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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20:06:57 作者: 魚皮花生
從劍拔弩張到目標暫時一致,只有我們知道這兩個小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確定要這麼做?」他問我。
「怎麼?怕了?你不是就喜歡花錢找刺激嗎?」
羊毛卷點點頭,「這話倒是沒錯,不過咱提前說好,我從來不沾人命的。」
「放心,我懂法的。」
說完我就拉開了車門,他叫住我,從一個盒子裡掏出個手機遞給我,「這個給你用,也是被我植入過木馬程序的,能定位能竊聽,但是能保證咱倆發信息安全,你要想給我打電話,就把你那手機關了,或者扔遠點的地方。」
我接了過來,突然覺得有些可笑,我竟然能如此坦然接受一個被竊聽的手機。
無所謂了,反正周圍到處都是視奸我的工具,多它一個不多,少它一個也不少。
走出房車,重新回到現實世界,但是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兩個小時之前的樣子,所有的所有,都已經面目全非。
雨後的空氣並不清新,城市的樓體像是籠屜,將內部的空氣封閉加熱,升溫後的濕氣似乎霸占了氧氣的位置,讓我不得不加快呼吸頻率來維持基本的需要,卻忘記了自己也是蒸籠中的一個食材,呼吸越快,熟的越快。
坐上公交車,往家的方向走。事實上,那個近期被我稱之為「家」的地方其實並不是我的家,那只是阿泰的家,我在這個城市沒有家,我在所有城市都沒有家,唯一能暫時屬於我的地方只有那個發霉的地下室。
我掏出自己的手機,手機信號終於是滿的,我卻沒有重回資訊時代的喜悅,因為隨之而來的是全方位的被竊聽,也許阿波和阿男也能調動我手機的攝像頭,此刻正通過前置攝像頭看著我的所有表情。
我終於成了一名演員,上演著不知結局的懸疑劇,戴上摘不下來的面具,掩飾真實的內心想法。
沒有亮起的屏幕像是一個墨色的鏡子,映射著我模糊的輪廓,我對著它整理著自己微亂的頭髮,擦掉眼尾暈成一團的眼線,掏出口紅,慢慢地補著妝。
既然要演,那就誰都別慫,義無反顧戰到最後,玩到散場,玩命而已,我曾經很擅長的,不是嗎?沒有出勝負之前,誰都別想全身而退……
解鎖手機,登錄社交軟體,隨著公車的晃動,一直看著阿泰熟悉的頭像,猜測著他一會兒會有的反應,正在我愣神時,他的頭像突然彈出一條信息,頭像的右上角出現個紅色的數字 2。
他是什麼時候給我發的信息?他會說什麼?是隱藏還是坦白?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開了他的對話頁面。
第一條是兩個小時之前的信息:「阿波讓我去她家,說有個關於你的什麼視頻要給我看,我打你電話沒打通,那我先過去看看,你看到信息就給我打電話。」
第二條是半個小時之前發的:「我出來了,你電話為啥一直打不通?在哪呢?要不要我去接你?」
原來,他去之前曾經試圖聯繫過我,看到信息的這一刻,我竟然有種劫後還生的慶幸,慶幸自己剛剛沒有放棄喚回他,慶幸自己沒有因為氣憤、羞愧、恐懼、茫然的各種情緒而放棄他,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和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阿泰身上的很多東西變了,他與人性中隱藏的欲望面對面,他接受了與他生活格格不入的我,像是誤入魔鬼賭局的小嘍囉,打著赤腳裹在隊伍中前行。
可阿泰卻還是阿泰,他很多東西又沒變,他還是那個當初和我生硬搭訕的笨男人,也許離開我以後,他約下個女孩時的藉口依舊蹩腳,但是床上的他肯定不再枯燥。
我沒回他的信息,心裡不停推演著一會兒即將發生的事,仔細甄別哪些話是能被阿男他們聽到的,哪些話是不想被他們聽到的……
我突然覺得,原來這場遊戲的樂趣竟然在於視角,曾經的我自以為自己處於食物鏈的中段,每天以視奸的視角窺視著別人,感受著見不得光的快樂,而實際上我才是整個遊戲的末端,是別人創造劇情里唯一不知道狀況的演員。
現在,當我跳脫出整個環節,重新審視這件事,才發現,原來這個遊戲真的很好玩,難怪那麼多人願意將賭注壓在一個素人身上,就是因為我身上的不可控性,與天斗與地斗,都不如與人斗,因為人心叵測,我心難料,劇情的走向當然瞬息萬變。
可能是想得走了神,我鬼使神差的提前下了車,走進那家許久沒來的奶茶店,點了一杯相思紅豆,一杯熱帶百香果,營業員已經換了人,不再是我熟悉的面孔。
我拎著兩杯奶茶推開了阿泰家的房門,他正光著膀子坐在客廳里擺弄著那台筆記本電腦,看我回來他愣了一下,趕忙起身迎了過來,我斜眼看著筆記本屏幕上的攝像頭,想到羊毛卷提醒我的話。
和我演對手戲的,只有眼前這位演技一直不在線的演員,還好他沒有劇本,否則蹩腳的演技很容易露餡。
阿泰,表演正式開始吧……
「你電話怎麼一直打不通?」阿泰接過我手裡的奶茶,眼神有些複雜,剛剛的事情還縈繞在他的心頭,心裡有事的阿泰臉上根本藏不住。
「沒電了。」我應付了一句,假裝放包,走到筆記本電腦附近看了下屏幕的內容,阿泰剛剛並不是在看阿波家的監控,而是在忙工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