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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忙碌中,她並未發覺自己的辮子垂下,落在裴文灃臉上,掃來掃去。

    髮絲刺入鼻子,癢極了,激得人打噴嚏。

    「阿嚏----」裴文灃迷迷糊糊,半睜開眼睛,越發顯得鳳目狹長,醉眼朦朧。他怔愣愣,分不清是夢是醒,一把抓住眼前的辮子,啞聲開口:

    「姝妹妹?」

    霎時,杜飛燕渾身一僵,懸空橫在俯趴的男人之上,滿心苦澀,忍不住問:「你叫誰呢?」

    「姝、姝妹妹……」剛才,裴文灃與姜世森對飲並懇談半天,憶起無數往事。他稀里糊塗,誤以為是夢境,而且夢回年少時光,遂抓著辮子扯了扯,含糊問:「小丫頭,你、你怎麼又跑進我房裡了?快,把捉弄人的東西交出來。」

    杜飛燕咬咬唇,內心滋味難言,「郭夫人她、她----什麼東西?我沒打算捉弄人,而是專程向你告別的。」

    裴文灃腦袋和耳朵一起「嗡嗡~」響,沉浸在青梅竹馬的夢中,自顧自地說:「哼,還、還否認?我抽屜里的蝴蝶,鞋子裡的石子兒,難道、難道不是你放的?」

    「才不是我乾的呢!」杜飛燕苦笑,一聲長嘆,「裴大哥,你喝醉了。」

    「就是你!」

    裴文灃嘴角勾起,笑得鳳目一彎,口齒不清地教導小表妹,「小丫頭,一年比一年大了,不宜再來我房間,想見面,打發丫鬟傳話,我會去找你,明白嗎?免得妹妹挨罵。唉,你那繼母,最、最愛訓人的。」

    原來,恩公竟有如此溫柔體貼的一面?

    杜飛燕聽著對方關愛有加的語氣,如墜冰窟,猛地直起腰,硬邦邦提醒道:「恩公,醒醒,你認錯人了,我是杜飛燕,不是什麼『姝妹妹』!」

    「嘶----哎喲,鬆手,鬆手,疼!」細辮子被一扯,疼得杜飛燕歪倒,倒在他背上。

    裴文灃被重重一壓,呼吸一岔,劇烈咳嗽,頭昏腦脹,「什、什麼?你不是姝妹妹?」

    「我是杜飛燕!」

    裴文灃呆了呆,慢慢鬆開她的辮子,「杜、杜飛燕?」

    「對!」

    杜飛燕跳下床,既臉紅耳赤,又黯然不忿,「你睜開眼睛,仔細看看,我是誰?」

    裴文灃竭力睜大眼睛,雙手使勁一撐,勉強坐起,靠著團成堆的棉被和毯子,定睛片刻,逐漸冷下臉,「杜飛燕?」

    「嗯。」

    「你、你怎會在我房中?」裴文灃捶捶腦袋,無法思考。

    杜飛燕頓感尷尬,囁嚅答:「你先別生氣,其實,我是專程來告別的。前天,家鄉來信,爹娘告知,已經為我相定一門親事,過陣子我就要回秦州了,因此----」

    裴文灃醉得臉潮紅,打斷質問:「誰允許你進來的?」

    「我、我自己----」

    裴文灃正糟心,且頭暈目眩,懶得理睬,揚聲喊:「來人!」

    「小蔡?吳亮?老程?誰、究竟是誰放她進來的?我的吩咐,你們當耳邊風嗎?」裴文灃咬牙喘了喘,惱怒下令:「快來人,立刻把她趕出去!」

    「你----」杜飛燕眼眶一紅,唯恐被外人撞見,懇切道:「別,求你別聲張,容我說幾句話,說完馬上走。」

    醉酒之人撇開斯文架子,絲毫不掩飾厭惡神態。裴文灃極度不耐煩,一揮手,「我與你之間,沒什麼可聊的,走,立刻走。」

    「你為什麼這樣討厭我?」杜飛燕潸然淚下。

    裴文灃心浮氣躁,兩手胡亂摸索,翻翻被褥,掀掀軟枕……床上除了褥毯,就是簾帳。他黑著臉,突摸到腰間一硬物,醉中不假思索地揪下,朝對方一砸,「滾!」

    「你幹嘛呀?」杜飛燕略懂拳腳,倉促接過荷包,掂了掂,頗沉。

    「擅闖男人臥房,世上、世上竟有你這種不知廉恥的、的姑娘?我算開眼界了。」裴文灃怒不可遏,偏偏醉得無力驅趕,「滾出去!」

    「滾就滾,什麼了不起的?」

    「哼,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你了!」杜飛燕攥著荷包,氣急敗壞,難堪一跺腳,扭腰奔出房門,卻不慎與老僕相撞。

    「叮咣~」刺耳聲,銅盆和熱水潑地。

    老僕瞠目結舌,震驚問:「杜、杜姑娘?你怎麼在這兒?」

    「老程!」裴文灃怒火中燒,在房裡喝問:「誰、誰准許你放她進來的?」

    「大人息怒,老奴冤枉啊。」老僕立即喊冤,「我敢對天發誓,杜姑娘絕不是我放進來的!」

    杜飛燕哭著嚷:「不要冤枉無辜,是我自己偷溜進來的,等你酒醒了,把我抓進監獄。」語畢,她頭也不回地跑了。

    傍晚

    裴文灃徹底清醒,左手抱著腦袋,右拳懊悔捶桌,臉色鐵青,咬牙說:「那個荷包里,有我的一枚私印。」

    「重要嗎?」兩名小廝自責不已,「唉,早知道,小的一定趕回來阻止!」

    「罷了。杜飛燕正是看準你們送客離開,才敢偷溜進來。」裴文灃凝重吩咐:「那枚私印很重要,必須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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