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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沒有沒有!」翠梅連連搖頭,嘆了口氣,解釋道:「榮哥總念叨『前幾年經常上陣殺敵,雖然忙碌危險,但痛快;這兩年清閒了,安安穩穩,卻閒得發慌,心煩氣悶』。他始終更樂意追隨二爺,痛快殺敵。」
姜玉姝邊走邊說:「我理解他的抱負,但當初長興來圖寧時,說兄弟商量好了:哥哥調走,弟弟留在赫欽照顧長輩。倆兒子都往危險地方跑,你公公婆婆答應嗎?」
「唉,公婆非常擔心,榮哥這兩年沒少挨罵,但誰也拗不過他呀,全家只能答應,免得他悶壞了。」
姜玉姝頷首,夸道:「難得他不怕危險,主動請纓戍守圖寧。既如此,他來了就先住下,別急,等弘磊有空回家時再商量,給他開一份調防令。」
「多謝夫人成全!」翠梅眉開眼笑。
腳踩積雪,咯吱咯喳。姜玉姝卻道:「謝我做什麼?是長榮自己有殺敵衛國的熱血雄心。」
主僕閒聊幾句,隨即安靜前行。
少頃,通往前堂的月洞門近在數丈外,隔著一段甬路和一堵牆,突然響起慍怒的一聲:
「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冰封的荷池旁,李啟恭裹著黑色貂皮披風,眼袋青腫,焦躁,原地轉了個圈,強壓著怒火,低聲致歉:「姐夫消消氣,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連日被親戚苦苦哀求,煩得睡不好覺,頭暈腦脹,不慎失言,還請莫怪。」
聞希緩和臉色,壓低嗓門道:「這陣子,為了小帆的事兒,我絞盡腦汁,幾次求情,試探縣丞口風,但黃木頭挑明了:知縣十分關心此案,親口過問,他不敢網開一面。」
「信不信由你!」
「信,我當然信。」事實上,李啟恭半信半疑。他愁眉不展,目光陰沉沉,「唉,麻煩!小帆已經被關押一個多月了,不僅受審,還受了刑,馬上過年,按例,衙門將在小年前審結此案,一旦判死刑,恐怕就沒有迴旋餘地了。」
聞希撇撇嘴,「你那堂弟----噯,真不是我說他!公堂之上與原告爭吵,口無遮攔,傲慢無禮,激怒了黃木頭,能不挨板子嗎?」
「他是我四叔四嬸的老來子,從小被慣壞了,急躁衝動,屢勸不改,果然闖下了大禍。」
聞希抄手攏袖,推心置腹,善意規勸:「啟恭,現在可不是當年兵荒馬亂、任由你趁亂偏袒的時候了,官府有官府的規矩,證據確鑿,咱倆只是小吏,怎麼幫?無能為力啊!依我看,盡力奔走過便問心無愧了。」
「我勸你,別管了,咱們是被告的親戚,本該避嫌,卻冒險求情,你仔細被黃一淳抓住徇私枉法的把柄。」
李啟恭猶豫不決,既想救親人,又害怕受牽累,遲疑說:「不管了?但小帆畢竟是我親堂弟,自幼極要好,奸/污而已,不是十惡不赦的重罪,照我說,頂多判充軍。」
「其實,假如當年由你判決,根本不用充軍,賠償被告幾兩銀子、坐幾個月牢即可。」聞希唏噓,「然而,拖到今天,啟帆並非投案自首,而是再次成為被告,算逃犯了,罪加一等,按律,死罪無疑。」
李啟恭黑著臉,懊惱咬牙說:「誰能料到原告受了大刑、重傷逃難居然都沒死?早知今日,當初絕不留活口!」
「悔之晚矣。事已至此,聽天由命罷。」語畢,聞希抬腳想走。
李啟恭一把拽住對方,提議道:「今晚我設宴,再請黃木頭喝一頓酒,再試著求求情!不然,我無法向祖母和四叔四嬸交代。」
聞希不耐煩地一掙,「唉喲,別白費功夫了,黃木頭膽小怕事,不肯幫忙的!我今晚沒空,約了幾個朋友,商量採買作坊木料,你自己陪黃木頭喝兩杯。」
「小帆的案子就快判決了,火燒眉毛,你們不能改天商量嗎?」李啟恭不悅。
聞希亦不悅,「姜玉姝說,等作坊竣工後,知府大人將親自巡察,她命令年前交章程,我能拒絕嗎?」頓了頓,他忍不住添一句:「咳,你四叔又不止一個兒子,小帆十有八/九會被判死刑,與其冒險相救,不如設法勸老人節哀。」
李啟恭臉色突變,「你----」
下一瞬,姜玉姝率領隨從邁出月洞門,走向議事廳。
「噓,知縣來了!」聞希立刻揚起笑臉,顛顛兒小跑靠近,殷勤躬身問候:
「縣尊總是起得這樣早!天越來越冷了,路上滿是積雪,您千萬要小心,卑職剛才上台階時,險些滑倒。」
姜玉姝和顏悅色,慢條斯理說:「我住在後衙,走一會兒就到了,你們住在外頭的,才要多加小心。」
李啟恭也靠近,若無其事地接腔:「今天是臘八,臘八粥已經熬好了,圖寧風味,請您帶領眾人品嘗。」
「走,先嘗嘗粥,然後去祭壇。」姜玉姝昂首,率眾走向議事廳,與下屬們同吃臘八粥,應酬閒聊,然後浩浩蕩蕩趕往祭壇,肅穆祭拜一番,直忙到晌午方散。
翌日·午後
桌上鋪開幾份公文,姜玉姝垂首,逐一認真翻閱。
半晌,她抬頭,納悶問:「六房裡,吏、戶、禮、兵、工皆已完結本年公務,刑房怎麼回事?為何遲遲不上交結文?莫非遇見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