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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不知哥哥嫂子的丁憂奏疏寫好了沒有?」郭弘哲臉色蒼白,亦被熏得頻頻咳嗽。

    姜玉姝把幾張紙錢放進盆內,火苗竄起來,照亮了上首白幛垂繞的漆黑棺木一角,輕聲答:「寫好了。你的待會兒拿給我,等明天,一起送回都城呈交朝廷。」

    郭弘哲點點頭,

    「奏明丁憂的話,會怎麼樣?」郭弘軒抽噎,抬袖擦擦眼淚,直接把幾沓紙錢放進盆內,悶住了,火苗竄不起來,竄出一大股濃煙,嗆得眾人劇烈咳嗽。

    「咳,咳咳。」姜玉姝揮袖驅散濃煙,矮身摸索,卻摸了個空。

    郭弘磊默默拿起鐵釺子,挑散厚厚紙錢,令其燃燒,濃煙消失後,他低聲答:「按律,戍邊武將奏明丁憂,朝廷會給三個月的治喪假,不予解除官職。」他看著妻子,「但律法並未對女官作出規定,具體等批覆吧,至於阿哲,多半需要按制守孝。除非朝廷下奪情令。」

    「應該的,為母親守孝是、是應該的!」郭弘哲咳嗽之餘,鄭重表明態度,生怕被誤會不樂意。

    兒女跪在自己身後,姜玉姝神色沉靜,婆婆逝世,兒孫媳婦須守孝,平靜說:「對,我們不是肩負戍邊重任的將領,理應守孝。期間,正好專心打理都城的家,一晃眼,離開十幾年了,孩子們人生地不熟,需要長輩帶領著適應。」

    郭弘磊凝視妻子,目光深邃溫和,隨即無奈嘆息,「我卻不能一心一意地守孝,愧疚至極。」

    少年當家的一家之主,人前總是四平八穩,站如松坐如鐘,此刻卻冒著胡茬,低著頭,肩背耷拉,盯著火苗,不停往盆里添紙錢。

    家人七嘴八舌地安慰:「朝廷律法不容違抗,怎能怪你?」

    「二哥切莫如此!雖說不能按制守孝,但三個月也夠治喪了,算是忠孝兩全。」

    「老祖宗的在天之靈,肯定會理解。」

    「二哥無需自責,你的孝心,母親深知。」

    ……

    郭弘磊抬頭,仰望漆黑靈柩,憶起母親的音容笑貌,黯然悲慟,內心空茫,一時間提不起思考與振作的勁兒,木然守靈燒紙錢。

    半個月後·都城皇宮

    御書房內,君臣幾人商議國務。

    永慶帝詫異皺眉,「郭王氏?朕記得,前陣子才准了她升誥命。」

    「沒錯。但郭家老夫人年事已高,壽終正寢矣。」吏部官員呈上三份奏疏,恭謹道:「此乃已故誥命兒子及其兒媳婦稟明丁憂的奏疏,陛下請過目。」

    太監躬身接過,轉交給皇帝。

    永慶帝粗略翻了翻,吩咐道:「郭王氏升了誥命,卻未享一次三品榮俸而亡,功臣之母,朝廷當厚賞撫恤。 」

    禮部官員立即問:「不知當以什麼規格?」

    「原有規格上,加賞一倍奠儀。」

    「是。」

    吏部官員順勢問:「那,郭弘磊、郭弘哲、姜勉三人的丁憂奏疏,該如何批覆?」

    永慶帝稍加思索,緩緩吩咐:「按律,戍邊武將不得久離職守,照規矩辦,給郭弘磊三個月治喪假,並加以安撫,翰林院官員則應該按制守孝。至於姜勉……」帝王皺眉,沉吟不語。

    太子坐在下手,不由自主側耳傾聽。

    「邊陲要地剛改了州制不久,姜勉作為知州,一貫勤懇,也算治理有方。」永慶帝捏了捏眉心,顯然有些頭疼,「突然報丁憂,若是准許她守孝,一時半刻,難以挑出填缺的合適人選吶。」

    「陛下言之有理。」

    太子忍不住提醒:「姜勉不僅婆婆去世,她母親,也病逝了。」

    「朕知道。」永慶帝喝了口茶,「姜家的誥亡奏疏,早先於郭家上報朝廷。」

    「那,父皇的意思是……?」

    永慶帝品了品茶香,威嚴答:「擱著,容朕考慮考慮。其餘的,批覆了發下去吧。」

    「是。」

    與此同時·馮府

    王氏一生,生有三子一女,嫡女郭慧蘭,嫁予馮瀚。

    馮瀚有所求,強忍對妻子的嫌惡,掏出帕子,哄道:「行了,別哭了,節哀保重身體。岳母的靈柩即將抵達都城,你要是傷心病倒了,到時怎麼幫忙料理喪事呢?」

    「我不孝,我是個不孝女。」郭慧蘭哭腫了眼睛,嗓音嘶啞,哀痛欲絕,「自從母親去了邊塞,我沒有探望過一次,無顏面對靈柩,也沒臉見弟弟和弟媳婦等人。」

    「你說什麼傻話呢?」馮瀚作悲傷狀,「難道我們不想探望長輩嗎?唉,沒辦法,家計艱難,家事又多,屢次耽擱了。」

    郭慧蘭哭濕了幾塊帕子,眼尾滿是皺紋,法令紋深刻,憔悴不堪。

    「幸而,弘磊和弘哲寬厚大度,應該會諒解咱們的難處,頂多挨四弟幾句氣話,無妨的。到時,咱們把女兒都帶去,給外祖母磕頭,順便讓孩子拜見舅舅舅媽。」

    「都帶去?」

    「當然!五個女兒,統統帶上。」馮瀚小算盤打得啪啪響,「親戚之間,本應該親近,皆因從前天南地北,才生疏了。如今你娘家搬回都城,如果繼續生疏下去,像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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