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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護衛顧不上理睬,只低聲告誡:「小子,不准透露四爺的來歷,更不准把知縣嚷出來,否則就揍你。記住了沒?」
小雜役認識來人,如釋重負,點頭如搗蒜,耳語答:「記住了!知縣催四爺回去了?派您來接?」
護衛沒回答,利索上馬,快速追趕郭弘軒。
大半個時辰後,郭弘軒騎馬奔出城門。
民間溫馴的馬,腳程遠遠比不上戰馬;普通人的騎術,也遠遠比不上訓練有素的士兵。
因此,他根本沒追上彭長興,連影子也沒瞧見,單憑衝動,一頭熱血地追出城。
「唉!」
「吁。」
郭弘軒氣喘如牛,被曬得臉通紅,狼狽勒馬擦汗,憤怒嘀咕:「彭長興那廝,明明看見我了,居然裝作沒看見,什麼意思?」
「認識十幾年了,即使你不再是侯府下人,即使你不願意繼續尊敬我,但、但----你現在是我二哥手下的兵!」
「我不過想問問二哥的下落,你卻不肯停下,到底什麼意思?」
「莫非……連昔日的小廝都開始瞧不起我了?」
郭弘軒胡思亂想,胡猜亂測,氣憤憋屈,懊惱沮喪,郁懣至極,既擔心兄長的安危,又愁自己的前程,長吁短嘆,漫無目的,按轡徐行,暗忖:
然後呢?
我現在要幹什麼?
唉,不知道,不知道。
且逛逛。
他經常衝動踏出第一步,緊接著便苦惱下一步該怎麼走,苦惱來,苦惱去,最終要麼草草應付,要麼逃避退縮,安慰自己:無妨,下次謹慎些即可。
護衛不遠不近地尾隨,困惑張望,幾次想上前,卻不太敢打擾明顯煩躁的郭弘軒。
結果,直晃蕩到傍晚,護衛才下定決心,靠近勸說:「四爺,天黑了,夫人派我來接您回去。」
郭弘軒沒多想,無精打采,懨懨答:「唔,走。」
兩人往回趕,遲了一步,尚未進城,城門便關閉了,護衛托熟人層層上報,很費了一番功夫,才得以返回縣衙。
深夜·後衙
外界靜悄悄,丫鬟麻利沏茶,瓷器相碰輕響。
「咳,實在對不住,又給二嫂添麻煩了。」
「但這次,真的是意外!」
郭弘軒歉疚告知:「我們緊趕慢趕的,也沒趕上時辰,城門關了,所以才----」
姜玉姝擺手打斷,已經深刻了解小叔子的性格,毫不意外,也沒精力生氣,「平安就好,記住時辰,下次回城要趕早。」
「好。」
姜玉姝緊張問:「你說,看見了長興,你確定嗎?」
「確定,千真萬確!」
郭弘軒頓時激動,「長興他們幾個是家生子,很小就開始跟著二哥了,認識十幾年,我絕不會認錯人的!當時,他騎馬經過,我一喊,他明明扭頭了,他明明發現我了,卻、卻不理不睬,壓根沒停一下,飛快溜了,氣人得很!」
姜玉姝目不轉睛,凝視燭光,嚴肅道:「長興他們幾個,忠心耿耿,一直是你二哥的親信。長興不會故意不理睬你的,他肯定有急事,趕著辦事,沒空停留。」
「是啊。」翠梅使勁點頭,以示贊同。
「唉,據我觀察,」郭弘軒憂心忡忡,忍不住猜測,「長興皺著眉頭,似乎、似乎非常為難,我猜,他應該明白我想問什麼,不敢回答,所以溜了?」
翠梅惴惴不安,眼眶含淚,忐忑問:「難道二爺他們……打輸了?難道真的、真的吃敗仗了?」
「不要胡說!」
姜玉姝霍然起身,板著臉,「目前仗還沒打完,輸贏尚未可知,誰也不許說喪氣話!都耐心點兒,等過一陣子,興許就有好消息了。」
郭弘軒欲言又止,望著蒼白憔悴的嫂子,最終頷首,「嫂子所言極是,我相信二哥,吉人自有天相。」
「對,對。」翠梅咬咬唇,「吉人自有天相!」
姜玉姝踱至窗口,仰望漆黑夜空,沉默半晌,頭也不回,輕聲說:「慌什麼?天沒塌。很晚了,你們先去歇息。」
「夫人----」
「去。」
郭弘軒腳步猶豫,想靠近安慰,卻不方便靠得太近,勸道:「你也該休息了,明天還得處理公務,要保重身體。」
姜玉姝背對眾人,嗓音語氣如常,「嗯,我吹風涼快涼快,待會兒就休息。」
眾人勸不動,只能離開。
三更了,夜風清涼,萬籟俱寂,窗台忽然響起「啪嗒」微響。
不知不覺間,她淚流滿面,淚珠一滴滴落在窗台上,卻沒發出任何哭聲,撐著窗台的雙手,青筋凸顯,整個人繃得像一桿長/槍,眸光閃著怒火,恨不能殺得敵兵統統退回草原盡頭的雪山上。
但這杆長/槍,被一層層枷鎖困住了。
她不僅是妻子,也是母親和兒媳、官員,不敢任性。
又是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
翌日·清晨
她木然洗漱,穿戴整齊,踏出房門後,平靜吃早飯,而後忙碌處理公務。
田間莊稼成熟,夏收之季,公務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