿,脹得她吃不下飯。
她這算不算作繭自縛?立頭頭的不。
他一定當她那天晚上說的話是真的,所以,所以……
裴錦程給申璇夾了塊小尖椒,放在她的私碟里,「我發現你好象有點喜歡吃辣,是不是?」
申璇怔了一下,轉臉過去看著裴錦程,倒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會夾菜給她,可是她在這個家裡從來都不吃辣,因為南方的天氣,吃辣總覺得太容易上火,而且南方人的飲食習慣都偏淡。
她在這個家裡,從來不會提要求,不會說菜里要放點辣椒,所以,廚子並不知道她是吃辣的。
偶爾桌上會有些微辣的菜,也不過是調個口味。
所以她已經習慣了,口味雖然有點改,但是偶爾也會忍不住吃些辣的菜,太辣的已經吃不了了。
他又是如何發現的?
他看著她疑惑的眼神,笑了笑,「我發現你下筷的菜,多少會有點辣椒,而我們家裡大家都不吃辣。」裴錦程看著站在裴立身後的廚子,「以後少奶奶平時吃的菜,適當放點辣椒。」
那廚師臉上一慌,頓覺自己失職,馬上應道,「知道了,大少爺。」
裴錦程坐在申璇的右邊,他的左手在桌下拉住申璇沒有握筷的左手,輕輕的一握,卻是包得滿滿的,「這個辣椒我嘗了一下,有點辣,如果你喜歡吃更辣一點的,等會跟廚房說一下,總要吃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對不對?像錦悅說的,連鵪鶉蛋都要五香水和鹽水泡過,大家都可以提要求,你為什麼不提?」
「我,我其實都覺得好吃。」
裴錦程只是笑笑,倒也不再說了,慢悠悠的吃著他喜歡的薄餅,申璇低下頭,手還在他的手裡,她也開始吃飯。
申璇心裡,不知道如何來形容此時的心情,在這個家裡生活了三年多,沒有一個人發現她吃辣,可是她的丈夫,醒來才幾個月,到底是同床共枕的丈夫,她從未提過,其實他平時也是關注她的吧?
但是若家裡給他娶妾怎麼辦?
而那個妾還不是別人,是他相戀十來年的前女友,她該怎麼辦?
他不是做了夢的都想跟她離婚娶白珊嗎?
現在不用離婚了,白家願意主動上門把女兒送來做妾。
她怎麼忘了,即使是嫁到裴家來做妾,也好過嫁入其他豪門,這座豪門,有多少人擠破了頭的都想進來,做妾有什麼關係,怕是不做妾,在外面做地下情人,都有人歡呼著願意吧?
可她又該怎麼辦?
這頓飯在申璇什麼也聽不到的情況下,結束。
裴立吐了口長氣,站了起來,看著申璇,「你們都去工作吧,阿璇,你今天晚點去公司,陪爺爺去書房描點東西,我看你啊,還是懂點字畫的。」
文珠臉上一喜,拉著白珊站起來給裴立行禮。
白珊一彎身,「裴爺爺,那我們回去。」17199131
裴立點點頭,溫和慈祥的說,「回去好好休息,讓自己的心情好起來。」
「謝謝裴爺爺。」
白立偉也站了起來,「老爺子,那我們回去了,常聯絡。」
「好好好,阿山,送下立偉和文珠他們。」
阿山應下,在白立偉身邊做了一個請,「白先生,白太太,白小姐,我們走吧。」
白立偉神清氣慡,分外的精神抖擻,連文珠都跟著高興。
白珊有些落寞,但眼裡的光,還是有些希翼的華彩。
申璇跟著裴立,電動車就在外面,裴立跟申璇說,「阿璇,我們走著去沁園吧,路也不是很遠,當陪爺爺鍛鍊身體,好不好?」
「嗯。」申璇穿著高跟鞋,站在裴立的邊上,職業裝很硬氣,氣質卻是禮貌端莊,裴立又對旁邊的阿山說,「阿山,給梧桐苑搖個電話過去,把阿璇的平跟鞋拿一雙過來,這一段路很多碎石子路,阿璇的鞋子穿著走那樣的路,不舒服。」
申璇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天大家都這樣照顧她的感受,先是丈夫,現在是爺爺,一個個都表現得無微不至,算什麼?
先給點糖,然後……方便給她餵苦藥嗎?
一定是的,不然裴錦程怎麼會這樣破天荒的對她好?
