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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樹蔭下, 錢老六伸出右手,五指張開,強硬說:「五百兩!三日之內, 再給五百兩, 就徹底兩清了, 老子一拿到銀子, 立刻離開西蒼, 去天涯海角躲避風頭。」
烈日當空, 酷暑難耐, 廖小蝶卻遍體生寒。她直勾勾盯著對方, 猝不及防之下,驚恐交加,不知所措, 倉促思索對策, 一聲不吭。
「怎麼?」
「不肯給?」
錢老六瞬間拉下臉,先指指自己肋骨,然後指指右腿,咬牙切齒,憤恨道:「老子混江湖二十多年,很少受傷,卻倒霉接了你的活兒,肋骨斷了, 腿也瘸了,險些喪命!如果你不肯補償,就是逼老子和小陳翻臉。」
「一旦翻臉……哼,到時,休怪我們心狠手辣,誰也別想過安穩日子了!」語畢,他氣沖沖轉身,一瘸一拐,走進旁邊小巷。
「你----」
廖小蝶生怕受牽連,脫口而出:「慢著!」旋即,她驚惶噤聲,警惕環顧四周,原地猶豫片刻,咬咬牙,追了上去。
少頃·小巷深處
廖小蝶身量嬌小,稍提高裙擺,疾走帶跑,「站住!」
錢老六聽命行事,停下腳步,停在僻靜處----三步外便是拐角,拐角後,有一扇斑駁破舊的門,門內,站著一群人:姜玉姝、郭弘磊、龔益鵬、王氏……足足十來個。
「龔夫人,區區五百兩而已,識相的,爽快些。」
錢老六怕極了郭弘磊,全力以赴地演戲。他滿腹怨氣,懊悔表示:「因為接了你的活兒,老子和小陳不敢待在西北混了,被迫背井離鄉,難道你不應該補償補償嗎?這五百兩,其實是盤纏,我們現在身無分文,莫說馬,連騾子也買不起,沒法離開。」
僻靜巷內,廖小蝶焦頭爛額,沉默半晌,忍無可忍,天生粗啞的嗓音質問:「奇怪,你們怎會淪落到身無分文的地步?當初,我按時結清了酬金,加上王寡婦被騙的體己,至少有三千兩----」
「嘖,三千兩夠什麼使的?」
錢老六抬高下巴,理直氣壯,掰著手指頭數,「老子和小陳一人一半,他忒不走運,財產幾乎全輸在賭坊里了。老子麼,則是養著五六個相好,女人愛攀比,哭哭啼啼變著法兒要錢,今天脂粉頭油,明兒衣裳首飾,沒完沒了,稍微拒絕,就不給老子親近----」
廖小蝶聽得皺眉,厭惡打斷:「行了!」重大把柄被拿捏,無論對方有無證據,真相一旦傳進郭家人耳朵里,她無法收場。
人言可畏。有些事,只要沾上一星半點兒嫌疑,絕難洗清。
錢老六笑嘻嘻,「我知道,龔夫人很不待見江湖騙子,乾脆痛快打賞五百兩唄,咱們徹底兩清,永不再見。」
「上一個五百兩已經讓我掏空積蓄,你突然討賞,我上哪兒弄錢去?」廖小蝶氣急敗壞。
錢老六抱著手臂,「少哭窮!你雖然窮,但你婆家富裕,而且,郭家十分闊綽,五百兩而已,夫人挪挪湊湊就有了。」
廖小蝶橫眉立目,瞪視怒罵:「你言而無信,卑鄙無恥!原本早就兩清了,結果呢?現在又來要五百兩!哼,竟然威脅我,除非殺人滅口不留痕跡,否則,我若是出事,你們休想逃脫!」
「行吶,老子行走江湖,受過窮也嘗過富,吃喝/嫖/賭,樣樣都享受了。」錢老六狀似惱怒,冷笑說:「既然你不肯補償,那沒什麼可談的了,咱們走著瞧。」說完,他再度轉身,意欲離開。
「你----站住!」
廖小蝶到底心虛,慌忙追趕,無奈妥協:「三天不夠,十天,約個地方,十天之後見面,到時必須立個字據,你們收了錢,立馬離開西北,永遠別回來了。」
錢老六在拐角處,停下腳步,扭頭問:「哦?哪裡見面?」
「到時再看!」
「醜話說在前頭,這是最後一次,假如你們再次敲詐,就是逼著我翻臉,與其被無賴威脅勒索,不如我主動向郭家坦白,誰也別想活命了!」廖小蝶發覺被無賴纏上了,焦躁乾瞪眼。
艷陽似火,錢老六抬袖擦擦汗,餘光偷瞥旁邊的門,隨口說:「對,最後一次,我們、我們行走江湖,講信用的,實在是逼不得已,才厚著臉皮求夫人賞些盤纏。」
「講信用?呵。」廖小蝶諷刺一笑,逐漸鎮定,不放心地問:「陳細金呢?他沒被抓?究竟是被什麼人追殺了?哼,你們幹了無數缺德勾當,興許是舊仇家追究,卻混賴我!」
錢老六使勁擺手,苦笑道:「夫人不必覺得委屈,我和小陳簡直被你害慘了,早知今日,當初莫說五百兩,哪怕五千兩、五萬兩,我們也不敢接活。」
廖小蝶嗤笑,「後悔?晚了!瞧你,膽小如鼠,居然有臉吹噓自己『行走江湖二十年』?陳細金呢?他躲在什麼地方?」
「小陳啊?」錢老六慢吞吞往前挪,抬手一指,「唉,看,他在那兒。」
廖小蝶順勢望去,「哪兒?」
下一瞬,那扇斑駁破舊的門,緩緩開啟,露出她的丈夫,以及郭家人。
雙方照面一打,剎那間,廖小蝶如遭雷擊,雙目圓睜,腦海一片空白,腿一軟,踉蹌後退,直退到靠牆,雙膝一彎,貼著牆壁癱軟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