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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官場上,『巴結』、『攀附』等等皆不足為奇,應酬是不可避免的。」姜世森接過茶, 解釋道:「但眼下,為父是欽差,言行舉止不知被多少雙眼睛盯著,人言可畏,不得不謹慎,故一直不敢草率赴宴。」

    「文灃文采出眾,為人勤奮上進,是可造之材。不足之處在於,他書生氣尚未褪盡,臉皮薄,往往外人一苦苦哀求,便心軟了。長此以往,遲早得吃虧。」姜世森憂心忡忡。

    姜玉姝落座,安慰道:「人無完人嘛,況且表哥還年輕,等他多歷練幾年,想必就沉穩了。」

    「年輕?」姜世森皺眉捻須,恨鐵不成鋼,「弘磊比他小三四歲,卻穩重有決斷多了。如果換成弘磊,肯定不會容忍無理取鬧的刁民!哼,杜家那伙刁民,分明摸透了你表哥性子軟,糾纏不休。」

    姜玉姝一怔,想了想,公正評價道:「文官武將,職責不同。弘磊戍守邊疆,面對敵兵時絕不能心慈手軟,必須強硬,殺伐決斷。而表哥負責巡捕緝盜,平日面對的是平民百姓,即使審問嫌犯,也得遵守相應法規。杜姑娘失蹤,她兄長報官,表哥安排人手搜找,無可非議。」

    「話雖如此,可是----算了。」姜世森嘆了口氣,「弘磊年少當家,飽經磨礪者,果然比尋常人穩重,與之相比,文灃缺少磨練,莽撞了點兒。」

    姜玉姝贊同頷首,「所以,沒必要比較的。」

    「唉,失蹤案一事,文灃做法欠妥。」姜世森替小輩犯愁,扼腕道:「他已經和紀知府的千金定了親,成親之前,突然冒出個什麼『杜姑娘』,紀家會怎麼想?為父勸過的,叫他把案子交給下屬去辦,他卻執意自己查。」

    「玉姝,你說句實話,文灃與杜姑娘之間,究竟有沒有私情?」姜世森目不轉睛,狐疑審視長女,嚴肅道:「你們都長大了,切勿像小時候那樣,互相幫著打馬虎眼、矇騙長輩。」

    姜玉姝霎時哭笑不得,連忙搖頭,「豈敢呢?萬萬不敢的!」

    「坦白說,我與杜姑娘實在不熟,不了解,無法評價。但表哥並非好色之徒,年輕有為的朝廷命官,怎會自毀名譽?根據當初觀察,杜姑娘開始是一廂情願,咳,至於後來的事兒,我就不清楚了。」

    「當然是一廂情願了!」

    姜世森一貫注重體統,十分嫌惡沒規沒矩的女子,「她膽敢糾纏男人,明顯不知羞恥,妄想嫁給文灃,簡直做夢!即使有私情,也是她主動勾引,唉,聽說,她居然趁文灃喝醉時、偷偷親近----」他倉促停頓,清了清嗓子,「總而言之,你切勿結交那種人,有損身份的。」

    父女之間,有些話不便細聊。姜玉姝會意,尷尬答:「知道了。」

    「哼,那種不安分的女人,寡廉鮮恥,失蹤是自作自受,還找什麼找?根本不值得文灃親自探查。」小輩不聽勸,姜世森氣惱且擔憂,生怕其被女色迷/昏頭腦。

    一個大活人失蹤了,親屬怎麼可能不焦急尋找?姜玉姝欲言又止,轉念一想,索性沉默,除夕前夕,她不願與父親爭辯。

    姜世森喝了口茶,轉而談起公務,「對了,你起草的章程,為父仔細看了幾遍,批註了一番,待會兒你拿回去,修改修改,改完再給我瞧瞧。」

    近日,父親成了先生,傾囊相授,恨不能把自己的河道經驗一瞬間悉數傳授給長女。

    姜玉姝下意識坐直,「好!多謝父親指點,幸虧您來了,否則,我真不知道怎麼應付孫知縣和宋將軍,他們總以為我也懂一些河工水利,事實上,隔行如隔山,我一竅不通。」

    「應付?」姜世森無奈一笑,叮囑道:「立功的機會來了,你要抓緊。」

    姜玉姝愣了愣,「如果潤河能成功引進圖寧,功勞全是當地衛所和縣衙的,我、我憑什麼和他們爭功勞?」

    「憑什麼?憑你也出了一份力啊!」姜世森理直氣壯。

    「我只是動動嘴皮子、搖搖筆桿子,年後就回西蒼了,實際的一大攤子活兒,將由衛所和縣衙合力完成。仔細一想,我不算有功勞。」

    姜世森急了,再度恨鐵不成鋼,「誰說不算有功勞?當了官,若想升遷,單靠埋頭做事是遠遠不夠的,你必須學會應酬打點、學會邀功請賞,河道一挖成,你便有名正言順的露臉機會----」他打住話頭,端詳女兒,惋惜說:

    「罷了。你不方便拋頭露面,應酬打點就別學了,專心做事,回頭我會教你邀功請賞。」

    姜玉姝並非害怕拋頭露面,而是厭煩應酬,從善如流,爽快答:「多謝父親教導,但凡事不宜強求,您可千萬別勉強。對我而言,『安穩』二字,比功名利祿重要多了。」

    「這是自然。」

    「唉,玉姝,假如你是兒子,該多好!」姜世森有感而發,由衷慨嘆:「假如你是長子,已經成家立業的長子,為父的憂愁,就大大減少了。」

    姜玉姝沉默須臾,「弟弟們從小孝順,也肯用功讀書,父親何必如此憂愁?明誠已經長大,可以給他張羅親事了,先成家後立業。」

    「成親倒不難,難在於舉業。」姜世森兩鬢斑白,煩惱捻須,凝重告知:「你弟弟雖然孝順,但才華平平,想通過科舉入仕,恐怕難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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