裴立轉過來身來,看著一直都不開口說話的申璇,手裡的佛珠子撥動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申璇不是不想說話,是她不敢說話,生怕哪一句話說出來不對,就將自己陷入一種泥濘的境地。
鞋子很快送了過來,申璇把鞋子換了下來,小英把申璇的鞋子裝好,申璇把車鑰匙給小英,「小英,你把鞋子放進我的車裡,等會我去上班的時候,好換。」
「好的,少奶奶。老爺,我先走了。」小英接過車鑰匙,給裴立鞠了個躬,裴立點點頭,「去吧。」
小英拿著申璇的鞋子,坐上了電動車,去停車場。
裴錦先抬了步,申璇見狀便跟著抬了步。
身上是穿的職業裝和絲襪,腳上卻穿著一雙平跟的帆布鞋,好怪異的打扮,可有些人,她穿得怪異點,你只會覺得她有個性。
裴立單手背在身後,另一手卡著佛珠在身前撥著,步子走得慢悠悠的,夏季這宅子裡也不那麼熱,沿著河邊走,大片大片的樹蔭,涼快得很,裴立嘆了一聲,「阿璇,你看我們這座宅子,就好象是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外面那樣高的溫度,一出去就感覺人都快被蒸熟了,可我們這裡好象世外桃源。」
「嗯,我們這裡的水,特別的涼,走到河邊,就感覺不到一點熱。」
裴立點了點頭,「對,我這個人,向來迷信,把水看得特別重,水是一種很有靈氣的東西,水為無根,卻可滋養萬物,其實不管是佛家還是道家也對水有很高的論調。而我是個生意人,我信財,所以對護宅河裡的水,我的要求也很高。」
裴立的步子沒有停,目光望向裴宅後面的山,「這股水,我是從山上的水渠引過來的,水渠里的水又是雪山的水,非常好的水。可是水渠是國家的,引用那裡的水是犯法的,若是被人看到那水從山上衝下來,流進了我們裴家的宅子裡,不知道要鬧多大的事。我便打通了關係,在水渠經過的道取了一個口,然後又花錢修了暗道,那水便是從人看不見的地方流進了我們這座宅子,呵,幾十年過去了,現在都沒人記得那些事了。」
「你看我們裴家這座宅子,不單是有將近二十來座閣樓,還有馬場,還有靶場,還有健身館,還有很多……但是有些東西都是不被允許的,可是又被默許的建了下來。」
不被允許,又被默許?申璇心裡一緊,身子跟著抖了一下,已經猜到了裴立要跟她談話的內容,「爺爺。」
「阿璇,裴家的媳婦從來都是不好當的……」
☆、94:他娶,我就離
申璇聽聞這一句,心神俱晃,她無時不刻的緊張和惶然讓她謹小慎微。
「爺爺,如果……」申璇的呼吸難平,她在這個家裡鮮少提過要求,如裴錦程說的,別人都能提,為什麼她不能,她連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都曾不說過,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爺爺,如果。」她再重複一次,像她身側的手一樣,展開,又綣起。「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裴立的悠然的步子停下來,他佇在原地,側過身看著申璇。
裴立的個子到了這個年紀,已經矮了一些,他體型又微胖,所以並不顯高,但是和申璇站在一起,申璇穿著平跟,他也比申璇高出一些,他的眸子在上方,睨著申璇,目光淡淡噙笑,嘴角也勾了勾。
那神色和弧光都牽出了意味不明的態度。「阿璇。」這兩個字,從老人的口裡吐出來,有了語重心長的口氣。
「你很聰明,已經猜到了是不是?」
申璇沒有想到裴立會這樣直接不拐彎的回答她,原以為會到書房,說上一番循循善誘的話,再點明,畢竟於孫輩這一代人來說,娶妾這種事,還是屬於極敏感的事,大家接受的思想都是一夫一妻。
妾?
這是一個遙遠而封建的詞眼,可是如裴立所說,這座宅子就是另外一個世界,所以這個世界和外面是不同的。
申璇想過無數種苦法,她想過會抱著裴錦程一輩子給他洗澡,給他按摩,給他做復甦治療,可獨獨沒有想過他醒來才短短數月就要娶妾,她雖然沒有接受過多麼高等的教育,但她也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欺辱。
豪門中那些養女人的是屢見不鮮,甚至在申家,也是彼彼皆是,男人有多個女人,在豪門幾乎是一種被默默允許的概念,可是她還是無法接受,如果她真對裴錦程沒有半分情意也罷了,可是她在乎,特別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覺得裴錦程是可以對她好的,他們的婚姻經過努力是可以走上正軌的。
明明有希望的事,現在突然又出現要娶妾!
申璇望著裴立,眼裡的光是淡淡卻隱隱堅強的光,「爺爺,真要給錦程娶妾嗎?那我怎麼辦?您不同意我跟錦程離婚,卻又要讓他娶妾,我……」
裴立沒有說話,只是深遠的目光輕輕的鎖住申璇,像是有些疼惜。
「爺爺,我,我。」申璇挺直了背,可她的肩卻費盡力氣也不太展得開,「爺爺,我知道裴家有這樣的規矩,可是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阿璇,爺爺做這個決定,也是權衡過的。」
「爺爺~!」申璇從未在裴立面前這樣大聲喊過,可她此時喊出來的聲音,像是沉積了三年多的任性玫驕縱都發泄了!
從嫁進裴家那一刻起,她幾乎是低著頭在做人,對每個人都畢恭畢敬,她收起她所有的針刺和鋒芒,她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家裡的人,她可以忍受婆婆的謾罵和耳朵,可以忍受公公的無端喝斥,可以忍受各房太太的尖酸言語,可是現在,她忍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娶妾。
是娶!
不是在外面沾花惹糙。
娶字是多麼鄭重而堅決的事,而沾花惹糙,不過是玩玩罷了,家的門永遠在這裡。
大家族往往為了不讓財產外流,娶妾為了保住家族的利益,可是何嘗考慮過當家太太的感受?
璇晃晃緊緊。哪個女人能從心裡真正的接受這樣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