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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9:24 作者: 狂魔霖殷
    穆丹青回家後有點丟了魂兒似的。午飯時一般穆慈都不在家,穆丹青的媽媽左曉燕已經做好了飯。

    左曉燕一眼就看出來穆丹青不太對頭,有點像在學校挨過老師批評的樣子,於是問道:「上次周考又沒考好?」

    穆丹青心不在焉地說:「進步了一點,八百七十多名吧。」這個年級排名在學渣班已經可以進前三十了。

    左曉燕摸不准青春期的兒子腦子裡都是什麼漿糊,只能小心翼翼地繼續追問:「跟同學打架了?」

    穆丹青有點沒好氣地說:「你兒子身上就不能發生點好事嗎?」

    左曉燕心說你這個表情不像有好事的樣子啊。但嘴上還是十分耐心:「那是怎麼了?我感覺你悶悶的。」

    穆丹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問道:「你聽說過簡·奧斯汀的《艾瑪》嗎?」

    左曉燕是師範學院古典文學系畢業的,閱讀量頗大,當然沒有沒聽說過《艾瑪》的道理。她想了想:「咱家書櫃裡可能還有一本呢。你不是不喜歡看外國人的大部頭麼?」

    穆丹青馬上來了精神:「語文老師說讓我們擴大閱讀量,讀讀外國名著。」

    左曉燕對這番說詞十分懷疑。穆丹青曾經親口說過,他這輩子反正混在國畫上,洋鬼子的書他不看。今天怎麼轉了性?簡·奧斯汀的作品裡艾瑪是相對冷門的,就算語文老師說了什麼,也不可能指名道姓地讓他們讀《艾瑪》。但再怎麼說,兒子願意讀書也不是壞事。左曉燕飯後就給他找出了那本落了灰的書,他也沒急著帶到學校,而是只有晚上放學回家才看幾頁。

    ☆、第四章 高考

    自打聽過楷璇的教育,穆丹青真的開始認真學習了。畫夾他也不帶到學校了,籃球小哥哥他也不去看了,每天跟楷璇的節奏完全同步:做題、跑步、聽課、做題。一模、二模、三模,每次模擬考試穆丹青的排名都比上一次靠前一百多。楷璇倒是一直很穩,穩定在年級二百名左右。

    人的發動機一旦高速運轉起來,時間就會過得飛快。

    高考前一周的夜自習,學渣班裡該自暴自棄的已經徹底放棄。班裡嘈嘈雜雜,楷璇的心也比平時更浮躁一些。

    三年前的高考前一周她在幹什麼來著?

    穆丹青正插著耳機,完全把自己和班裡的嘈雜隔絕開來,專心致志地做題。

    楷璇盯著他配平了五個化學方程式,懟了懟他的胳膊,指著其中的一個:「沒配對。」

    穆丹青有點迷茫地摘下耳機抬起頭:「哪裡沒對?」

    楷璇幫他指出錯誤:「這地方化合價有變,你沒變。」

    穆丹青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我總算不平。」說著重新塞回耳機。

    楷璇不客氣地搶過一隻耳機:「分我一個。班裡太吵了,我靜不下心。」

    楷璇靜不下心學習是個挺稀罕的事兒,但穆丹青自己也因為考前壓力大心裡亂糟糟的,沒多問。他聳聳肩,安靜地理了理糾纏不清的耳機線。

    楷璇原本以為穆丹青聽的一定是幫助集中注意力的輕音樂,沒想到流入耳朵的是楷璇十分熟悉的歌詞。

    「安得歸矣,雪落時,天涯與共。十數載,漂洋過海,方知情重。星月下怯憶辛酸,風霜中難記苦痛。奔忙時,但見世情薄,杯酒濃。

    古道邊,枯骨叢。斷橋下,梟雄冢。閱青史萬卷,勝負誰懂?三千載功名為夢,數十年利祿成空。我自笑,執迷原都是,造化弄。」

    在這首歌被單曲循環了五次之後,楷璇忍無可忍:「你能換個曲子嗎?」

    被穆丹青無數次單曲循環的,正是楷璇寫過歌詞的、楷璇的小說改編成的某一部耽美廣播劇的主題曲。

    穆丹青回頭冷笑了一下:「拿著別人的耳機就要有聽別人歌的自覺。我是讓你了解下我們年輕人的審美品位。」

    楷璇也回了他個冷笑:「主要是自己聽自己寫的歌詞無限循環有點尷尬。顯得我像自戀狂似的。」

    穆丹青驚訝地睜大眼睛:「開玩笑呢吧你?」

    楷璇揚眉:「這有什麼可逗你的?我的筆名叫霖殷,梁雨給你推薦的小說就是我寫的,這首歌的歌詞也是我填的。」

    穆丹青一直覺得楷璇是個書呆子,除了上課和跑步之外幾乎不從各種題海中抬頭換氣。他簡直不能接受不苟言笑的楷璇還寫耽美小說這個現實。而且人家似乎----還寫得不錯?至少有一群中二少女是她的粉絲。

    楷璇老氣橫秋地說:「你們年輕人沒老過,但我們老人可都年輕過。」

    穆丹青問道:「你年輕時候寫的?」

    楷璇點點頭:「大概三年多以前吧。」

    穆丹青比了大拇指:「厲害。高中這麼忙,你還能擠出時間寫小說。」

    楷璇情緒突然就低落下來:「還有一周高考了,你怎麼屁話這麼多?做題做題。」

    高考前的日子過得像打仗,拍畢業照那天學校還組織了一場誓師大會。那陣仗感覺不是要去高考,而是要去慷慨就義。校領導在台上給大家灌了不少雞湯,什麼三年的努力就要收穫啦,什麼回首往事這三年將會是你們人生中最充實美好的時光啦云云。灌得一群五迷三道的中二少年淚流滿面。這個場景三年前楷璇就經歷過一次,當時她也是淚流滿面的智障少年之一。現在站在這、聽著跟三年前基本上完全一樣的台詞,楷璇心裡卻只是空空的,絲毫沒有流淚的衝動,也不像當年那樣覺得高考不成功則成仁了。畢竟她現在站在這,不是已經在改變被第一次高考決定的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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