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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6:29 作者: 寶木陽
    霖王又笑道:「首輔忠義,一心為陛下,小王佩服。」

    這話聽著倒像是在諷刺他,趙敘明又與他說了幾句,有些不耐的走了。

    霖王見他漸漸遠去,已經佝僂的背影,眼中泛起了意味。

    文德殿內,霖王走後,同德帝這才又開了口,他看著晏晗,語氣平平道:「回來了。」

    「是,父皇。」晏晗與他深深一揖,「兒臣回來了。」

    同德帝古井無波的雙眸里又泛起了波動,他剛想開口,喉嚨一股止不住的癢意,激的他急促咳了起來。

    「父皇?」

    同德帝罷罷手,接過海公公手中的茶盞飲盡,這才又好了一些。

    晏晗見他這帶著病氣模樣,皺眉向海公公問道:「父皇這是怎麼了?」

    他的意思是同德帝為何成了現在這副病弱的模樣,他明明記得,他走之前同德帝雖然消沉,身體卻也還行。

    海公公自然理解,憂心看了同德帝一眼,答道:「自殿下走後,陛下的身體不知怎的便越來越弱,一不留神便容易生病,陛下前日又不甚染了風寒,這幾日政務繁忙,陛下也未曾好好休息。」

    同德帝喝道:「多嘴!」

    海公公立馬收了聲。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同德帝悵然嘆了一聲,闔下雙眸再次睜開時,目光又恢復了平靜,他像與臣子詢問公事般,向晏晗問道:「朕問你,去到北疆的前兩年,你到底去了哪兒?」

    晏晗去了北疆後卻什麼消息也沒有,臣子勸他尋人他雖面上不急,但他自己心中卻也有焦慮,同德帝的本意是讓晏晗直接到北疆去到鄭定身邊,一步步奪過他們鄭家的聲望,但晏晗到底去了哪,他也不知,只在兩個月後給他秘密傳來消息,道他心中自有成算,父皇無需憂慮。

    既如此,同德帝索性也不管了,只在兩年後他的身份爆出,同德帝這才知道他這兩年是當大頭兵去了。

    「回父皇,兒臣到了北疆,先是花了三個月前後將北疆都走了一遍,而後才投身進了軍營。」

    他到了北疆,並未如同德帝所言直接去尋鄭定,而是隻身一人,將整個北疆都走了一遍。

    北疆之廣闊,風俗之異同,是他前世今生待在京城,都不曾見識過的。

    他曾隨著駝隊走進滿是沙丘的大漠,聽著駝鈴叮噹,胡商梵唱,在突起的沙塵暴中險些被埋於黃沙之下。他曾孤身一人走進戈壁追尋瓦剌人生活的痕跡,卻在漆黑的夜裡遭遇狼群,隨身的棗紅馬受驚逃竄,很快便被狼群分食,他則蜷在了高大的胡楊樹上,舉著火把徹夜未眠,黑夜中的那一雙雙綠眼,他看得久了,竟覺得像京城郊外的螢蟲。

    他亦曾縱馬奔馳在鄭培風曾說過的無垠草原中,喝著對他而言腥味十足的馬奶酒,與樸實的草原漢子比試騎射摔跤。當夜晚來臨,遠處人們圍著篝火歡歌起舞,他躺在茫茫草原上,嗅著泥土與青草的芳香,聽著草原姑娘唱著悠長含情的歌謠,他看見頭頂廣袤無垠的夜空中,銀河璀璨耀眼,繁星閃爍迷人。

    他興致一涌,望著星空,數著哪些會是牛郎織女星,心中暢想,此情此景,若是能與他的小姑娘一起看該有多好。

    與同德帝說了許久,待回東宮時,已經是天色將暮了。

    方跨進宮門,一道人影便撲了過來,直摟著他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殿下啊!您可算回來了!奴婢可想死你啦!!」

    空虛寂寞的常順公公哭嚎不止,譚嘉月好歹晏晗還去尋了她道別,可憐的常順頭一個時辰還知道自家殿下是尋同德帝去了,晚上後便再也沒見到他的人影,最後才得知他家殿下遠走北疆去了,他這個忠心耿耿的太監成了被丟棄的小可憐。

    自覺是個小可憐的常順公公抱著晏晗的大腿哭啊哭,流下的鼻涕要往晏晗褲腿上蹭去,被他「唰」的一腳,踹的滾了好幾個圈。

    「去給本宮尋個錦盒,要精緻好看的,要小巧不俗的,要……」

    「要得三姑娘一看就歡喜的?」常順接道,以前哪次給三姑娘送禮,裝物的錦盒不是這個要求?

    晏晗冷冷一眼看去。

    常順隨即縮下了頭,他的殿下哎,四年不見,這冷眼看人的氣勢怎麼越來越駭人了,他顫巍巍開口,「奴婢這就去準備!」

    小可憐的常順公公沒得來一句安慰,還得盡心盡力地做事去。

    他可真是個任勞任怨,不求回報的好公公啊!常順如是想,快速爬起來拍拍屁股就往庫房走去。

    晏晗走入寢屋內,走到榻偏躺下,散著一身的疲憊,伸手從衣襟內拿出一物,那物拾用帕子裹著,依稀可見是個簪子的形狀,他攥著那物拾,下意識被伸手摸向左手手腕。

    腕上一條黑繩手鍊,鏈上串著一顆鑲嵌著綠豆的黃玉,黃玉早已光滑圓潤無比,是他這些年時不時摩挲的結果。

    他離京匆忙,什麼也沒帶,只有手腕上的這個,是留在他身邊的掛念。

    常順回來時,見到的便是男人在榻上已經睡去的模樣,他神情放鬆,嘴角含著點點笑意,與他今日進京時的冷峻模樣完全不同。

    翌日一早,晏晗便將常順打發去了譚府,他回京事忙,但同德帝給他歇緩了一日。

    他一邊看著書,一邊另一隻手摸著錦盒的搭扣,將其放了又扣,扣了又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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