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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眾隨從見狀,膽小者面面相覷,無措旁觀,膽大者冒險靠近,幫忙安撫受驚的馬。

    「千萬別慌,卑職馬上救您!」李啟恭作為衙役的首領,硬著頭皮上陣,剛一甩鞭子,卻被知縣的親信護衛阻止:「典史,不可!這馬受驚了,你動鞭子,它更難安靜。」

    頃刻間,人聲馬聲罵聲,亂成一團。

    如此一鬧,官府馬匹均受了影響,焦躁四散走動,堵住路,截停了圖寧衛殿後的幾名士兵。

    其中,已經跑遠了的七八人,聽見動靜忙返回,他們負責開路,故並不清楚後方發生的事,好奇旁觀。一名千戶湊近,納悶問:「佟哥,怎麼回事啊?」

    佟京升任衛指揮僉事,如願以償,春風得意,但美中不足的是:強勁對手,郭弘磊也升職了!

    其實,方才,他大老遠就認出了姜玉姝。女官罕見,美貌知縣令人過目難忘,更因為那般出挑的女子是對頭之妻,叫他酸溜溜,既嫉妒,又嗤詆。

    騎馬經過之前,他打量時,恰與女官眼神相碰,瞬間鬼使神差,暗忖:她倒入鄉隨俗,來到邊塞,學會了騎馬。不知騎術如何?待我嚇一嚇她,考驗其騎術!

    於是,他輕佻眯起眼睛,作弄心起,故意大吼策馬,並甩了一鞭子----原意只是嚇唬她,想看看女官花容失色的模樣。誰知,戰馬斜跨兩步,他一個不慎,鞭梢打傷了對方馬匹的耳朵,不僅嚇著她,還使得她的馬受驚,害得知縣陷入墜馬危險中。

    佟京後悔了。

    後悔甩鞭子時,沒拿捏准分寸。

    但眾目睽睽之下,佟京最怕丟面子,不願認錯道歉,若無其事地搖頭,批評道:「女人騎術不精,膽子又小,她看見一隊兵馬奔來,就亂了陣腳,稀里糊塗抖韁繩,碰上來。我剛巧一揚鞭,鞭子不慎打傷了那匹馬的耳朵,唉,馬受驚了。」語畢,他吩咐:

    「你們愣著幹什麼?趕緊幫她穩住,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是!」

    幾名將士領命行動,謹慎包圍驚馬,其中有信以為真「女人騎術不精」的外人,也有看破不戳破的親衛。

    片刻後,在人群的喝令與壓制下,驚馬逐漸平靜。

    「夫人,」護衛懸心吊膽,「您沒事?」

    李啟恭趁亂湊近,「大人可有受傷?」

    姜玉姝心如擂鼓,搖頭答:「我沒事。」她驚魂甫定,氣喘吁吁,臉色蒼白地說:「多謝,多謝諸位仗義相救。」

    施救將士紛紛表示「舉手之勞而已」,互相對視,其中一人篤定問:「您是郭夫人?」

    姜玉姝強自鎮定,硬摁下亂蹦的心,頷首答:「拙夫弘磊,同各位一樣,正在宋將軍麾下效力。」

    「嘿,果然是郭夫人!」

    這幾名將士並非佟京手下,僅是恰巧辦同一趟差,善意勸說:「夫人要是還不熟練,就別騎馬了,改乘車或坐轎,雖然慢,但安全。」

    「是啊,萬一墜馬,後果不堪設想。」

    「平日多練練,等熟悉了,再騎馬出行也不遲。」

    ……

    姜玉姝徐徐吁了口氣,心跳呼吸漸漸平復,開始起疑,苦笑告知:「多謝各位的建議。其實,這匹馬我騎了五年多了,非常溫馴,剛才是因為它的耳朵被打傷了,受傷才受驚的。」說話間,她下馬,心疼查看愛駒傷勢,「可憐,耳朵裂了這麼大的口子!難怪它受驚。」

    眾隨從紛紛下馬,李啟恭搶在同伴之前,飛快掏出金瘡藥,自告奮勇道:「卑職給它上點兒藥,估計很快就會痊癒,大人無需太擔心。」

    姜玉姝點點頭,「好,快給它止血!」

    下一刻,她身後忽響起一聲:「郭夫人,你沒受傷?」

    礙於場合和對方的身份,佟京並未揚長而去,也下了馬,慢慢靠近。

    姜玉姝循聲轉身,審視一番,內心恍然,微微皺了皺眉,語氣疏離客氣,明知故問:「你是……?」

    佟京面子有些掛不住,皮笑肉不笑,「呵呵,知縣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親兵不消吩咐,大聲告知:「這位是我們圖寧衛的指揮僉事,佟大人!」

    多年不見,此人仍是陰陽怪氣的,簡直冤家路窄。姜玉姝審視對方,滿臉的「不認識」狀,一板一眼,禮節性道:「哦,原來是佟大人。」

    「想當年,」佟京昂首挺胸,絕口不提揮鞭驚馬一事,背著手慨嘆:「孫捷孫知縣和你,一同拜見宋將軍,商談挖河道引潤河一事,一轉眼,河道挖成了,孫捷調走了,換成你當知縣了。噯喲,真是令人感慨!」

    姜玉姝僥倖逃過墜馬一劫,後怕之餘,側耳細聽,觀察對方神態,迅速確定方才突兀的「駕」聲是對方嗓音,並直覺他正在打岔,心想:兩撥人加起來,近百餘騎,他早不吼晚不吼,早不抽晚不抽,偏巧打傷了我的馬?莫非……是故意的?

    思及此,後怕不由得轉為氣憤,她恍然頷首,「哦,我想起來了!那天,在校場,佟大人是不是邀請弘磊比武了?」

    當日,輕敵之下,佟京連輸三場,顏面掃地,被其視為奇恥大辱。他笑臉一僵,陡然生惱,卻不能流露,硬忍下,草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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